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無奈隻好將凝聚起靈源開始吸收瘟氣，一開始心裏還有點膈應，但很快就被其中包含的意境給吸引了。

  之前她所體悟過的東西大多都是正向的美好的感情，無論是自然之美還是人情之美，都十分讓人喜悅，但這回不一樣。

  荒骨靈源所包含的意境是苦悶的壓抑的，仿佛她真的是一個慘死在野外的女屍，經過千萬年的風吹雨打後化煙化灰，化成無人知曉的東西。

  或許她被野狗發現，成為它們的口中食，被嚼碎成渣滓消化在它們的胃袋裏。

  又或許有一日她的屍骸終於腐蝕得不成樣子，隻剩下零零散散的部件，被路過的兒童一腳踢開。

  多痛苦。

  人生就是這麽痛苦，誰知道自己眼中的秀麗山水曾灑過多少人的鮮血呢。

  楊昭想起自己第一次看《二十二條軍規》的時候，那時她剛剛看完《漢密爾頓》沒多久，乍讀之下真是不能相信這個美國就是那個美國。

  但它們真的就是一個美國。

  它偉大、自由、朝氣蓬勃，又陰狠、無序、荒誕可笑。

  世界本就是這樣的一體兩麵。

  莫說是世界、國家，就連她這樣小小的人，不也同樣一體兩麵嗎，她既可以勇敢到豁出性命去就一個並不熟悉的東方雲，也會自私到因為昭兒主動放棄了身體所有權而沾沾自喜。

  高尚嗎？猥瑣嗎？

  反正都是她，她都承認。

  不隻是她，其他人何嚐不是高貴又平庸、無私又狡詐呢。

  就像東方雲起初懷著別樣心思和她組隊，關鍵時刻又能舍身救她；白穎白璃在賽場上一味爭強好勝，沒有“風度”，卻會在她遇到困難的時候施以援手一樣。

  世上之人都有優點缺點，隻不過有些人的缺點被她格外討厭而已。

  反過來說，她身上同樣也有缺點，這些缺點一定也會讓某些人非常討厭，討厭到怎麽也無法抵消的地步。

  很公平嘛。

  楊昭緩緩吐了口氣，從入定中回過神來。

  雖然道理是這個道理，直麵黑暗還是太考驗心智了，想了那麽多無邊無際的東西，剛才差點把自己給整抑鬱。

  她索性切換功法，轉換成雅典衣緩和心情。

  不過隻過了一會兒，心情平靜下來後她立刻換回荒骨衣繼續吸收瘟氣。

  畢竟係統好不容易能找到可以供養鏡靈的資源，自己當然得好好幫忙。

  如此反複幾遭，直到楊昭的神識實在撐不下去才停下，此時已是兩天過去，她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

  “算了就先到這兒吧。”楊昭站起身準備走出禁製：“我們也得去找找東方雲了。”

  “嗯嗯。”係統看到鏡靈已經有了幾分形狀，心裏也開心得很，沒有再強求楊昭留下來。

  楊昭剛準備抬腳，就注意到前方的風聲，立刻警覺起來收斂氣息躲在一旁凸起的岩石後，隻留下一點神識觀察動向。

  之間濃濃黑雲裏，一個電光般的身影疾馳而來。它一邊飛跑一邊躲著黑霧的攻擊，看到這處禁止後不禁喜出望外，之後卻又有些猶疑，躞蹀了半晌後還是連忙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