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作者:付卡      更新:2020-10-28 02:22      字數:4309
  不知不覺,天上的陰影消失,直至行到一處相對隱蔽的地方才送了口氣,總算是甩掉了。

  背靠著樹幹微微喘氣,取出些布條簡單包紮下傷口,環境雖冷,但那件玄色長袍在身似乎並不覺得多少寒冷。

  盤腿坐下恢複些體力,見白姝正處理傷口,素手撫上抹平那微皺的眉頭,臉頰湊近“美人師姐,皺眉容易老,會不好看的。”從儲物戒中取出火紅狐裘,遮擋住吹向傷口的風勢。

  一路前行,恍然間來到一處四周皆是紅楓當掛的樹林,想不到劍塚之內還分地段有著不同時節的景致,頓時玩心大起,不過念著之前突然掉落溶洞之事,也不敢跑的太遠。

  蛛血四濺,毒霧彌漫,遮掩了狼蛛身形,卻抹不去那斷腿重接的可怕陰影,冷小哥、江流兒和孟師姐的攻擊在那狼蛛身上竟是如絲毫不起效一般。眼角的血滴滑落,血霧迷陣被毒霧混淆著效果已然不大,那隻好趁焚血丹效果還沒消散再破格一把了,抬手虛握,遙遙對著釘死乾坤位的槍刃,錯手一拉一引,槍刃劇烈震顫著在地麵犁出兩道溝壑,立而定巽艮二位,以包夾之勢裹挾狼蛛。

  ——陣勢既變,接著弓步前坐,左手翻掌向上,手中似有千鈞物,抬掌一托,隻見陣內除了江流兒等三人站立之處,其他地方皆有粗壯根脈暴起,如地底虯龍以土為空以草木為雲,翻雲騰霧,將這一塊土地崩裂,又似重重浪濤,洶湧向狼蛛毒霧彌漫的位置;右手覆手掌心向下,手若虛提,五指連動,隻見所有陣基所在靈木枝椏,皆如活了一般,似條條墨青色毒蛇彈射向毒霧之中,意欲狠狠紮透這狼蛛,把它釘在原地,同時也是通過這從上到下全方位的攻擊尋找毒霧中狼蛛的位置,傷害並最大程度的限製狼蛛本體。

  ——做完這些不過是幾個動作,眨眼之間,而這樣已經讓自己雙手的經脈鼓脹,青筋暴凸,焚血丹帶來的超越本身境界的靈力已經最大限度的被調轉用於操控陣法,體內所有靈根各司其職全速運轉,隻為爭取一線生機,“空地,密林。”匆忙間隻來得及說出這兩個詞,希望隊友們能試試,或者找到其他破局關鍵。

  “此地靈氣愈發充沛了。”

  轉頭看向葉師兄,盯著對方的眼眸,雖然以他的修為看不出來對方經脈受傷的修複情況,但是從精神來看,已是比之前好上許多。

  這裏的楓葉林細瞧著似乎與外麵的景觀有所不同,不知是陌子闕多慮了,還是他見得景觀少。

  “我們先借著靈氣之地恢複一下,再深入探索如何?”

  屏氣冥神,靈氣輪著經脈,緩緩運行著,感悟著楓葉林中的意境,畢竟他現在已然步入了築基後期,該為辟穀做好準備了,而修煉越到後期,所需要的天地感受越多,突破也就是不易之事。

  而陌子闕知曉自身的靈根與天賦早已做好了,在築基後期停留一段時間的準備,所以前期他才準備磨煉自身的戰力與劍法,用最小的靈氣發揮出最大的戰鬥力。

  “葉師兄,這地方靈氣充沛,讓我想起之前蜀山所發的一則丹藥秘法,不過你我應該皆不是夕照峰的。”

  陌子闕言外之意便是此地雖可能有草藥生成,休整完畢之後可以先深入探索。

  得到對方的肯定答複後,一行人順著楓葉林,小心的走著,繼續深入探索。

  提出冥夜小心探索,有了上次的經驗,陌子闕更是不敢有絲毫疏忽。

  不過一路探尋下來了,似乎也沒有什麽收獲,雖然有些喪氣,但本著既來之則耗之的原則。

  來劍塚一趟不容易,不能放過有用的東西。

  與葉師兄商議之後,決定二人分頭行動,以增快效率,仔細回想著,按照書本裏所寫,眉頭微蹙,眼神四掃,搜索藥材的所在。

  “這楓葉林至少也不算白來,還看了如此景致的風景。”

