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九象母子吃了早飯後離開了。

  鹿鳴心裏是有意想讓他們住到自己這邊來的，而是不用住在客棧那，但這個想法，終究沒有說出口。

  因為有時候人情是一方麵，但另外一方麵，需要保持的距離還是得保持的。畢竟如今鹿家新宅都是女眷，留九象住必然是要引人誤會的。

  時間匆匆，轉眼又過了一個月。天氣漸漸暖和起來，冰融雪消，有青澀的草牙從黃泥土裏探出尖尖頭。春色已開始蘇萌。

  鹿宅的新建已經完成了地基的部分，然後，停工了。停工的原因是因為錢。

  雪災時候的投入消耗了鹿家絕大部分的積蓄，而剩餘的部分，鹿鳴打算用到藥鋪上來。

  鹿宅自然是要建的，那是鹿鳴的家，就算被大火燒的一幹二淨的，家園總還是要建起來的。但錢財短缺，所以錢要使在最緊要的事情上來。林誠的凝香丸已經研製了出來，巫家的許可也得到，定價也獲得了允許。就是采購訂單，林誠也從老主顧那得了些。

  前期的投入都是需要用到錢的，比如製凝香丸材料的購置就是一筆不菲的花銷，可等這張訂單完成，填補下去的錢也就回來了，除了成本和交給巫家的那部分，鹿家自己的盈利不算多，但仍是有盈利的，這便很好。

  看著林誠眉眼裏的歡喜，鹿鳴起身，對著林誠很是真摯的一拜。

  “主家，使不得使不得！”林誠起身避讓。

  “林伯伯已是自由身，就不用叫我主家了，喚我鹿鳴吧！”鹿鳴笑著道。林誠的奴籍已消，從今往後便不再是鹿家的奴仆。

  林誠是直爽人，開口也是如此，他道，“以前稱呼您為主家，心裏卻是不敬的。覺得您一個黃毛丫頭，哪裏擔得起主家的份量。如今我林誠卻是打心眼裏敬服您，這跟年歲和身份都沒有太多幹係，就是您為人可敬！”林誠看著鹿鳴，說的坦坦蕩蕩，“所以無論主家還是鹿鳴，其實都沒有什麽關係，關鍵是無論我林誠是何身份，我林某心裏，都是鹿家藥鋪的林掌櫃。”

  鹿鳴眼裏晶瑩，她如今可說是孤女，這個時候林誠給予的尊敬和溫暖讓她心裏萬分的感激和珍惜。

  “林伯伯，這一拜請務必接受，往後，你我便都一切隨意！”鹿鳴說著再次對著林誠深深一揖。林誠這一次也受了。

  再次坐下，鹿鳴將現有的銀錢都交給了林誠運作，便是藥鋪的一切事物用到的章印也都交給了林誠。

  除此外還有府衙蓋章的文契一封，文契裏鹿氏藥鋪為鹿、林二姓共有，利益的分配則是空白。

  林誠接受了藥鋪共有這一條，他在鹿氏藥鋪奉獻多年，是真心想將它經營好。但利益的分配，林誠提出他二，鹿鳴八。最後以林誠四，鹿鳴六敲定。

  除了生意事，還有生活上的事情，符牡丹和一眾姐妹沒有親來，但都派了信任的丫鬟來看過鹿鳴。她們家裏都看她們看的很緊，怕鹿鳴的名聲累害了她們的。符牡丹是來道歉的，那一日街上的難堪，也可以說是她給鹿鳴惹來的。

  鹿鳴讓她們不必介懷。

  再有就是錢木生的孩子滿月後，錢木生夫婦就抱了孩子過來，還帶了不少山裏打來的野貨。除了是給鹿鳴道謝外，還希望鹿鳴能給倆孩子取個名字。鹿鳴給男孩取錢愉，女孩名錢月，是對他們快樂一生的憧憬。而錢月在長大後，自有屬於她的一番跌宕起伏的傳奇，這是後話。

  九象的新家也在這一個月裏落成了，前天福婆和九象前來邀請鹿鳴，請她在二月十二（農曆計）也就是今日去新家添煙火氣。九象自然也邀請了錢木生一家。

  這日天不亮，鹿鳴就帶著海棠和小杏坐驢車出門去九象新居了。車夫是新請的。錢木生一家則在約定的地方等著鹿鳴他們的車子。

  行到傍晚時分，便接近了九象舊址新居。鹿鳴一行幾人晚上都會住在九象這裏，給新房子添人氣加活力。

  這個時候天色昏昏，但也還沒到掌燈時分，隻不過按照住新屋的習俗，這個時候是應該早早點了燈盞的，隻是......

  “小哥是不是給忙忘了，怎麽興旺燈都還沒點起來！”錢木生的妻子阿桑抱著孩子，伸長脖子看了看後，嘀咕道。

  錢木生沒說話，眉頭皺起，獵人的直覺讓他覺察到異常。

  鹿鳴的車子行在錢木生前麵，她也覺察到了異常：新屋昏昏暗，沒有一絲的光亮透出。

  錢木生遠遠的停了車子，然後跳下來朝九象屋子飛快的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喚小哥小哥。

  仍是無人回答。

  新居落成了，屋子裏的一切都是新置的，廚房裏擺著置辦的菜肴和米麵油，柴房裏的柴火也是充裕。但，人不在。

  沒見福婆，也沒見著九象，偏偏屋子沒有落鎖，門就那麽大開著。大廳裏還有二杯倒滿未喝的茶。

  那隻鹿，也不見了。

  “怎麽回事？”錢氏抱緊了二孩子，一臉的困惑不解，“嬸子和小哥人呢！”

  錢木生看著鹿鳴，他也不知道人去哪裏了，屋子裏一切都擺的井井有條的，沒有歹徒翻找來過的痕跡，也沒有打鬥的痕跡。屋後的驢車也在，所以主人家也沒有出門去。

  可人就是不見了！怎麽可能？九象是知道他們要來的，斷然不會鬧怎樣的玩笑。時間錯了麽？也不是，今天出門前錢木生是看過黃曆的。就是今天，且是好日子呢！

  “等一等吧！”鹿鳴想了想後，看著錢木生道。

  一行人在九象屋裏等，就是因為等，大家的心裏才越發覺得事情蹊蹺。因為九象將三間屋子都收拾好了，被褥也都是新的，很明顯是在等候鹿鳴等人的到來。既然是等待他們到來，為什麽人會莫名其妙的不見了？

  趁天沒有全黑下來，鹿鳴和錢木生騎驢車去附近村子打聽九象家有沒有發生什麽事。都搖頭說不知道情況，還反問錢木生，福婆家怎麽了？不是今天住新屋麽。

  熬等了一晚後，鹿鳴決定，報官。

  官府雖說受理且派了人來調查，但要找到人，隻怕也是難。因為根本無從查起，問起九象的是否有仇家，大家也都搖頭，說起福婆家的兒子人雖然看著少言語，但對人和氣有禮，平時候采買一些藥材，雖說價格賣的不便宜，但也都是公平買賣，是並無仇家的。

  九象母子，似憑空蒸發了一般。

  但在九象母子不見了的第四天，小鹿卻是出現在了鹿鳴的家門前，它氣息奄奄，身上有刀傷。

  鹿鳴抱起小家夥，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哀傷，還有，驚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