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二章 寂磬遭洪災
作者:太史令的鼠標      更新:2020-10-26 09:01      字數:3461
  朱珠在樾陽侯府設宴款待兩名司天監同窗好友,兩名“他鄉重逢”的同窗好一場雙簧表演,引得朱珠落了兩滴歡喜淚。

  宴畢,朱珠留王因然在自家說話,送常餘到門外。

  天空低沉沉壓著濃雲,北風卷著細沙塵嗚嗚咽咽地刮著,一派肅殺景象,絲毫沒有盛夏的樣子。

  常餘再次叮囑:“你家府邸占地較高,雖說用不上太擔心,但也要留神,萬一水淹上來,趕緊上房!”

  “你放心吧,水就淹到東山頭也淹不到我家,你先回吧,等我爹爹回來,再請你吃酒!”

  常餘辭別朱珠,順著大道向靖王府走,兩邊路上看,百姓依舊自顧營生,絲毫沒有麵臨災難的緊迫。

  碰上一個賣貨郎,常餘拉住詢問:“這位大哥可接到了官府關於水災的通知?”

  賣貨郎白眼睛一翻:“好好的靖王府怎麽做起風水先生的生意了,他也不打聽打聽,寂磬城五百年來哪裏遭過水災,旱災倒是年年有!”

  再詢問一個酒館小二。

  小二搖搖頭:“聽是聽說了,但沒見啥動靜,沒人當真!”

  又問了賣豆腐的老奶奶、賣木蓮花的大姐、趕牛車的大爺,無一不是回答“沒事”。

  常餘心裏著急,趕到王府,王妃卻不在,榮沐濤說是安頓葳菱道長去了。

  葳菱道長聽著有些耳熟,但常餘沒想起來在哪兒聽過,又敦促榮沐濤盡可能想辦法減少水災危害,榮沐濤應下,叫常餘回去休息。

  這天等到傍晚也沒見一滴雨,常餘站在山頭巴巴地望著天,不用別人質疑,他自己先懷疑起自己的推算了。

  陰天天黑得早,刮了一天的沙塵風叫大家沒什麽聊天的興頭,早早地鑽到了帳篷當中。

  常餘和薑儒擠在一頂帳篷,薑儒最終忍不住,還是把大家最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今天真有水災?”

  常餘咬了咬嘴唇:“按理說大凶是在昨天,要有水災的話應該來了,你看這雲壓得,指不定會有多大暴雨呢!”

  “這雲都掛一天了也不見下,即便下下來,一時半會也不至於淹了城吧?”

  “但願是我勘錯了吧,這樣最好!”

  沒一陣薑儒打起了輕呼,常餘實在睡不著,聽著帳外鬆一陣緊一陣的沙塵風不住發愁。

  常餘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我是聽到雷聲了麽?

  他把頭探出帳外,看著天,靜靜等了一會。看來是錯覺,沒有雷聲!

  剛躺下,貼著枕頭的耳朵又傳來隱隱的雷鳴,常餘幹脆附耳貼地,這次聽得比較真切了,是雷聲!

  可是雷聲為什麽在地下而不在天上?

  一定是戰馬騎兵,看來靖王回來了。常餘自作聰明。

  起初雷聲隻能在地麵聽到,可漸漸的,雷聲越來越響,豎著耳朵已能聽到,同時地麵傳來微弱的震動,常餘感覺有異,爬出帳篷,站在沒有樹的地方向城內眺望。

  城內燈火稀疏,遠不如鍾玄的夜景,不過看上去安泰祥和,沒什麽異常。

  正在出神,靠近山包的東城門樓突然喧鬧了起來,一片火把慌亂地攪動起來,隱隱能聽到喊叫的聲音。

  “當當當當當!”

  從東城門響起一連串短促緊急的鑼聲,巡夜兵卒並打更人聽著鑼聲,立刻傳遞警報,一時間,滿城鑼聲梆子聲大作,無數火把衝上了各條主街。

  秦無傷從帳篷裏鑽了出來:“出事了?”

  還未等常餘回答,夜空倏然閃亮,照得滿城慘白,雲中遊過一條電龍,身後緊跟著一聲碎裂肝膽的巨響。

  雷暴聲中,眾人腳下的山包微微一震,慌得所有人都衝出了帳篷。

  “怎麽了,地震了?”秦簪慌張問道。

  薑儒眼尖,將手一指東門內:“看那兒!”

  原本東門內聚集著一大片火把,忽然間,一股黑暗吞沒了火星,沿著火線一口一口將光明吃掉。

  “怎麽回事?”秦無傷驚問。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半空又是一條霹靂,慘白光照下,可以看到自東城門噴進洶湧的洪水,正巧洪峰撞到一座民宅,頃刻間,磚石結構的房子被洪峰卷得沒了蹤影。

  眾人齊刷刷望向常餘。

  一顆鵪鶉蛋大小的雨滴打疼了常餘的臉,幾乎就在同時,暴雨如注而下。大家誰也不肯躲進帳篷,就這麽冒著雨感受著大自然的怒吼。

  雷鳴?怒濤?