  陌子闕的記憶力還算不錯,一路順著靈力充沛的地方尋找,不易落任何一處,搜索著有用的藥材。

  他是起了殺心的。突然,人做的包圍圈豁開一道口子。一人閑庭信步,踱步而來。是個小丫頭。雖然衣著簡陋,嘴裏還啃著塊餅子,周身卻好似被光芒籠罩。

  那姑娘寥寥數語就嚇得潑皮三步代五地滾出了他的視線。他啞然,摸摸鼻子,心想,這姑娘真厲害。

  “多謝姑娘相救。”

  他抱拳答謝,又從錢袋裏拿出五顆靈珠。

  “這是五顆靈珠,小小心意,還請你接受。”

  “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見諒。”

  說罷,將靈珠放在你手上,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本為賠本買賣,權當姑娘她積善緣福厚。未料想手中置物,低頭去瞧,五靈珠於其上,下意識覆手攥緊。再抬頭人已遠去,連頭也不回。

  “好家夥,是有什麽急事,走的這般匆匆。”

  她心中略微不快,望周圍仍有人停步觀望,叉腰瞪視四周,快語直言。

  “人都走了,你們還看什麽看!一群鹹吃蘿卜淡操心的,剛剛也沒見你們上來幫忙啊!”

  人群哄散,她掏出錢袋,小心翼翼放五靈珠進去,才安心拍囊,竊竊一笑,哼著小曲蹦跳離開。

  古人雲日行一善。今一日三善,當積攢福澤,隻盼早日應下,脫離貧困苦海。她金絲餅食了一路,肚皮滾滾,心滿意足收餅懷中,小心護著。

  街中人雲擁擁,她不願再淋汗雨瓢潑,四尋僻靜小巷,待歇上一歇,將就找些草席過了今晚。踏巷深,音屏去,她忽心如擂鼓,常年飄浪落得幾分警惕,下意識踹倒旁立竹排,撒著腿就邁步前奔。

  “不要讓那崽子跑了!兄弟們前麵攔著!”

  她聽出聲來,不是那賴死潑皮又是何人!隻氣不過任聲隨風揚散。

  “好你個賴麻子成精,人醜心黑,技不如人還想陰本小姐!我呸!”

  前攔二三大漢,絕了生路,她咬碎銀牙,緊緊護著那袋金絲餅便往牆縫鑽去,奔往喧鬧市集。牆磚糙粗,生生擠行,疼痛難言,卻總比被人拳打腳踢輕鬆萬分。

  天啊天,這等福報,你還是自己消受吧!

  雲消霧散,豔陽高掛,天藍遼闊,一片澄澈清明之象。他抹掉臉上的汗,終是鬆了口氣。靈根覺醒後,身體好像強健了些,資質如何暫且不提。以後,他會有家了,對吧。爹,娘,是你們在天有靈,保佑的家寶嗎?

  下山路陡,行人寥寥,他身心舒暢,速度始終不慢。再回集市,他尋思著置辦些生活用品。低頭行至某處,聽得一人腳步衝衝,朝他奔來。不願再蹈早晨覆轍,他連忙閃至路邊。再抬頭,隻見一男子麵色焦急,頻頻回首,像是怕什麽人追來,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他先一步進入巷中,趁其不備,放倒竹竿,那小賊摔了個大馬趴,手中的錢袋落在遠處。他麻利地撿起錢袋,趁那人尚未有所反應之際,跑出巷子。

  這錢袋做工精美,顏色綺麗,想是女兒家的。他數了數袋子裏靈珠的數量,走進一家胭脂鋪。店裏人大多衣著華美,腰白玉佩,又著容臭,與他的粗布短衣,極不搭調。他有些拘謹,但憑白拿人錢財總歸不好。

  他硬著頭皮,挨個兒問過去。

  遠似有仙鶴掠過,近宛若仙界重山。仙山疊嶂,雲霧繚繞。青靄望斷,不知蹤影。

  夢中蓬萊,雲夢萬千。飛白霧,駕青鸞,嫋嫋雲煙,笙歌漫步。瓊樓玉宇,庵宇樓殿。他行萬裏至此,乘著風月朗日,緩緩邁著步子,登上青石台階。

  一眼望不穿的霧靄,遮不了他心中的光。他惦念的陣法修仙,終是可以在此實現。即使天賦不高,也會努力。撫手抬眸,望頂上蒼穹。素色仙袍,繡花雅致。執筆,賦予指尖靈力。清風拂麵,發梢輕挑起,又落下。站定在鏡子麵前,將手置於上方,屏氣凝神,溫吞開口。

  “青陽隱,仙居,火係單靈根。”

