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貞邀請了鹿鳴來他別院的時候，一切的計劃，就開始了。因為鹿鳴能來，卻不能回。

  那位從文貞處離開回到南武營屋的鹿鳴，不是真正的鹿鳴。便是羅巫主的人盯著，也隻看到人出來了，卻不知道換了人。

  隻因為這假鹿鳴最是擅長模仿旁人，而她模仿鹿鳴已經有數年之久了，為的，便是如今這次巫山祭祀。

  那人和鹿鳴一樣的頭臉身段，一樣的聲音口吻，鹿鳴看到她，仿佛是看到鏡子裏的自己。

  文貞說，模仿者對藥理方子和巫技也略懂一二。隻要不是特別親近之人，是不會看出來端倪的，而這裏，就算有和鹿鳴親近之人，比如梅老夫人柳晴，也和鹿鳴住的不算近。

  文貞顯然不知道九象和八音也在這裏。鹿鳴自己自然也不會提。

  真正的鹿鳴則被要求留在屋裏不得離開。到是有一熟人陪她，七婆。

  七婆也是北疆細作，出現在這裏，鹿鳴不意外。

  七婆是誠惶誠恐的求鹿鳴原諒，說她來之前並不知道文大人要她看守的人會是鹿鳴殿下。

  七婆也表示，她雖是北疆人，但更重的身份乃是鹿鳴的守護者，所以如果鹿鳴想離開這裏，她七婆拚死，也一定會帶她離開。

  鹿鳴盯看七婆的眸子，想應一聲好，看她是不是真的如言帶她走！可她還沒有說話，七婆就自己補了下麵的話語，“但留下對殿下才更有好處。且不說巫神卷的事情，便是我說的羅巫那些人的無恥麵目，殿下也能看個清楚。我知道上次我帶殿下看的，殿下仍沒有看到心裏去，那這一次，殿下則更能看仔細，看真切了。”

  “巫神卷，那究竟是什麽東西？”鹿鳴想了想，決定留下。其實在文貞說巫神卷裏有能讓魂歸來的法子時，她就已經動心了。

  “據說巫神下界時，賜巫神卷傳於初代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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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假冒的鹿鳴並沒有露馬腳。

  二天後的日落前夕，巫山大祭依計劃進行。

  真鹿鳴被要求換了衣衫，用紗巾遮臉，同其他三名侍女一起，跟著文貞。

  鹿鳴作為侍女跟著，見到了封山巫主和封山質子。

  玄色長袍，盤起墨色長發的高挑夫人便是封山巫主，容貌甚至是端正慈和。亦步亦趨的跟在封山巫主身後的是封山質子。當年初見封山質子，尤如見得天人，那份俊美雍容，世間難有。如今再見，隻覺得人清廋了些，神情有些怯怯木訥，少了初見時候的雍容。容貌到是依舊如月出岫一般。在他身後不見任何侍從。

  鹿鳴的目光不敢亂看，偷瞧了封山巫和質子一眼後就收回，視線落回文貞手裏提的籃子上。

  鹿鳴始終還不知道那籃子裏裝的是何物。她試圖以折紙術去偷看也未得手，因為這籃子上竟也有封印的東西，折紙小人是無法靠近的。

  此刻三大巫家居坐高位，羅巫主仍是最中間的位置，而北疆皇室那位置上坐的，是抱著籃子的文貞。

  鼓樂聲在羅巫主的抬手下停止。羅巫主起身說話，無非是巫家大同等詞。然後是各家翹楚人物上前見禮。

  北疆皇室所出之人皆來自軍伍，畢竟皇室是巫家，所出巫者人不多而且身份尊貴，故而約定成俗，北疆巫的翹楚，便是強悍的兵馬！

  而那封山國雖稱臣南武，但所來的弟子個個氣度不凡，羅巫主在上頭親自一一點名讚過，且說到了封山子弟的過人處。比如叫良成的男覡，是封山巫的首徒，其能點山識穴，養砂練丹，所成丹品能驅邪避惡，清識明智。又有一名叫玉落的女巫，以丹驅獸，使猛獸都為她驅使，此技在封山都已失傳，是玉落自己看了殘本摸索領悟的。

  麥州這邊出現的是羅靈、羅韻和葉、柴、梅三家的主選人，又從白鹿藥院裏麵選了幾人，從人數上，真是三家裏最多的。

  “羅巫主這一脈真是興旺啊！”封山巫側過頭來，笑盈盈的對羅巫主道，“且每一人看去，都是翹楚，將來必是麥州的大巫覡，頂梁柱哇！”

  “哪裏！”

  “隻是，怎得不見一位叫鹿鳴的孩子！”

  文貞身後的鹿鳴心頭一緊，這場合，封山巫提她做什麽。而且這話裏的意思很顯然她在看過羅巫的人後，確認裏麵沒有鹿鳴，也就是說，她和羅巫主一樣，也熟知這麥州巫家小一輩的翹楚都是誰誰誰。

  “讓鹿鳴上來！”羅巫主開口道。麥州巫院這邊，假鹿鳴緩緩上前來。

  文貞後麵的鹿鳴視線緊緊盯在那模仿者身上，心跳咚咚。

  那模仿者音容舉止並未有何失態不妥，她坦然上前，對巫位上的人見禮後就靜立聽從吩咐。

  那氣質舉止，與真鹿鳴一般無二。便是真鹿鳴瞧去也看不出來有何偏差，心裏道一聲，太像了！又想到文貞數年前就找了這人來訓練，文貞的這份心思和用意......好深。

  封山巫伸出手對鹿鳴招了招，待鹿鳴走近，上上下下滿意的打量，並一連聲的嘖嘖，“小小年紀，以命祭卻得活。不簡單呐！”

  “謝大巫誇讚，但鹿鳴不敢居功，那涼州之事說到底非是我的功勞，而是運氣好借了皇親貴胄的氣運罷了！”假鹿鳴淡定的解釋，身體略恭敬的前傾。

  “能借來南武皇親貴胄的氣運，何嚐不是你的造化好？這等造化，怕不是人人都有的。”封山巫卻轉頭看羅巫主，“羅巫主，你說我的話，對不對呢！？”

  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屏了呼吸，視線或悄悄或正大光明的落向羅巫主。

  羅巫主無論是說是還是不是，都是錯。封山巫顯然就是要生點事。

  可羅巫主又豈是普通人，自然也沒有被牽著鼻子來回答是或者不是，她輕笑，看眾人，朗朗開口，“風來，如此便有了花落，花落了地，滋養了萬物。我便想問，說到底是花的造化？還是泥的氣運？或者，是萬物的運！”

  羅巫的意思是，涼州名祭的是，是皇親貴胄的運，也可以說是鹿鳴的運，還能說是涼州百姓的運。究竟是誰的氣運，就看各自如何看待了。

  “鹿鳴是個很不錯的孩子！”羅巫主沒有給封山巫開口的機會，笑盈盈的看著鹿鳴將話繼續說了下去，“所以哪怕她不是巫族血脈，我也仍破例讓她進了巫院！我麥州羅氏秉承的向來都不是血脈，而是才德。”

  “哦，如此說來，那這孩子的才德可是在羅家二嫡女之上，是麥州第一人呢？我可聽說就是當今聖上就下了聖旨，封這孩子為巫仙呢！”封山巫的笑容藏刀，一手抬起搭在鹿鳴的肩膀上將她朝羅巫主那邊推了推，眼神咄咄逼人的看向羅巫主。

  氣氛，再一次的凝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