  已分不清這恐怖的聲音是由何而起,暴雨的聲響更增加了毀天滅地的效應。常餘用手遮住打向眼睛的雨點,死死盯著東城門。

  東城門湧進的洪水已經將靠近城門的民居悉數衝垮,洪流裹挾著殘木與瓦礫吞噬著倉皇逃命的百姓。

  城頭上撲起來一丈多高的浪花,也不知外邊的洪峰到底有多恐怖,兵卒早沒了影子,也不知是躲了起來還是給大水衝走了。

  忽然,門樓向一邊歪了下去,緊接著,城門塌了一邊。

  已經不再牢固的城門最後護佑了寂磬城一刻時間,隨後在一聲悶響中轟然倒塌。

  洪水終於尋著了突破口,順著決口狂瀉入城,在鬼神之力前,城牆顯得像沙堆似的格外鬆散,缺口一點一點被衝大,洪流越灌越凶。

  土腥味已被魚腥味蓋住,呼嘯的風裹挾著鹽臭,彌漫在整個寂磬城中。

  “怎麽是海水的味道?”秦簪大惑不解。

  誰都沒有留意秦簪的疑惑,因為眼睛全被洪水牢牢吸引過去。

  洪水已經漫到山包腳下,洪峰一頭撞上山腳,濺起四散的水花,巨大的力量更將準備逃上山的幾個活人拋上了半空。

  洪水席卷整個東城,最終灌入上海。上海水位猛漲,大水漫過長塢,又灌進下海裏。

  洪水仍不見退,上下海水位越漲越高,最終從下海西南溢了出去,一路漫灌南城,若非南城守衛及時開城門泄洪,怕是那裏也要給衝毀了。

  正所謂福不雙至、禍不單行!

  洪水雖然自南門瀉去,但暴雨絲毫不肯停歇,鹿猩山南坡湧下大量雨水,又形成另一個洪峰,直向北門衝擊。

  石周龍不得不下令開北門引洪。

  鹿猩山衝下來的洪峰雖沒有東門的洪峰凶猛,但它“後援”充足,水位越漲越高,順著低窪的北段城牆湧到了東門,雙洪匯流,一發兒將半個北城半個南城整個東城淹了個透徹。

  暴雨下了一整夜,城內百姓死傷無數,東城附近及時逃出家的百姓全都擠上了小山包,人推人人擠人哭喊怒罵亂成了一鍋粥。

  天蒙蒙亮,雨勢轉小,常餘同秦簪告別,準備前往王府協助瀉洪。

  秦簪拉住常餘不放:“你不要命啦,這麽大的水你怎麽去王府?”

  常餘早已成竹在胸:“城牆隻有東門壞了,我兜個大圈子到西門下城,西城地勢高,那邊應該沒事!”

  “人家給你上城麽?”

  常餘亮了亮榮沐濤給他的王府通行牌。

  秦簪還是不放心:“那我和你一塊去,好歹有個照應!”

  常餘哪舍得叫心上人涉嫌,卻又不能明說,圓滑道:“秦伯伯他們需要你照顧,你留下比跟我走貢獻大,放心,我膽小的很,不會上危險地方的!”

  常餘擠開人群,走向山脊築城之處,這裏有敵台可以上城。

  守關兵士大部分下山救災去了,隻留下兩個大兵瞭望,常餘出示了王府通行牌,大兵放行,常餘登城。

  也是好奇心作祟,常餘想先往北走走,看看城門坍塌處潰成什麽樣子了,走出不遠,迎麵碰上了一彪人。

  那夥人也看見了常餘,快速地交流一番,三個人繼續向前走,剩下六個人留在原地不動。

  因為雨太大,待近了常餘才認出來,為首正是一身蓑衣的王因然,身後一左一右是叢載天與常晏天。

  王因然劈頭問道:“你怎麽上城來了?不要命啦!”

  常餘也是一樣的疑問:“你怎麽也上城來了?”

  王因然答道:“不是你叫我到高處避這水災麽?”

  “那你也別上城牆來呀,多危險啊,東門已經衝垮了呀!”

  王因然還是埋怨的口氣:“是你不叫我們和你見麵的呀,我隻能上城了!”

  常餘不想多辯駁:“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們趕緊下城吧,這裏也不安全!”

  城下就是渾濁翻湧的洪水,誰也說不準城牆會不會給泡塌。

  王因然接著問:“你上來又是做什麽?”

  常餘道:“我要走城牆去王府幫忙。”

  “幫什麽忙?”

  “瀉洪啊!”

  “這個你也會?”

  “略懂一點,希望能派上用場!”

  “那你幹嘛往北走?前麵東門塌掉了呀!”

  常餘撓了撓頭,尷尬一笑:“我想看看的!”

  常晏天突然說話了:“看什麽看,趕緊回頭,前麵多危險你不知道呀!”

  王因然衝著常餘努了努嘴,賊笑。

  叢載天關切道:“可需要我們幫忙?”

  常餘擺了擺手。

  王因然卻道:“叢師姐常師姐,你們兩個就辛苦一下,陪常公子走這一趟,若有什麽需要咱們幫忙的,盡管回來說!”

  常餘還要推辭,叢載天常晏天兩個一左一右架起來他,向南疾行。

  常餘三人走後,王因然回到四重天並尹菩軒、紫苑身邊。

  尹菩軒給大水嚇得臉色發白,好在還能站穩,紫苑和雨蘿則有些腿軟,相互攙扶著歪歪扭扭。

  尹菩軒問王因然:“是常餘?”

  “是他!”

  “有他在,咱們的事情就更好辦一些了,”

  “是,我已叫叢載天常晏天纏住他了。”

  尹菩軒點點頭:“她倆個配他,這小子倒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