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槍被無形的利刃斬成兩截，淩藝身形疾退，黑暗中傳來的風鈴聲和腳步聲已經逼近身前，隻聽哢嚓一聲，手中的軍刺已被對方如同利刃般的指甲扣住，淩藝璿飛起一腳，不知道和對方的什麽部位撞在了一起，兩個人雙雙彈開，她也借機將刺刀從艾薇兒的手中奪了回來。

  黑暗簡直是擁有隱身能力的艾薇兒天然主場，本就身如鬼魅的她在黑暗的掩護下顯得更加無跡可尋，隻有當她發動攻擊之時，淩藝璿才能捕捉到些許蛛絲馬跡，兩人交手短短數分鍾，淩藝璿的身上已經添了好幾處傷痕。

  不知道艾薇兒采用了什麽特殊的方法，她的指甲堅韌而鋒利，如同一把把短刀一般，甚至和淩藝璿手中的刺刀碰撞數次後仍毫發無損。

  借助縫隙中透進來的微弱光芒，淩藝璿飛速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判斷不宜和艾薇兒在這處狹小空間糾纏的她輕盈的翻過擋在身後的大塊廢墟，朝著其餘的地方奔去。

  “逃跑？沒用的。”

  與女孩身份完全不符的沙啞聲音響起，而後是一聲輕笑，“在來你這裏之前，我已經把周圍的環境全部勘探了一遍，根本沒有出去的通路。”

  “這裏是角鬥場啊，是我們兩個必然有一個倒下的地方。”

  風鈴聲響起，然後是幾聲輕輕的肉體起落聲，艾薇兒朝著已經慌不擇路從這裏離開的淩藝璿追去。

  鏘鏘鏘鏘……砰！

  指甲和刺刀在空中連續碰撞了數下，然後淩藝璿的腹部遭到重重一擊，倒飛出去撞碎一扇半麵破損的木門，去勢未減的摔到了牆邊。

  艾薇兒說的沒錯，因為建築倒塌，她們所在的這片區域已經沒有任何出口，在黑暗中逃竄了十幾分鍾後，淩藝璿終於被艾薇兒逼入了死路，短暫交鋒後被一腳踹飛了出去。

  雖然同為二階進化者，身體素質也比較接近，但在視野完全無法捕捉到對方的情況下，隻有當艾薇兒的攻擊臨近身前，那肌膚上傳來的勁風和鋒銳氣息才能讓淩藝璿反應過來。

  原本淩藝璿的手中還有槍之時，她還可以拉開距離然後以風鈴聲估算出對方大概位置，然後以手槍發動攻擊來勉強抗衡，到現在，槍也已然被破壞，兩人之間的差距瞬間拉到了一個幾乎可以說是單方麵碾壓的地步，顯而易見的，淩藝璿是被碾壓的一方。

  砰

  淩藝璿抓起一個東西甩向艾薇兒的大概位置，伴隨著一聲脆響，罐狀物體被一道寒光整整齊齊的分成了兩截，風鈴聲響起，艾薇兒甚至有閑暇避開從裏麵灑落下來的液體。

  “抵抗是沒有用的，隻是拖延你死的結局而已。”

  艾薇兒的聲音和風鈴聲一起在這本來也許是樓梯間的狹小空間內回蕩，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

  劈裏啪啦

  又是數個罐子砸在牆上摔得粉碎，艾薇兒警惕的避免被那些液體撒到身上，雖然不理解，但她等待著淩藝璿徹底喪失抵抗力量的耐心還是有的。

  “你就沒感覺有哪裏不對麽？”

  因為內髒遭到重擊，口鼻溢血的淩藝璿渾身顫抖的抬起頭來。

  那不是什麽恐懼或者憤怒之類的負麵情緒所導致的，那是因為……努力的憋著笑而形成的顫抖。

  艾薇兒驚悚的退後幾步，她忽然意識到，在自己靜靜旁觀著淩藝璿垂死掙紮的時候，有什麽被她忽視的事情發生了。

  被潑灑在地上的液體揮發在空氣中，刺鼻的氣味鑽入艾薇兒的鼻腔之中，雖然隱身狀態下的她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到，但是她的臉色確確實實的變了。

  這是……汽油的味道。

  當她終於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淩藝璿已經將手裏不知何時劃著的火柴丟在了地上，火蛇迅速的蔓延開來，吞沒了這片狹小的空間。

  “你的行動超出了我的預期，我欣賞你這種同歸於盡的覺悟。”

  勁風撲麵而來，淩藝璿倉促間隻來得及將手臂往身前一擋就被擊飛了出去，再撞到牆上之時，她橫在身前的手臂上已經留下了五道皮肉翻卷的撕裂傷痕。

  “不過我還是可以殺了你，然後再衝破火焰離去。”

  火焰連同牆壁一起被銳利的手爪撕裂，倉促躲開這一擊的淩藝璿又被一腳踹到腹部，如同沙袋一般在地上滾了幾圈。

  火勢漸猛，易燃物被點著的濃煙冉冉升起，呼進肺裏的空氣也帶上了灼熱的氣息，如同想要打破這個氣氛一般，刺耳的警報聲驟然響起，緊接著，填裝在懸掛式滅火裝置中的滅火藥劑在氣泵的作用下噴出，迅速澆滅了室內的火焰。

