林老太太雖在南邊，卻也對此案略有耳聞。她兒子做京官，每年都會派人回去送一些衣衫布料和銀子，得閑也會說起京城發生的大事小情。

  “娘就得知這個案子是你破的，而且其中還涉及一位官家小姐。”

  不是林老太太記性好，而是此案聞所未聞，一共死了八個女子，皆被掏心而且死狀淒慘。

  “娘，正是如此。”

  林書生歎了一口氣，舉著茶杯一飲而盡，若非秦氏提起當年事，他早已逼著自己遺忘，現在又硬生生地強迫他回想那場景。

  “那幾個女子，都是我和秦氏殺的。”

  沉默良久，林書生終於吐露心聲。

  窗台下，小荷顫了顫，眼睛凸出來不可置信，她聽的清楚明白，他親口承認殺了八個人。

  小荷摸了摸心口，心口劇烈的跳動，她咽了咽喉嚨，壯著膽子繼續聽下去。

  “兒啊，你這是為何……”

  林老太太也很意外，她沒想到兒子竟然成為殺人凶手，不過她相信，他這麽做有他的理由。

  “幾年前，兒子還在大理寺做個從四品的小官，一切都仰仗秦家提攜。”

  有一日，秦氏突然哭著回來，他問起，得知秦氏在外受了委屈。

  起因是秦氏帶著林月娥回娘家，大嫂周氏很是看不起她，說她不能給娘家幫襯，每每都要來吸血。

  “說來說去，是我官位不如舅兄，秦氏她才會覺得沒臉麵。”

  當晚歡好後，秦氏突然坐起身，問了他一個問題，想不想在短時間內升遷。

  這還用說，當然想啊！

  林書生本人發覺他需要一個升官的突破口，而在大理寺，隻有破案才是這個契機。

  “秦氏說，如果我們自己製造個大案子，再合力破解，這個契機就有了。”

  林書生承認，這個思路很對他的胃口，也很打動他。

  沒有升官的機會，那便自己創造，多少人的升官發財路是不見血的，就算是皇家，那也是叛逆了前朝才有如今至高無上的位置。

  從古

  至今，上位者走的是一條血路，無毒不狠非丈夫。

  想要升遷，必須要製造一個大案，聳人聽聞最好。

  “秦氏就想了個點子，給京城百姓製造恐怖的氣氛，這樣讓所有人處在陰影之中，誰破獲了大案，定能得到上麵的賞識。”

  林書生非常讚同，二人商議了幾日，被一個紅衣女鬼的話本吸引，於是決定用紅衣來渲染氣氛。

  此番太過隱秘，不能讓任何人知情，包括自己的手下，府上的下人，誰知道那人背後有沒有主子。

  秦氏很謹慎，決定和他配合，二人親自上陣。

  “原本，程蝶衣不必死的，然而她看到了不該看的，秦氏殺人後正在埋血衣。”

  正好程蝶衣穿紅，秦氏又把程小姐作為一個靶子，殺人滅口。

  林書生一鼓作氣，把自己的隱私全部倒出來。

  “那凶手呢？”

  這個主意很是絕妙，林老太太忍不住繼續追問下去。

  “掏心的動作太過嫻熟，普通人哪裏有這個膽子啊，所以我和秦氏盯上了屠夫。”

  說來也巧，秦氏在尋找凶手目標的時候，意外發現屠夫的娘子與其餘的男子幽會，所以他們扣下了屠夫娘子，逼迫她演一出戲。

  接下來，填補一些細節，讓蛛絲馬跡聯係在一起。

  林書生靠著各個早已準備好的線索，迅速地推斷，還在屠夫家裏發現了紅衣女子的心，和豬心擺放在一處。

  如所料那般，在很長一段日子內，紅衣女子被掏心的話題一直流傳，還有很多鬧鬼的傳聞。

  “這世上哪有鬼啊，若真有，當年齊家滿門含冤而死，怎麽不見出現一個鬼來報複方家？”

  林書生麵色複雜而諷刺，“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兒啊，娘明白了。”

  林老太太沒有多少驚訝，很快地接受，她立刻提出一個疑問來，“屠夫的娘子是知情人，她在哪裏，死了嗎？”

  當年事，秦氏不算是人證，本身自己參與其中脫不開幹係，重要的是作為知情人的屠夫娘子。

  “死了吧。”

  林老太太提起，林書生立刻變得謹慎起來，當時人是秦氏處理的，秦氏告訴他處理幹淨了。

  因夫妻倆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他沒有絲毫懷疑。

  然而不久之前，秦氏那篤定的態度，讓林書生又開始懷疑起來。

  “那秦氏不是個傻的，能出這般的餿主意，可見心狠手辣，就算是夫妻，她能輕易相信你嗎？”

  秦氏為何幫助林書生升官，還不是她因為嫁的男人官不大在娘家沒臉麵，並不是真正的在意這個。

  林老太太推斷，秦氏肯定留下了後手，這個後手，怕是不簡單啊。

  “娘，您倒是真提醒兒子了。”

  林書生低下頭，用帕子擦擦手，麵上沒有任何驚恐的表情，而是平淡道，“等兒子查明，秦氏不能留，兒子最近會送她上路。”

  “對，這個喪門星不能留，不然定要鬧出事來。”

  母子倆正在小聲商議，窗台下，小荷聽了個心驚肉跳，她想起身躲起來，誰料踉蹌了下，正好碰倒了窗台上的花盆。

  完了，這次徹底完了。

  林老太太和林書生得知她偷聽了整個過程，肯定會讓她悄無聲息地消失。尤其是她一個孤女，從南邊來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誰會在意她的死活？

  小荷急得掉眼淚，心涼了個徹底。

  “誰在外麵？”

  林書生露出陰狠地眼神，邁著大步走出來，他看到窗台下的位置，一隻小貓正在躲雨，它的毛發已經濕乎乎了，正在瑟瑟發抖。

  “原來偷聽者是你這個小家夥啊。”

  林書生陰森森地盯著小貓半晌，才開口道，“你應該慶幸，自己聽不懂人話，那麽老爺我就格外開恩了。”

  說完，林書生又四處觀望，等了片刻才再次進房。

  一旁的茶水間內，小荷抱著胳膊，身子不住地抖動，還處於震驚和驚恐中。

  “大小姐，您……”

  如果沒有林月紗及時出現把她拉到一邊又把貓留在窗台附近，小荷清楚地認知，她肯定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