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二章 慌不擇路
作者:太史令的鼠標      更新:2020-10-26 09:01      字數:3438
  有道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秀才遇到女流氓,一樣的無計可施。

  常餘變著花樣想要逃走,大嘴妖女變著花樣地攔截,她說笑之間搶到了常餘逃跑的路線上,手中的匕首突然一伸,等著常餘大腿根自己撞上來。

  常餘的大腦還未來得及反應,身體已然做出了應對。

  奔跑中,他右手向內一兜,抵住大嘴女子拿匕首的右腕,往左斜斜一卸,同時腰借力向右一擰,輕輕巧巧地將這一擊卸掉。

  要說先前那狼狽的轉身像是蒙的,這次可就不一樣了。大嘴女子未曾料到這個文弱書生居然會功夫,吃驚之餘手上加了勁,一柄匕首在常餘眼前晃來晃去。

  常餘哪裏遇到過這樣真刀真槍的比試,手忙腳亂地施展開“腳底踩風手裏抹油快跑七式”,裏外裏隻想往村口跑。

  葳菱道人這套功夫何等神妙,即便常餘隻練到五成熟,應對大嘴女子稀鬆平常的功夫已經足夠了。

  然而他臨敵經驗實在太少,人未鬥而心先慌,“踩風腳”磕磕絆絆亂了章法,勉強靠“抹油手”滑來滑去,卻總也逃不出大嘴女子的手心。未挨長久,給人家虛晃一刀,左手狠狠砍在了脖頸之上。

  常餘給斬得眼前一陣發黑,晃晃悠悠強撐著不讓自己摔倒。

  大嘴女子終究是要他這小白臉“下酒”的,不會真的害他性命,抬起手正準備補上一手刀斬昏常餘,斜刺裏驀地飛來一支短弩,硬生生紮穿了高舉的左掌掌心,疼得她一聲鬼叫。

  站在坡上的圓臉女子拽出鴛鴦鉞一躍而起,跳上身後的草屋屋脊,和手持峨眉刺的常晏天鬥在一處。

  常晏天的功夫雖在九重天中排倒數第一,但她畢竟是玄空天鬱瑪夔一手**出來的,比之圓臉女子三腳貓的功夫強了太多,十合一過,峨眉刺已在圓臉女子短的不能再短的衣衫上劃出兩道清涼口子來。

  吊睛女子見自己人吃了虧,手腕一抖,長鞭揮出,直擊常晏天太陽穴。

  她的功夫比另兩個妖女高了一大截子,常晏天以短搏長,以一鬥二,一時雖未落下風,卻也再奈何不了圓臉女子了。

  這廂常餘解除了禁製,撒開丫子向村口跑去。

  大嘴女子咧著大嘴喊疼,呼喊著圓臉女子莫叫常餘跑了。

  圓臉女子鬥不過常晏天,對付常餘綽綽有餘,當下跳出圈子,幾縱幾躍已追了上來,她叉起兩支鴛鴦鉞朝常餘退脖子抹去,好歹叫他跑不起來。

  民房一側,叢載天早已潛伏多時,斜刺裏花槍一抖,一招“靈蛇出洞”,槍尖兜著旋風籠罩了圓臉女子整個側半身,一招即將她逼停,卻也不戀戰,拎起常餘後脖領向村外跑去。

  這村子實際上已經被瓦窯幫據為巢穴,一夥貪淫好色的暴徒早已背叛了五幫十二派,淪為了煉貞坊裙擺之下的傀儡。

  這些個暴徒聽著村子前邊出了事,三五十人抄家夥跑了出來,前後左右將出村的通路牢牢堵塞。

  好漢不吃眼前虧。叢載天見下行不通,轉而向村子高處跑去。

  此刻圓臉女子已經追了上來,舞起雙鉞直取叢載天。

  叢載天功夫還要好著常晏天一些,她左手提著常餘仍是跑,右手攥緊軟杆銀槍,手隻一抖,化出五枚鋒芒指定梅花之位,以長製短,又將圓臉女子逼開。

  花槍似銀蛇吐信,身後對付圓臉女子的一招未待使老,槍頭猛然調轉,已從常餘腋下紮向左前方,一名衝上來攔截的瓦窯幫幫眾應聲中招。槍尖倏進倏出,帶出一溜血線撇在半空。

  叢載天護著常餘且戰且走,那邊常晏天不去戀戰,跳出吊睛女子的鞭影,向著叢載天奔去。

  若叫二重天會合,村子裏這一幹烏合之眾恐怕再難留人,吊睛女子一聲呼哨,三名女子忙取出門派的藥丸扣在手心,緊緊向上追趕。

  大嘴女子深恨常晏天射傷自己,一心想要報仇,她正攔在常晏天上行的路線旁,藥丸早已預備好,看看將近身前,猛地將手一抖,五顆藥丸分向她頭麵身子打去。

  夕陽餘暉給五枚藥丸鍍上了一層金邊,看著極像鐵彈,若是普通手法扔普通暗器,怎能傷著常晏天分毫,要知道,天外天穀的暗器可是占著一絕。

  眼前的暗器簡直如同娃娃扔出的石頭一般又慢又軟,常晏天側閃著身子躲開頭四顆藥丸。

  第五顆躲開本非難事,但她江湖閱曆畢竟不足,心氣又高,想著摘下最後一顆彈丸打還給大嘴女子,卻不知道煉貞坊的伎倆極陰極毒,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她手剛一抄住,不料藥丸如同紙糊得一般,噗的一聲竟在掌中爆了個稀碎,與此同時,其內包著的藥粉撲了滿臉滿口。