  望著驟然出現在藥劑噴灑中央那處空白的人形，淩藝璿猛然衝了上去，縱使遭到多次擊打仍然緊緊攥在掌心之中的刺刀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弧線，刺入那個透明的人形之中。

  一下，兩下，三下……

  一擊得手後，淩藝璿毫不猶豫的接連刺出十幾刀，灼熱的鮮血從對方體內激射而出，粘稠的灑了她一身。

  “我比你想象的，還要超出你的預期。”

  淩藝璿鬆開了手中的刺刀，在她的對麵，遭到重創的艾薇兒再也維持不住能力，從空氣中顯現出了身體，滿身鮮血的仰麵倒在滾燙的地上，

  “你根本想象不到，在那次之後，我為了再見麵時能戰勝你，到底做了多少準備。”

  淩藝璿本來就是打算通過擁有獨立一套能源係統係統、斷電也能正常維持工作的自動滅火裝置來找出隱身的艾薇兒——在全覆蓋的噴灑下，隱身的人也會顯現輪廓。

  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和對方以同歸於盡的方式葬身在汽油點燃的火海。

  “你養父如果還活著，也不會希望你為了他複仇而死。”

  掃了一眼倒在血泊中身體抽搐的艾薇兒一眼，淩藝璿放棄了給予她致命一擊的打算，受了這麽重的強勢，對方已經是必死無疑。

  淩藝璿捂著自己的傷口一瘸一拐的離開了這裏，她必須盡快以雙手刨出一條通路，返回外麵的戰場之中。

  “該死……沒力氣了。”

  伴隨鮮血流失的體力最終還是搶先一步擊倒了淩藝璿，一陣頭暈目眩忽然襲來，她站立不穩摔倒在了黑暗之中，手指無力的在牆壁上留下五道血痕。

  窸窸窣窣

  黑暗中有什麽動靜從頭頂上傳來，然後，壓在上的水泥塊被拿開，一道光芒從那裏照射進了黑暗之中。

  “她還活著”

  淩藝璿聽到有人叫喊的聲音，然後身體仿佛被無形的手托舉起來一般，順著那個洞口飛了出去。

  在光亮中有些不適應的眯著眼睛，淩藝璿看到了史蒂芬，看到了喬治，看到了計南，還有一個和他們站在一起望著自己的行動組顧問。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雪嵐的老師，嶽桐。”一隻手為義肢，還有一隻眼睛也是機械義眼的嶽桐望著淩藝璿還有意識，明顯鬆了一口氣，“建築倒塌時我沒有見到你從裏麵逃出，所以就讓他們幫助將你從廢墟中挖了出來。”

  “差一點小藝璿你就和副組在裏麵做一對亡命鴛鴦了。”用念力將淩藝璿從洞內托舉出來的史蒂芬蹲在一旁望著被醫務人員包圍起來處理傷口的淩藝璿，嘿嘿笑著。

  “雖然在這種情況下還問你問題很不好意思。”嶽桐在淩藝璿旁邊蹲了下來，望著意識模糊的她輕聲說，“不過你有見到我那不成器的弟子麽？”

  “雪嵐……好像……在倒塌前跳了出去……沒有……被卷入……”

  淩藝璿喘息了幾下，以細弱蚊蟻的聲音回答道，她那時已經被艾薇兒擊入了地洞之中，隻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

  “謝謝，你休息吧。”嶽桐微笑著將手安撫式的輕輕搭在淩藝璿的腦袋上，然後收斂了全部的表情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裝備，望向沿著戰鬥痕跡朝遠方延伸的街道，“我要去找雪嵐，你們呢？”

  “那棟樓還有很多民眾沒能逃出來。”擦了擦額上的汗珠，短暫喘了幾口氣的史蒂芬雙手撐著膝蓋站了起來，望著外表還算完好的那半邊雙子樓說，“我和喬治得繼續搜救。”

  “這種體力活交給我們就好。”喬治用蒲扇般的大手按住了一旁蠢蠢欲動想要說些什麽的計南，“你這個運動白癡就留下來吧，總得有個人留守照看這裏的其他人。”

  計南腦袋垂了下來，他知道喬治說的沒錯，他本來就是一名文職人員，除了還算聰明的大腦和電子技術以外，他甚至連進化者都算不上，產量有限的基因藥劑隻能優先選擇供給前線的作戰部隊，像他們這種坐鎮後方的城衛軍，除了極少數行動組的作戰人員外，全部都是由普通人組成。

  像他這樣體力甚至平均偏下的普通人，在沒有重型機械的情況下貿然衝入隨時有塌陷風險建築之中，可能真的反而會拖同事們的後腿。

  “……我知道了。”這是認清自身能力有限後的無奈妥協話語。

  “那就這麽說定了，要是回來，我們家人以及小藝璿掉了一根汗毛唯你是問。”

  半開玩笑的拍了拍計南，魯迪將他一把推開，和史蒂芬兩人朝著還矗立在大地上的另外半邊雙子樓下走去，在另一段，嶽桐也背著雪嵐給他剩下來的裝備，朝著街道的另一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