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並不懼怕曹啟。

  她知道曹啟是個麻煩的存在。但她有法子應對。而且，影像裏，曹啟是個短命的。活不過冬天了。

  所以，隻要她的影像都會成真，那麽曹啟這個麻煩，也隻是暫時的。

  她才要說話，但有個聲音先她而起。

  “呸，你是個什麽混賬東西！”從圍看的人群裏擠過來的，卻是在藥院刁難鹿鳴的柳成碧。

  柳成碧柳眉倒豎，下巴高抬，反著手橫在曹啟和鹿鳴所坐驢車的中間，來回走動並將曹啟打量，言語裏滿是譏諷，“就你，也敢欺負我們藥院的人！”

  曹啟和他的小廝原聽了聲音都拉了臉，準備教訓一下這個嘴巴不幹淨的小娘皮。可聽小娘皮再說出的那話，幾個人就一個激靈，惱怒微收。

  “什麽欺負，我家公子是請鹿小姐喝茶呢！你是外人不曉得，我家公子和鹿小姐原是有婚約的。他們是真心互相喜歡的！”

  柳成碧的眉頭皺了起來。果然，外來客就知道情情愛愛牽扯不清的。早知道這樣，就不該幫她。這鹿鳴根本就不值得她幫。

  搞不好，她還願意跟人家公子喝茶，怨恨好事被破壞了呢！柳成碧越尋思越惱自己的多管閑事。

  “那是曾經，曹公子已然要新娶。已與我退親。那就一切自已成往事。往事如風。該了斷，當斷！”鹿鳴從驢車上走了下來，走到柳成碧身旁，對柳成碧點點頭後，看著曹啟等人，笑盈盈卻又言辭果斷的道，“上回喝茶，不就是前程往事一杯茶麽？！”

  “好一個前程往事一杯茶！”巫家女子多豪爽，不知是誰先叫了聲好，支持鹿鳴這頭，“少年人，人家姑娘不願意，也莫強求了！喜歡不喜歡這事情，是強不來的！”

  “我們藥院的學生，又哪個敢強求！”柳成碧說話尖刻，“強求回去，也不怕旦夕間丟了性命去！”

  鹿鳴點點頭，覺得柳成碧的話，聽著令人心裏爽極了。

  更多圍觀的人都站到了鹿鳴這邊。

  曹啟暗自恨咬牙，但麵上卻是笑嘻嘻的，他對鹿鳴拱拱手，“實在是佳人無限好，日思夜想來，舍不得哇！既然妹妹已將你我事當成過往，那便，成過往。從今後，望妹妹事事如意，日日安好！”說罷，既似傷了心，搖著頭，哀歎著，轉過身走了。

  人群也並未攔他，竟是也有人在說曹啟是個癡心的，隻是做法不妥當。隨著議論，大家也就都散了。

  “謝謝你啊！”鹿鳴看著柳成碧。

  “哼！我可不是幫你，我是不想咱們藥院丟臉！”柳成碧鼻孔朝天，看都不看鹿鳴，這般冷冷丟了句話，便走了。

  “這人真是.....怎麽說話的呢！”海棠氣呼呼的瞪著柳成碧的背影，一臉氣惱。

  主仆三人這次沒有去藥鋪，因為海棠他們就是從藥鋪來的。林掌櫃還沒有回來，去藥鋪也就沒什麽特別的事情了。

  三人直接回家。

  街道一如往常，熱鬧非凡。巫家的少女們笑著，走著，偶有追鬧。惹得另外幾名約十三、四歲的外來客少女抬眼去看。外來客少女們麵帶譏誚，看著巫家少女的打鬧，在那走的端端莊莊，娉娉婷婷，偶有男子停眼在她們身上，則有丫鬟瞪眼看過去。少女自己，則是又羞又惱的模樣......

  鹿鳴忽然的想到了玫姑娘。

  細算算，距離玫姑娘服毒，沒多少時日了。

  “啞伯----停車！”鹿鳴忽的改了主意。

  “小姐！”海棠疑惑的看著她。

  海棠看到，自家小姐忽的視線落在前麵，神色怔怔起來。

  海棠沿著鹿鳴的視線看去，那裏隻有一個賣手串的小攤子，年輕的少女們在那駐足挑選漂亮的手串。

  “小姐是想......！”海棠以為自家小姐也是要買手串。

  但鹿鳴搖搖頭，卻淺淺的說，“去藥鋪！”

  “小姐----林掌櫃沒回來啊！”海棠忙的又提醒了一遍。

  “我知道，去藥鋪！”鹿鳴的臉上沒有了笑意。

  驢車就調頭去往鹿家藥鋪。

  鹿鳴坐著，一句話也不說。此刻，她的內心是有些沮喪的。

  她腦海裏出現了能看到將來的影像。她在擔心激動之後，接受了。她覺得自己自然不是精怪，很可能是神的禮物。她可以以此來幫她能幫的人。好人、可憐人！比如玫姑娘這樣的。

  她看到古巫文，腦子裏突然就湧出所有關於古巫文的東西。她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她也害怕，也有激動......但她也接受了。說服自己說，這也許，是一種天賦。或者，就是祖先的保佑！你想，既然有巫神，也許一樣就有鬼，鹿家的先祖保佑了她得到匣子，認識古巫文。

  她身上發生的事情，是真的沒有辦法告訴別人的。太親近的人，會替她擔心。不親近的人，會認為她是精怪！

  鹿鳴隻能藏在心裏，自己歡喜，自己害怕，自己激動，自己茫然，自己疑惑，自己說服自己去接受，自己去盡可能的尋找答案。

  但此刻，她是真的沮喪，她會古巫文也好，會看到某些人的將來也好，這都遠遠不夠！因為她依舊無法做點什麽。比如，她仍不能做點什麽去幫玫姑娘。

  給她毒藥，不夠！

  最好的給予，自然是給她活命的機會啊！

  她其實也想到了另外的一個辦法。那從匣子裏拿出來的書上，有一丹藥......如果她能做出來......凝香丸！

  玫姑娘，能救！

  但可惜的是，她不會製藥。的的確確、真真實實的不會。所以那本專門講如何製丹藥的書，她也僅僅隻是看得懂而已。

  看得懂又隻是那麽個別的，不是全部看得懂！

  這之前她一定要跟著齊藥婆，隻是為了成藥師，要讓鹿家的藥鋪好起來，當然也是她自己活著的一個目標。現在，她更是要跟齊藥婆，甚至她有更大的目標。因為隻要她學的足夠，那麽那本書上的藥，她或許能製出來。

  那本書......

  ......

  鹿氏的藥鋪，是前鋪後坊。作坊比藥鋪要大的多。

  聽說主家小姐要看作坊裏製藥的經過，夥計熱情的帶了他進作坊看，並強調了好多東西：比如進去前鞋子要換，外頭要罩幹淨的窄衣。比如東西都不要隨便動隨便用手去摸。

  “都是林掌櫃定的規矩！”夥計邊說，邊小心的打量主家小姐的神色。

  見小姐笑嘻嘻的，心略寬。

  在作坊裏，鹿鳴待了很長時間才離開。

  等一回到屋中，則是徑直的進了屋裏，合上門之前，認真的吩咐老阿婆不要打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