  常晏天反應也算奇快,先閉住氣,右手峨眉刺衝著大嘴女子連環攻擊,再猛地一躍,跳過障礙,與叢載天會合在一處。

  那邊吊睛女子和圓臉女子已向叢載天連珠彈價拋出藥丸,叢載天見常晏天那邊吃虧,料定其內必有蹊蹺,拎著常餘隻管躲閃。

  二重天會合,叢載天急急詢問師妹的狀況,常晏天調動內息,覺著並無中毒跡象,叫師姐放心,二人護著常餘飛一般向山坡上退去。

  有道是慌不擇路。

  後頭一幹人追得緊,二重天觀察左右並無通路,隻有眼前一片林子可作遮蔽,想也不想便鑽了進去。

  林子裏樹木卻並不茂盛,稀稀拉拉無法躲藏,二重天再向上跑,突然眼前一亮,竟然跑出了林子,再看眼前兩山合並,窄窄地擠著一條裂隙。

  山崖雖然可以攀爬,但一來帶著常餘不方便,二來害怕下邊放箭打暗器,二女對視一眼,不論山縫那頭是活路還是死胡同,先進去躲避一陣再做計較。

  三人先後鑽入山縫,腦後吹來陰森森透骨的陰風,後邊的喊殺聲給山壁一擠,變作鬼哭狼嚎一般。

  頭上的一線天已變作深紫,眼瞅著就要黑天,山縫裏基本上沒什麽光了,實在不敢往裏走,二人放下常餘,反身持械守住山縫,正巧鑽進來個不要命的,常晏天抬手一弩,箭透頭骨,打得那人倒跌出去,後邊人一時卻也不敢硬闖。

  吊睛女子在穀口哈哈大笑:“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這死胡同都敢鑽,看來你們真是活膩歪了,來人,給我點煙,不嗆死他們也餓死他們!”

  二重天心頭一緊。叢載天吩咐師妹守住峽口,自己進入山縫探上一探。

  百步之外,山縫豁然開朗,眼前一片碎石地,前後能容下一間屋子,微微暮光自頭頂灑下,山壁直溜溜杵在地上,卻是鑽到了一個天坑之中。

  她繞圈探了一遍,一個出口也未找到,果然如吊睛女子所說——是條死胡同。

  前後左右均無出路,她將視線投向上方。

  山壁凹凸不平,石縫間更有許多植物,倒很適合攀爬,其高也不過十丈,上去應該不成問題,不過天色已黑,為防萬一,還是守到明日天明再爬不遲。

  計議已定,叢載天回返峽口。

  濃濃的煙霧已順著冷風灌了進來,她當即伏低身子,撕下衣襟將口鼻包了,再看常晏天趴在地上似在避煙,常餘也趴著一動不動,上前看時,卻是自己拎他跑動時手勁重了,將經脈塞住,暈了過去。

  叢載天伸手在常餘腦後背心按摩開穴,嘴裏呼喚師妹,然而連叫三聲,常晏天沒有半分反應,莫不是給煙熏暈過去了?

  她急忙翻過師妹身子,見她身體微微發抖,兩眼無神,雙顴潮紅,口鼻呼吸急促,急忙附耳呼喚師妹。

  常晏天迷迷糊糊回道:“師姐,我可能……中毒了!”

  山縫攏音,外邊的吊睛女子早聽到了二重天的對話,得意地放出一陣淫笑。

  “我說那個如花似玉的大妹子,你可是沾了咱家的‘玉髓香津’藥粉,這藥可刺激得很,你若是不要男子的精,則必須要男子的血,否則不出三個時辰,體內津液涸竭,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

  二重天背脊一趟冰線溜了下來。

  “怎樣,要精要血,你自己抉擇,身邊不正巧有個大老爺們麽!上趕著防變,要姐姐我說,人生不過百年,逍遙快活也是過,吃喝玩樂也是過,何苦裝模作樣三從四德,現成的男人不要,那可就要弄丟自己的小命嘍!”

  常晏天氣衝天靈,一股罡勁鼓動身子拔地而起,對著峽外連珠放了幾弩。這一激蕩,渾身氣血大亂,身子一歪,重重摔倒在地。

  鴻吉婆婆有三絕:拳、蠱、陣。十個徒弟十個學了拳,五個學了蠱,兩個學了陣,然而困在山縫中的這兩個隻學了拳。若叫有一個會蠱的,眼前形勢也不至於如此麻煩。

  叢載天關心師妹,見她原本粉白如玉的臉上紅得像要沁出血來,有病亂投醫,也不管吊睛女子所言是真是假,當下將她拖到常餘身邊,槍尖一劃,將常餘腕脈割破,就著新鮮送到常晏天嘴邊。

  常晏天五髒六腑說不出得麻癢燥熱,看著常餘的鮮血好似在沙漠中見著甘泉一般,張口便吮,又腥又鹹的血液在她舌根仿佛瓊漿玉露一般甘醇,咕嘟嘟竟吸起沒完。

  叢載天怕她餓狼一般的吸法把常餘搞傷了,急忙推開,這邊手指連戳,為常餘止血。

  說也奇效,血一入腹,常晏天登時覺得胸腹清爽,神誌也恢複過來,臉上的潮紅迅速消退,卻仍留著一層粉撲撲的顏色。

  她畢竟是個冰清玉潔的姑娘,在如此令人難堪的境遇下,將香唇柔舌就這麽貼到了男子的肌膚之上,心湖上的漣漪怎得平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