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陽西斜，在水上投下一線粼粼日影，正將紫金蓮籠罩其間。

  黃昏的朦朧中，一切都顯得分外美麗，簡行坐在船尾，望著小船在日影中前進，眼睛也被日影鍍上一層閃耀的光芒。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她輕聲感歎道。

  楊昭微笑不語，隻是催動著小船朝紫金蓮前進。

  “我真的……有點煩了。”簡行低下頭，囁嚅地說：“我很害怕，總感覺有做不完的事，我一點不期待明天，不期待下一刻的境遇，而隻希望停留在這一瞬間……”她是個沒有太多欲望的人，所思所想都很簡單，但也正是因為太簡單了才不容易改變，來到修仙界這麽久卻並沒有融入多少，始終懷念著家的撫慰。

  楊昭眼神微動，卻依舊沒有說話。

  簡行也並不期待能得到什麽回應，隻是轉頭望著搖曳的夕光出神。

  “我也曾經那麽想過。”半晌，楊昭的聲音才突兀響起。

  簡行驚了一跳，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這是和她說話。

  “我也曾經很頹廢，不想過下去，不想費任何心力，哪怕是簡單地活著，都覺得很煎熬……”和簡行不同，楊昭的煎熬都在上輩子過完了，這輩子有阿雅在，她再怎麽艱苦都能分離活下去。

  “這種事情我也沒有辦法勸你，因為我們兩個到底是不一樣的人，想要的東西不一樣，思考的重心不一樣，可能連世界觀都不太一樣，所以我說的話都隻是隔靴搔癢而已，很難真正觸動到你。”楊昭緩慢地說，認真組織著自己的措辭，“其實這些我在你失戀的時候就想說了，可那時候我沒有這樣的勇氣——你知道，說這樣的話是要付出代價的，就算你現在不計較，但總是會覺得刺耳。我知道你是個很敏感的人，很多時候你顯得神經大條並不是因為真的粗心，而是你並不在意那些事造成的後果。”

  “可是一旦有什麽事情真的刺痛了你，那種痛苦就會長久地盤桓在你心頭，讓你始終無法忘懷。”楊昭微微皺起眉頭，猶豫著接下來的話要不要說。

  簡行察覺到楊昭的猶豫，連忙說道：“姐姐有話就說，我……可以接受的。”

  “那我也就直說了。”楊昭輕笑一聲，“其實那就是沒有長大的表現。”

  簡行神色呆滯，楊昭則秉持著送佛送到西的態度把自己想說的話都倒了個幹淨：“因為你還沒長大，所以你潛意識裏認為自己是不可以被傷害的存在，或者說你還想著靠家、靠父母的愛來驅逐痛苦，從而消極地對待自己的痛苦，不去主動消磨它。我……在你心裏就是母親的重像，對吧？”

  簡行默然，半晌才點點頭：“是這樣沒錯。”在失戀之前，她和楊昭隻是普通朋友，但從凡人界回來之後她幾乎把楊昭當做親姐姐一樣，歸根結底，就是希望能夠用這樣的感情拖住楊昭，讓她以名為姐姐實則為母親的身份為自己療傷。

  “……對不起。”她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