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作者:付卡      更新:2020-10-28 02:20      字數:4249
  青衫女子買完包子,用鑰匙打開門前栓鎖,推門來到店內。

  牌匾爍麗大氣,屋裏頭別致寬敞,顯然不比尋常藥鋪來的簡單樸實。店內掛有不少水墨丹青,擺有香爐、茶盞和座椅。店分為兩樓,到確實比一般藥店要大上不少,而幾層淺粉色的月影砂掛於窗頭便於曬時遮掩去刺眼的光線。整

  觀來看華麗中亦不失著幾分清雅的格調,詩情畫意裏帶有書香氣息於其中。

  女子收傘斜落於門框邊,步至前台,打開一厚實的草藥籍,上密密麻麻又清晰有條的記錄著不少草藥,細瞧筆功想來是出於女子之手寫上去的,也不知誰如此耐心能夠寫的滿這足足一本的字,不過翻找起來到方便了不少。

  近至辰時,人才逐漸多了起來,有直接買藥的也有直接問病求醫的。人多時還真有些忙活不過來,好在先前就有個幾個想要賺小錢維持生活的人一直幫忙打著下手。這才想起來自己楞是將記錄收入的賬本落在了樓上的花瓶邊,是要上去取的,她將手中買來的肉包子和豆漿一並遞給了師妹,

  “襄兒,用完早膳就在樓下幫我做完草藥清點,有客人記得接待。我去下樓上,很快下來。”

  吩咐完對方要做的事兒,自己便扭頭去了樓上。

  聞人言,獨孤嵐一時間並沒有搭理那又開始嘴欠的莫忘安。何為幻想?幻想什麽?自己從未抱過任何僥幸心理,他怎麽樣對自己無任何好處也無任何壞處,無非就是能夠左右一下自己的情緒罷了。若於往常她大概會反駁一下麵前人,但現在她不想再與麵前人糾纏不清,唇槍舌戰的怕氣壞了他,自己又得重新為人上藥,屬實麻煩。如果可以,自己定是會待在九天好好盯著他,直到他傷勢恢複如初。

  身受重傷還能說出如此話來,當真囂張,前句逞強之意到是有,後句純屬嘴毒。

  她將目光投向莫長離,淺淺一笑不語。接下來多半又要被斥責不正常或者腦子有病了吧。罷了,一向如此,獨孤嵐也早已習以為常。她端來煎好的藥湯,從桌上藥箱裏取出一小瓶蜂蜜入了湯藥,稍作冷卻後才擺至人的麵前示意對方飲下。

  “幻想什麽?幻想你麵帶笑容對我溫柔關照嗎?回你的話,也別太小瞧我了。”

  雖知對方是全然不懼藥苦之味,自己還是往裏頭加了蜜糖。可以說自己明知如此,卻總是做著多餘之事,因為這隻是她自己想要的事兒而已,隻要是獨孤嵐確定的路,確定的人或者事兒怎麽說她都不會改變的。哪怕前途苦水成片,絕不後悔向來是她的作風。見人沒有第一時間接過藥碗便把碟子擺在了人麵前的桌上,她轉過身緩緩扭頭餘光輕掃,淡漠一語,卻帶了幾分並不顯著的寬慰,仿佛這受了傷的人是自己一般,就差替人掉眼淚了,

  “你懂我的,莫長離。”

  “今天當歸三錢明日防風五錢,說不定趕了明後天,這黃杏就漲了”

  他拿捏著茶杯,與壹熟識的藥商打探行情,或許也叫聽他倒苦水藥商咬著煙嘴兒,眼不離手上那壹把草藥,慢慢悠悠地說著,跟老神棍似的,玄乎其玄的他隻聽不說,間或跟著點個頭也算作交涉的壹環草藥行情壹直是順風順水,畢竟小病小痛誰沒有總是個人,不備著些藥啊銀子啊,到時候哪來法子,哪來的靠山去看郎中故他幾乎從沒斷過草藥的采購與采摘,也有好事之徒專門托他去找稀奇的玩意而總這樣,早會有缺貨的時候,所以多問問以備不時之需出了神,沒注意藥商話鋒壹轉,吞雲吐霧著,說了句箴言

  “有個女人家開了間大店,若你不嫌晦氣可以去瞧瞧,據說有鄰裏遠近有名的女醫生”

