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娘離開之後，虞玦見燕宸曦許久沒有說話，不由問道：“謹娘的話是否可信？”

  燕宸曦道：“若真的如她而言，為了金玉容，倒也不是可疑。”

  隻怕，另有其他圖謀。

  提到這裏，虞玦便想到了方才謹娘說的那番話，問燕宸曦道：“你怎麽又要去江南了，是聖上的意思嗎？”

  燕宸曦沉默了會兒，將小姑娘攬在懷中，道：“隻是去數月而已，解決金博文留在江南的一些勢力，再清查一下江南的政務，很快便就回來了。”

  虞玦哪裏是那麽容易好哄的，她斜了燕宸曦一眼，道：“你當我三歲小孩子騙呢，清剿恒安王府餘孽再盤查政務，沒個三個月半年的，你能那麽快回來？”

  說到這裏，她又道：“還有江南那裏不是有太子在麽，聖上這個時候讓你去，是不相信太子，還是想讓你與太子較量一番？”

  看著坐在自己膝上，眼神清亮如雪的小姑娘，祁王殿下隻有連連歎息的份。有時候自家小姑娘太聰明，也不是什麽好事啊。

  燕宸曦道：“自從離山回來之後，龐太師雖在朝中夾著尾巴做人，但他與長孫思遠有勾結之事已成定局，聖上想要除掉借機除掉龐家，至於太子……”

  虞玦不用等他說明便就明白了，太子乃是皇後所出，又娶了龐玉芝為太子妃，與龐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景安帝想對龐太師這隻老狐狸下手，但又因太子恐會生變，所以讓燕宸曦去江南牽製住太子。

  甚至……

  “太子若有過錯，可誅之。”

  這是景安帝留給燕宸曦的密詔，也算是景安帝對於燕宸曦所做的承諾。

  所以如他們一開始所料，龐家傾塌之日，便就是廢太子之時。但景安帝無法自己下這個手，便讓燕宸曦做了他手中的刀。

  虞玦想的心驚，一時間也不知燕宸曦收下的這個密詔對於他而言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她坐在燕宸曦的膝蓋上，麵對著她，將尖尖的下巴抵在他寬厚的肩膀上——這是近些時日，虞玦最喜歡做的動作。

  天氣熱了起來，燕宸曦知道她怕熱，早早的便命人在房間中備了冰消暑。雖然虞玦覺得祁王殿下是有假公濟私之嫌，畢竟天氣一熱，她便如雪球一般，不樂意貼著他了。

  隻要不是熱的難受，虞玦還是很樂意坐在他懷中的，淡淡的紫檀香，比任何的凝神香都好用。

  燕宸曦見小姑娘許久沒說話，就在他以為她不會說什麽的時候，虞玦開口了：“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

  “我知道，你一直不願意任憑聖上操縱。當日你們父子兩個人關係尚可的時候，你都不想成為他對付太子與龐家的籌碼，更何況如今。因為如今京中流言，你要平息，要保全我，所以隻能去江南對不對。”

  說到這裏的時候，虞玦也漸漸明白了過來，為何一夜之間事態瞬間擴展，縱使是祁王府第一時間做出反應，但無論是朝中還是在民間都到了無可挽回的境地。

  或許一開始設局的人是恒安王府的，但真正暗中讓事情失控的另有其人。也難怪了，前兩日虞玦提到景安帝的時候，這人反應那麽大，臉色難看的讓虞玦莫名其妙。

  原來他們又被景安帝擺了一道！

  這下不止是燕宸曦了，就連虞玦也氣的直磨牙。

  燕宸曦見她這般模樣，倒是笑了，摸著她尖尖的下巴，道：“也不盡然是這個原因，季揚以及紀氏的事情尚且還有些疑點，江南我總歸是要去一趟的。”

  隻是這次去的有點憋屈，但為了自家小姑娘，他也隻能忍了！

  提到季揚，虞玦眼神一轉，道：“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了前兩日阿朔說打算回並州了。”

  聽著小姑娘雀躍的語氣，燕宸曦心中莫名有一種不好預感，他警惕的看著虞玦，問道：“你想做什麽？”

  “反正你要去江南了，這一去一年半載也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你管我在京中做什麽呢。”

  燕宸曦聽著小姑娘哀怨的語氣不由失笑，感情還是一直在介意這事呢，便道：“最多幾個月就回，你在京中，若覺得無聊便多陪陪姑祖母，你不是最愛去她的莊子裏玩了麽。”

  燕宸曦哄著小姑娘，心中不禁生出感慨，他這哄孩子的語氣倒越發的熟練了。

  若是往常虞玦最是吃這一招的，但這個時候虞玦心中鬱悶，也存著氣他的心思，道：“我才不呢，莊子去多了也沒什麽可玩的。我打算與阿朔一齊去並州，若有閑暇到時候同王兄回南境一趟，說起來我大半年都見到我父親了，還真的挺想他的。”

  說到這裏，又笑道：“之前父親對你就不滿意，一心想要撮合我與明清遠，你說此番去南境，他會不會給我介紹其他的英年才俊……”

  話還沒說完，下巴便被某人咬了一口，她捂著下巴瞪他道：“你做什麽？”

  “誰讓你總是氣我！”

  燕宸曦無奈的說道，這大概是祁王殿下最沒辦法的一個人了。打又打不得，稍微說重點話都哭了，還得自己哄，哪裏是娶了媳婦，分明是個小祖宗。

  被咬了一口後某隻倒是老實了，隻是一雙貓兒似的大眼轉來轉去，閃爍著腳下的光芒，見她這般樣子，燕宸曦總覺得她不會就此罷休。

  燕宸曦接了聖旨之後，上京的流言沒有平息。虞玦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但亦未曾否認，眾人在猜測的時候，金鑾殿上，景安帝對依舊糾纏不休的莫懷峰，道：“一切事情原委朕都知情，隻是此事關係重大，當年的事情，等祁王從江南回來，朕會給各位愛卿以及天下人一個說法。”

  君無戲言，景安帝都已經做出承諾，而並非是逃避問題，縱使是莫懷峰，也隻能灰溜溜的不敢再提這事的份。

  消息傳到祁王府的時候，虞玦知曉景安帝一番話，似是明白了過來，道：“聖上讓你去江南，莫非還有一層原因，是想將當年廣陵之戰的真相公布於眾，為我父親正名。如此一來，縱使我的母親是前朝公主，但我的父親亦有不世功勳，群臣意見就不會那麽大了……”

  如果是這樣，對於他們而言並非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