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恩將仇報
作者:太史令的鼠標      更新:2020-10-26 09:00      字數:3119
  白衣服的歹人要掌斃常餘,卻被突如其來的神秘水團牢牢禁錮,不隻是他,連常餘看著都又驚又怕,他膽子還是小,也不敢去招惹白衣人,也不敢去招惹鬼怪神力,隻趕著回草廬取丹藥,救劉得川和蒯大。

  他拿定主意,起身下意識地回頭掃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驚得他一跤跌在地上。原本困在身後的白衣人此刻無影無蹤,連他手下的幫凶也一個不見了,後脊梁一陣一陣發毛,別真是鬧鬼了吧?先是神秘水團,接著又玩消失,趕巧這時草叢裏又傳來“嗚嗚嗚”的怪聲,常餘大驚失色,喊了句“媽呀”,掉頭朝草廬跑去。

  這一頓狂奔,山路濕滑泥濘,也不知摔了多少跟頭,他一心救人,也顧不上狼狽,老遠看到草廬泛出的燭光,心頭微暖,加速跑了進去,餘光驚覺牆角站著一個女鬼,嚇得常餘滑到在地上放聲大叫。

  那女鬼果然厲害,一聲尖叫把常餘的驚叫壓了下去,常餘覺得不對勁,這聲音怎麽聽著有些耳熟,待定神,自己險些笑了出來,原來是好端端的竹聲。

  竹聲給突然闖進草廬的常餘嚇了一大跳,本來她因為生蒯大的氣,自己溜達出去散心,剛走了一陣,便聽到山裏那聲尖叫,她趕忙跑回草廬,但屋裏隻有一團狼藉的桌子,三人已不知去向,竹聲也不敢亂跑,隻能焦急地在草廬中等待。

  看到常餘,竹聲轉驚為喜,二人簡要地互通了消息,常餘急於找丹藥,忙問竹聲把東西放在了哪裏,竹聲轉身從一個包袱中掏出了藥盒,常餘轉身就要回去,想了想終究膽小,便叫竹聲同自己一起去救蒯劉。

  兄妹兩個舉著火把,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打鬥之處,常餘生怕蒯劉也被鬼魅抓走,急近前觀看,二人兀自趴在泥濘裏不省人事,他這才放下心來。打開藥盒,將藥丸分成兩份喂給二人,竹聲又用手掬了些幹淨雨水為二人送服,瞅著這顆卵大的藥丸如此物歸原主,常餘不禁苦笑。

  藥灌重樓,蒯劉肚子裏咕嚕嚕響了一陣,半柱香的時間先後睜開眼睛,但神情迷茫,沒一會又沉沉睡去。

  常餘長出一口氣,看到二人醒轉,知道他們應該沒有大礙了,以後好好將養,現在得想辦法把他們弄回草廬。

  這邊竹聲捅了捅常餘,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草叢,常餘側頭豎耳靜聽,剛才把自己嚇跑的“鬼叫”再次響起,但這次有了火把又有竹聲在身邊,常餘膽子大了不少,探過火把向聲音來處尋去,隻見長草之中兩人被綁縛在地,一人嘴被塞住,正弓著身子“嗚嗚”呼救。

  常餘離近一看,不覺又是奇哉怪也,這人居然是朱珠,旁邊不省人事的居然是王因然。

  也不知道是因為火把的照耀還是火冒三丈,朱珠玉麵通紅,剛一鬆綁就狠狠擰了常餘胳膊一下,疼得常餘一蹦多高。

  竹聲在旁邊看著既心疼又來火,一把推開朱珠,怒斥:“你幹什麽!”

  朱珠十足的小姐脾氣,被哭翻司天監的小姑娘推了這麽一把,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胸中火上澆油,話也說不出來,氣得伸手便去揪竹聲頭發。竹聲護兄心切,一改往日乖巧模樣,毫不手軟地也扯住朱珠的頭發,兩個女孩頓時撕扭在一處,尖叫之聲不絕於耳。

  這一架倒是瘦弱的竹聲力氣大些,她畢竟是在遴甄坊苦出來的,什麽力氣活沒幹過,而朱珠卻養尊處優慣了,是個連地都不掃的大小姐,這一動起真格的來,登時落了下風。常餘趕忙上前拉架,卻半天也勸不開二人,幹脆一把摟住竹聲的細腰,一挺身將她抱開。竹聲手底下真不留情,就著常餘的勁,順勢薅下朱珠一把頭發,疼得大小姐尖嚎一聲。

  朱珠吃了虧更加怒不可遏,看看自己夠不著竹聲了,兩隻手便如鐵鉗一般在常餘的後腰狠狠擰了幾下。常餘吃痛躲閃,一步沒踏穩,抱著竹聲就要栽倒,他卻怕摔著竹聲,半道上一擰腰,讓自己後背先著地,竹聲還真瓷實,身子一蹾,砸得常餘“吭哧”一聲,感覺腸子差點給擠出來。