  藥商的口氣頗是鄙夷,他也不感到什麽,隻點了點頭有名的女醫生?他總能半猜半想地推測到些什麽畢竟有能耐開大藥房的女醫生,他隻知道壹個人應該是繼落冕之後就鮮少撞麵,若是家良心店麵,倒可以選成長期貨源好歹店主的底子與品性,他多多少少摸得清楚,比起不知道哪裏的三流店家可靠多了於是他抱拳,稍稍低頭,淡淡道了謝藥商似乎意猶未盡,還想說點什麽他憑藥商的臉色就能猜出他的話便瀟灑轉身,就此別過

  探訪到地址,少年人背著木箱子就那麽堂堂正正進了正門他鐵青色外褂披身,素白色布袍內裏,足踏黑色布靴,頭頂鬥笠,掩著清俊的容顏,他就那麽慢慢進來,擱下木箱,右手成拳,骨節分明,叩響櫃台,泠泠似泉的少年嗓音在藥房裏回蕩起來,

  “掌櫃的,打攪”

  說來仔細看看店裏,寬敞別致,不少水墨丹青,看得出店主有幾分雅興香爐焚著香,茶盞扣在那兒座椅擺得整齊美觀看得人賞心悅目兩層的小樓,教人不禁好奇二樓究竟是怎麽樣姑且等店主露麵再言他

  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失態,我想。

  這城裏的東西,我想他們也看不上

  我執一縷鬢發輕繞在指尖,自陰影而出的我淡然一笑旁若事不關己,人生如棋縱橫棋盤黑白交錯間局勢動蕩,黑子先行那框框條條限製卻是不過如了他人的局

  不過,我想他們也不在意

  忽然間又想到什麽驚訝,不過也是堪堪做到不動聲色回以一笑,半是打趣

  而且,你確定我們再回去,不會被那群人包抄,然後扔進油鍋裏麽

  單手攏袖借此一行確認的事情,卻是因一些旁枝末節陷入一局之困

  殺伐果斷,不等於對錯已分,我勾唇間依舊溫和,看似平靜如水間暗藏鋒芒,淩厲卻是毫不留情壓製匿去

  看來是我做了多餘之事,不過是死鴨子嘴硬的很

  要是他們在追來,看我讓他們現場表演一段脫衣舞

  一語雲淡風輕,波瀾不驚,好不正經

  我修長手指襲卷微涼餘溫輕柔眉心,揮手輕輕一掃鬢角碎發又輕聲笑言

  眾矢之的高處不勝寒,立於頂點依舊是步步為營,卻是揮手亦可以扭轉乾坤,這便是九天宮闕

  我直身拱手,謙謙禮至,風吹衣袂,漣漪又起

  隻是不知,於人於己於國,我可以至於何地?

  倒是你,不給你家蒸籠穀的師弟師妹們,帶些禮物?

  紫笙的攻擊來勢凶猛,但好在兩人距離比較遠,給了舒苒足夠的反應時間。

  “……那就抱歉了,奚江離同學。”

  雖是心有歉意卻也沒有辦法,一個閃身躲到正與陵襄纏鬥的奚江離旁邊。她的身上還附著著重甲,讓她來承受傷害,確實比起毫無防護手段的自己好的多了。

  看樣子接下來有必要訓練一下格鬥技巧了……這樣下去總是拖隊友後腿。

  閃避完成以後也並沒有閑著,在奚江離和陵襄兩人身旁靜待,等到紫笙衝進魂技範圍之內的一瞬立即釋放第三魂技,給紫笙陵襄兩人附加減速效果,並吸取兩人一定的血量,全部補充給自己。

  原本還想再對陵襄使用一次精神幹擾,想了想,暫時放棄了這個念頭。

  雙方勢均力敵,現在的情況下,自是撐得越久越好,魂力也要盡可能的節省使用。

  閃身到奚江離身邊使其代替承受紫笙攻擊,等到紫笙進入技能範圍內以後,對紫笙陵襄兩人釋放第三魂技

  血靈離開千機樓的那夜下雪了。

  樂念衣拗不過她,終是允了她獨自一人去北漠曆練。

  她負著咆哮的雪絮,極其恭順地衝那蒙在黑霧中的建築群俯身行禮,縱身跳入如刃飛雪中。

  飛雪似利刃般拍打在她肌膚之上,枯骨藤蔓磕絆前行之道,是夜入了三分帶來寒風,又有陰霾覆滅朦朧幾分。可她眸清如水,身覆一層烈烈火光,長劍染霜。

  “是歸人,亦是行人。”

