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玄月如缺
作者:雪花酥      更新:2021-06-15 07:37      字數:2117
  見自家王爺一副頗為歡喜享受的神色,玄七嘴角抽了抽,無言了半響。

  最終還是沒忍心告訴自家王爺王爺,王妃那樣子並不像是在想他,這次似乎是氣的不清……

  “不過今日,長孫思遠找到了王妃。”玄七心中誹謗歸誹謗,但他不是如寧九那般多話的人,二來也沒那個狗膽,正色的回了正事:“我們的人都在暗中跟了,但還是被對方察覺,並沒有找到長孫思遠藏身的地方。”

  聞言燕宸曦冷笑了一聲,道:“長孫思遠為人謹慎,又精通奇門遁甲之術,又豈那般容易露蹤跡。就算找到了,也無法接近於他。”

  這也是為何,祁王府的眼線遍布上京。按照燕宸曦的實力想要找到長孫思遠不難,可他隻是暗中探訪著長孫思遠舊日留下的痕跡,並沒有急著用大量的人手去搜查他。

  沒有這個必要。

  燕宸曦想,或許景安帝知道他活著的消息,縱使知道長孫思遠這個人的存在,對於他而言如鯁在喉,可一直遲遲沒有任何的動作,是因為金吾衛的能力不足以捕捉長孫思遠。

  而當世能夠與長孫思遠這樣的怪物比擬,靠近於他的,也就隻有一個人——古鶴影!

  江湖上的一代宗師,他那十分不靠譜的師傅。

  玄七不知燕宸曦在想什麽,聞言也不由道:“這都幾十年過去了,為何長孫思遠在壯年時一直沒有任何的消息,偏偏現在已近暮年,竟在京中如此折騰呢?”

  燕宸曦也沒說話,沉默著。

  這些時日燕宸曦在暗中調查長孫思遠的平生,縱使是時間久遠,又因特殊的原因關於長孫思遠的記載,大多數都被景安帝下令給銷毀了,所以調查增加了不少的難度。

  但從他那些年在政治上的成就,以及種種跡象看來,此人是個奇才。若用在正途,未生謀逆之心,也沒有修習南境禁術,長孫思遠定然不會成為如今這般藏頭露尾。

  就算不想承認,但燕宸曦不得不承認,當年天下初定,那些人成就了一代的傳奇……

  為國為民,名留青史,還是野心勃勃,遺臭萬年?

  一切,也都不過是人的一念之間而已。

  須臾之後,便聽燕宸曦問道:“長孫思遠與南境之間的關係,明清遠那裏可有什麽線索?”

  見燕宸曦問,玄七回道:“前不久從南境傳來了消息,說是長孫思遠修習的禁術,可能與南境的某一位女祭司……叫做長玄月的,有關。”

  長玄月……

  聽到這個名字,燕宸曦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銳利的色澤。

  依舊是那一座開滿著海棠的院子。

  日近黃昏,炊煙渺渺,院子外是熱熱鬧鬧的市集,明明隻不過是一牆之隔,卻不知為何像是一個結界。

  將外麵的人間煙火,吆喝聲、小兒的嬉鬧聲、甚至鄰居們吵架的聲音,都隔絕於外。裏麵靜悄悄的,暮色漸近,原本在花叢中穿梭的蝴蝶不知向何處棲息去了,就連白日裏絢爛的海棠,也失去了在陽光下的明豔。

  長孫思遠在屋簷下負手而立,一旁的星宿看著,也不敢說任何話。

  自從方才那個白發男子離開之後,師傅站在屋簷下站了許久,什麽話都不說。臉上的神情像是在思索追憶著往事,又像是單純的在發呆。

  眼見夕陽斂盡了最後一絲餘暉,那暮色漸漸的沉了下來,華燈初上,整個上京籠罩在一片輝煌的燈火之下,站在小院看去,便見樹梢上的那一輪彎月,看起來有些淒涼冷清。

  星宿不由動了動已經發麻的腿,隻是長孫思遠還站在那,他也不敢離開。就在這個時候,長孫思遠開口,問道:“阿佑還沒回來嗎?”

  聞言,連替自己的小師弟遮掩道:“未曾呢。他素來貪玩,興許,興許年是忘記了。”

  話音落下,便見長孫思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一雙清冽的目光,縱使在昏暗的燭火下依舊明亮的可怕,像是能夠看穿人心一般,星宿有些心虛。

  幸而長孫思遠並沒有追問什麽,隻是淡淡的說道:“他現在大了,心思越發野了……”

  聽得長孫思遠似是話裏有話,星宿隻敢道:“他近些時日,確實與虞家的那位小公子走的就比較近。”

  長孫思遠便再未曾多說什麽,隻是看著那柳梢的彎月,又出了會兒神。

  今日是四月初九,天際玄月如勾。朦朧的月色灑在大地上,四周圍著一層浮雲淡霧,讓人看的不近真切。

  依稀記得,似是許些年前曾有人說過,她最不喜上京的月色。

  無論是月缺還是月圓的時候,總像是蒙了一層淺淺的霧氣,像是披了一層麵紗一樣,正如這上京中那些人。最好看的月亮,是在南境。

  那裏的明月從山間升起,瀲灩的月色沒有一絲保留的灑在山間陌上,這是月神給予她信眾的恩賜。

  幾十年過去了,那些曾名震天下的、默默無聞的,都已經或是蒼老或是腐朽。時光是如此的殘酷,給予他們究竟留下了什麽呢?

  見長孫思遠一直看著月亮出神,星宿忍不住小聲嘀咕道:“今天又不是十五,月亮有什麽好看的呢?”

  原本星宿隻是自問,並沒有想著長孫思遠會應答的。

  卻不曾想到,長孫思遠看著那明月出了會兒神,方才開口道:“是啊,天邊玄月,總歸不圓滿。”

  玄月如缺,這個名字似乎就是預示著不詳。

  與此同時,離山修建的琉璃塔尖之上,亦有人看著這一彎玄月,像是回憶著什麽人,什麽事。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夕如環,夕夕都成玦。”

  風吹拂動著他白色的衣袂以及白發,在月色清輝下,清冷若謫仙,同時他近乎感慨的一番話,也被這山風吹碎。

  多少年過去了,那一段過往已做煙塵,誰還記得那些逝去的人或者事。

  誰遺忘了,誰又在懷念著。一代傳奇逝去,又有新生開始。

  人生代代無窮已,唯有那天上明月年年如初而已。

  “玄月,同玦……”

  這個晚上對於很多人而言,都是最為尋常的一個晚上,但暗流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