  霈霈初歇,雲霧溟蒙。

  他支把竹傘,踏過青石橋。蒙童稚兒,正是赤忱的年紀。他來到天平山,蔥蔥蘢蘢的老古木,幾位尊師正在那。他瞻瞻抬眼望去,又覷向周遭。

  繞禦靈柱走,中置昆吾鏡,可窺見天賦靈根,堪堪是一知半解。

  隻先把名姓宗門報了。

  “謝旌昀,潛龍宗。”

  ——才去覆鏡。

  入目是天光煜鬱,景雲垂象,穹窿澄澈。

  她的眸底映著通天的階梯,白得令人心生恍惚,看久了竟有些頭暈目眩。

  早知此處連接天地,定會莊嚴無比,隻是這氣勢到底出乎所料。難怪世人皆想求仙問道,到底是無上榮光。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譏諷染上眉梢,在秋霜裏愈發寒涼,然而縱是不滿,依舊桃目清明,黛眉清晝,不曾有靉靆之色。

  登頂,十八禦靈柱聳立入天,刺破雲巔,獨凝了凡塵裏的仙氣,霧氣縈繞內仍是氣勢巍峨,如脊梁,撐起浩瀚長天。

  再看,內置昆侖鏡,可窺天賦靈根,當即上前,朝著四宗主拱手行禮,清風帶起長裙漣漪,神色清冷,若廣寒仙人謫落。

  玉手落昆侖鏡之上,霎時蔚芒四起,爾後化作水火糾纏,蓬勃景煥。

  “陳琰佼,仙居宗,水火雙靈根。”

  涉青山綠水,如墮煙嵐雲岫,揚頷西望,覽盡翠縟草木。踉過綠苔疊石,遽行至深處,斂衽忌寒,時聞漱泉聲,隻道是景明撩人,複歎路長。

  良久,拾級而上,漸豁然開朗,默看人潮延綿蜿蜒,也乖覺,尾至隊末而候。三兩成群者,交耳話私,挑眉睨之身側,闃其無人,作罷,不以為意。

  即日,遙見四門,皆侃然正色,方踏於圓台中央,一枚靈鏡騰懸。愕然,暗自稱奇道絕,後為人所促,匆匆探掌覆之。霎時焮天鑠地,不消片刻,自火中生寸土。

  春潮挾雨,白露蒹葭。日照瓊樓,割碎匹馬。縱馬過山壟,歲歲有枯榮。

  中州綺麗,聲迭如潮。霞色吞紅塵,人影寸如席。

  他心間虛無,淡如縹緲薄霧,徒留遲鈍的荒蕪。

  卻聞凡夫走卒,吆喝聲聲。煙火氣席卷撲來,墜入人間塵埃。

  他玉麵淡然,一對星目往玉釵裏瞥。——沈兮夕那小丫頭。倒合適。

  抬手執過一簪,簪如撚春桃色。強擠出笑。

  “這個多少?”

  漫漫仙途。

  天平山,四宗門。

  和風盈滿袖,暗香縱雲端。大霧靉靆,薄雲揉碎。

  他提劍山上去,利落斂袖,雙膝作屈。跪慨然風骨,跪黎明正道,跪師尊天地。

  半肩俗子,半肩榮殊。昆吾鏡定他根骨天賦,紅鸞星算他命中劫數。

  圓台莫測,高處陰寒難斷。

  周遭人聲沸騰,在頃刻間寡淡。仙途漫漫,多少晨昏晝夜轉瞬即逝。

  “秦問舟。歸一宗。水土雙靈根。”

  他舒眉,山河展圖,不問深淺入時無。

  時夙興,褰青紗帳,起更衣,而後盥漱,對鏡審儀表。至幾案登膳,食山膚水豢,箸撚三兩片,咀之津津有味。忽聞雀喧鳩聚,舉止一頓,且壓下眉間疑色,正欲挑碟中美饌,奈何仙長遣人傳喚。

  “莫不成是曙更修煉?”

  已而雲次鱗集,見仙長一聲輕咳,隻言片語歸於緘默,遂沒了響。抬袖斂欠伸,眉間幾分疏懶,拾句嚼字,方知中夜有客銷聲匿跡,望各施綿薄之力,助以水落石出。

  麵上興致愈濃,踱入玄音居,跋足淺望,顧左右,先察高羅鍋棖八仙桌,析疑。風乍起,濃雲蔽日,不見曦月。

  雲中仙燈火闌珊,觥籌交錯,仙徒齊聚,待明日動身仙宗,修習技藝。自此一別,或是經年不見,離愁別緒油然而生。珩之無親眷在此,亦無交好之人,提觴飲酒,自娛至宴畢,回房歇息。晚間燭火明滅,珩之摟著布偶兔子,心下惴惴不安,然不知因何而起。

  一夜噩夢連連。

  天方亮,仙長召集眾人。趙思易跌跌撞撞上前,言語讓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