  她隻騎了一名喚“切骨”的烈馬,無半點留戀地策馬穿過落冕學院,在長水一家名叫諫和的茶館停下,稍作休息。

  少女裹一身玄色外篷,身子瘦的好似一堆枯骨聚成的骷髏,稍稍用力就能折斷,身上的單薄紅衣沾染了些歹人的血,周身攜著不容靠近的森然戾氣。

  扯開脖頸上的緞帶,冷白細膩的嬌膚露出半截。

  她無視旁人發顫的目光,對開口對躬身顫抖的店家小二要了壺梅子酒。斂神低頭擦拭著沾血的霜重劍。

  “餘公子,您不知近日歹人多了,這茶館兒的小本生意,也難做起來了”

  “如何難做?”

  那壹向愛牢騷的老頭兒又開了怨婦的腔調,掐著嗓子怪聲怪氣地哀歎起來看在欠他不少人情賬的份兒上,他也淡淡拋出了壹句話歹人多起來,不見得商販生意會變差但凡事都有萬壹,總不能平白無故丟了個好好的落腳之所自己這諫和的木牌子也不是亂拿的,聽聽牢騷幫著除點蟲兒還是做得到的於是那老頭便上了頭似的,神神叨叨地說起來,激動之時甚至手指著店內的某位客人開了腔

  “您瞧瞧那位,劍上帶血,滿身殺氣,豈不是會嚇跑其他客人?”

  他循著瘦骨嶙峋的老手看過去,望見壹眼熟的姑娘,細細瞧不正是血靈麽?落冕時候的同學,當時還稍微有些摩擦使二人相識之後也斷了聯絡,聽說這倔脾氣的姑娘要跑去大漠戈壁修習,不知道哪根筋斷掉了,非跟樓主倔強著得了許可,如願以償他向老板點點頭,大步流星地走到血靈身旁少年壓了聲,沉沉地問她,

  “何人?”

  “我明白了,謝謝前輩。”楊天監的神色有些複雜,

  盡管眼前這位前輩的許多話,於現在的他聽來有些刺耳,且存在些許的邏輯不通,但……

  “前輩說得對,一些人本質上,就是在白日做夢。我們在書齋裏困得太久,太久,太久了,連愛著的天下究竟是什麽樣子,都不知道了…”

  楊天監慢慢低下了頭,低聲呢喃著,而後,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啊……”

  右臂撐著身體,楊天監緩緩站起了身,一陣風從樹冠吹來,拂走了他衣袍上的草葉。

  “或許長老們眼中的‘天下’,哥哥眼中的‘天下’,楊家眼中的‘天下’,還有我眼中的這個‘天下’,離真正的天下都太遠了。前輩說得對,滄海桑田,世事變幻,從無一物能夠亙古如常,絕不能夠死抱書本,白日做夢。”

  左手虛握,‘太一’浮現,楊天監的語氣雖然依舊無奈,但也有了幾分堅決,

  “多謝前輩讓我明白,其實我和長老們一樣,都不願打破自我——‘以一葉而障目,不求變不思變,無異於自尋死路。’這句話以前我就愛說,現在想來,著實令人唏噓。

  所以,為了打破自我,我要去真正的天下看一看,看看這熟悉又陌生的兩字,究竟代表著什麽。再次謝過前輩,晚輩告辭。”

  楊天監行了一禮,便架起長幡離開,夕陽下,他的背影被拉得很長很長。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秦兄啊,你搞錯了一點,搞錯了一點——”

  楊天監苦笑著搖了搖頭,到這,他對秦殊的懷疑又少了幾分,因為對方的單純程度,委實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不如說,自己這種壞心眼兒的,才是少數中的少數。

  “某在提防的,不就是黯雲樓嗎?”

  沒有冰劍,沒有水汽,也沒有任何殺意,但當楊天監開口時,周圍的空氣莫名冷上了許多,

  “你以為,這件事僅僅是‘青霖皇室聯合範家與古家,針對黯雲樓’,這麽簡單嗎?當然不是——事實上,它少了些極其關鍵的東西,你不妨回想一下,當代阮樓主的上任,我們剛剛提過的那位,他姓什麽?姓敬,對吧?所以我們要為上麵那句話補上:‘青霖皇室聯合範家與古家,針對敬家的黯雲樓’。”

  楊天監打了個哈欠,因為他覺得這個問題有些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