  朱珠趁二人摔倒之際跑上來衝著竹聲亂踢,常餘急忙翻身護住竹聲,任自己背上屁股上狠狠挨了幾腳。

  竹聲見常餘為護自己再次挨打,心中大急,又要站起來與朱珠廝打,卻被常餘牢牢摁在地上,這一下心疼加委屈,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朱珠怒氣未消,右腳仍不住朝常餘踢去,一腳力使得猛了,左腳一滑,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她一個姑娘家又驚又氣又打又踢,已是筋疲力盡,但心中委屈實在難以發泄,坐在地上也是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常餘雖說挨了朱珠幾腳,但女孩子能有多大氣力,一些皮肉之苦而已,但兩個女孩兒放開嗓子嚎啕大哭,爭先恐後竟似要在這上頭也分個高下,他實在手足無措,最是見不得女子哭泣,美人淚斷腸湯,常餘頭疼欲裂,嘴裏隻有翻來覆去勸道:“別哭了,哎呀,都別哭了!”

  二女哭了一陣,竹聲先收住眼淚,此時常餘還保持擋著她的姿勢,見哥哥如此維護自己,心頭一甜,登時飛霞滿麵,縮在一旁再不敢觸碰常餘的身體。

  朱珠坐在地上恣意宣泄。她晚上好端端地睡著了覺,忽然感到背後劇痛,隨之氣悶難耐,睜眼一看,自己居然被人扛在肩膀上奔跑,周圍一片漆黑,雨水浸透衣衫,涼涼地貼在身上好不難受。她一驚非小,意識到遇上了危險,忙滿吸一口氣,放聲尖叫。

  扛著她的人嚇得一栽歪,把她摔到地上,朱珠一口氣還未喘勻乎,嘴裏便被塞了一團臭布,聞之欲嘔,這一嘔又喘不上氣,隻能強自克製,但一顆心早被嚇得要跳出胸膛。

  劫匪還有同夥,催促快走,那人又扛起朱珠。朱珠哪裏肯幹,雖然手腳被綁,但她卯足了勁兒扭動身體,那人一時竟無法抓住朱珠。旁邊人又出了餿點子,隨即後腦劇痛,人又昏了過去。

  待再次醒轉,隻聽得不遠處窸窸窣窣傳來撥草之聲,朱珠下意識地想大聲呼救,無奈嘴裏塞著臭布,隻能發出“嗚嗚嗚”的悶響聲,微光中看見一個人的身影,他倒似比自己更加驚恐,居然轉身跑掉了。那人一跑可好,身邊除了沙沙的雨聲再無半點聲音,朱珠又“嗚嗚”了幾聲,但山林裏萬籟俱寂,哪裏有半絲回應,怕黑的天性如潮似湧般襲向朱珠,她不得不在恐懼中苦苦等候天亮。

  誰知沒過一陣,遠處傳來火光,這讓因冰冷和驚懼而抖成一團的朱珠頓覺溫暖。待來人接近,火光下認出竟是常餘,旁邊跟著那個和他不清不楚的小姑娘。朱珠再次呼救,這才得以解脫,但她見到常餘後莫名其妙地不喜反怒,滿腔委屈毫不客氣地發泄在他身上,這才引起二女的一場撕扭。

  朱珠嚎了個痛快,心裏舒服了不少,她漸漸收住哭聲,看了看身旁尷尬的常餘,又看了看躲在一邊的小姑娘,酸溜溜地對竹聲說道:“對不起了,剛才不應該打你相好的,是我不對,給你賠禮道歉了。”

  竹聲本來性格靦腆柔順,要是有人對她打打罵罵,她最多也就是賭賭氣躲得遠遠的再不相見,今夜看到朱珠對常餘動手,直比辱她欺她更重百倍,她也不知哪裏竄上來一股戾氣,為哥哥打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架,此刻蠻勁早過,在常餘的嗬護之下既甜蜜又羞澀,正躲在一邊不知所措,聽朱珠雖向自己道歉,但是酸溜溜得聽著好不別扭,一羞一妒,竹聲再也不看二人,頭扭到一旁再不吭聲。

  常餘看到朱珠平靜下來,心頭千鈞重擔這才放了下來,他向朱珠詢問遭遇,朱珠一邊揉著掉了頭發的頭皮,一邊把事情簡要地說了一遍。

  剛才這麽一鬧,大家都把王因然忘在了地上,常餘忙起身查探。

  王因然身材窈窕,五官秀雅,平日裏溫婉內斂,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文墨之氣,在司天監男生眼裏,她是仙女一般的人物,私下裏追求者甚多,據說連未婚員吏都不能免,隻是她很少與男子說話,也不知私下裏拒絕過多少人。

  王因然雙目緊閉,麵色慘白,呼喊幾聲也無回應,常餘伸手探她鼻息,感覺呼吸均勻,隨即叫大家放心,再為她解綁,接著便隻會連聲呼喚了。

  竹聲這時緩過羞來,跑到王因然身邊掬起雨水潑在她臉上,潑了四五捧,王因然幽幽轉醒,但眼神迷離,全然不知身在何處與所遭何遇,常餘把朱珠講述的事情轉述給王因然,也不知是不是還迷糊著,她竟沒什麽大反應。

  然而就在眾人的頭頂上,一直有個人立在樹梢上靜靜地看著聽著,見時機成熟,他伸手取來一物放在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