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長公主從寧王府回來之後，便就病了。

  一開始隻是偶趕風寒，秦嬤嬤煎了幾貼藥，吃的並不見效，景安帝聞言連夜送了四五個禦醫來。而這幾日燕宸曦被禁足在家中，卻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誰知一開始隻是小病，可是吃了禦醫的藥越來越厲害，如今竟是下不了床。秦嬤嬤見狀不好，便著人來了祁王府。

  一聽長公主病倒，燕宸曦和虞玦二人心中皆是一驚，當下一刻功夫都沒敢耽誤，直接讓車夫改道去了長公主府。

  到了公主府，卻見四周都沒什麽人，秦嬤嬤和含影守在長公主左右，屋子裏都是藥味，長公主高熱昏迷著。

  如今是春初，下午時分，外麵的太陽正好。這屋子裏卻是有一種莫名的陰冷，方才推門進來，虞玦隻覺似有透骨寒意撲麵而來，不由打了個寒顫。

  縱使是細微的變化，但燕宸曦也注意到了，問道：“阿玦怎麽了？”

  虞玦遲疑了會兒，問他們：“你們不覺得裏麵很冷嗎？”

  不止是燕宸曦，就連一直比她年紀大身體弱的秦嬤嬤也是一臉莫名的看著她，虞玦揉了揉鼻子，道：“許是我的錯覺吧。”

  沒有多說，虞玦上前去，含影掀開了床幔，卻見長公主正昏睡在床上，她不由眉心微皺。長公主年紀大了，但身子骨一向康健，怎會短短的幾天時間病的如此厲害。此時也顧不上問秦嬤嬤怎麽不早些告訴她，將手在長公主的脈搏上搭了搭，虞玦許久都沒說話。

  見她沉默不言，秦嬤嬤的心都懸了起來，就連燕宸曦，眼底也不禁浮現出幾分憂色。

  許久之後，才見虞玦開口問道：“不知這些時日，為姑祖母調理脈息的是哪幾位禦醫。”

  “胡大夫留在了寧王府給殿下，是宮中的李禦醫、張禦醫、劉禦醫三位禦醫。”秦嬤嬤回道，“這都是宮中的老禦醫了，聖上特意指派給殿下的。”

  虞玦道：“將他們的方子拿過來給我看看。”

  秦嬤嬤道了聲‘是’，又道：“方子我是仔細的比對過的，沒什麽問題才敢給殿下用的。”

  秦嬤嬤是長公主身邊的老人，為人素來謹慎，又是在這上京，縱使禦醫是景安帝指派來的，但畢竟是入口的藥，秦嬤嬤也不敢胡亂的給長公主服用。

  “嬤嬤果然行事謹慎。”虞玦輕歎了口氣，道：“不過，你畢竟不是大夫，又怎生看得出這些普通藥方之間的隱秘幹係？”

  “三人所開之方均無問題，不過不失，無非一些大補養氣的方子，但這三人的方子加在一起，卻是相互衝撞。這樣服用下來，縱使再好的身體也經受不住，更何況如姑祖母這麽大年紀了……”

  秦嬤嬤一驚，喃喃：“難怪……”

  虞玦慶幸道：“幸好這些藥服用不久，還有調養的餘地。”

  說話間，從藥箱中取出幾瓶丹藥，教了含影喂長公主服下，又取了筆墨重新開方子。

  此時燕宸曦的臉色十分難看，卻聽他沉聲道：“禦醫院這三人均非庸醫，不約而同對這樣虛弱的病人亂用狼虎之藥，顯然是有意為之——”

  當燕宸曦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語氣殺意畢露，正在開方子的虞玦手一抖，直接寫廢了一張紙。

  秦嬤嬤還沒反應過來，聽燕宸曦這麽說，道：“可那些禦醫是聖上親自點了派來的……”

  說到此處，秦嬤嬤乍然一驚，下意識的看了長公主一眼，幸好她還在昏睡著，但秦嬤嬤卻沒再敢說話了。

  “這事你不要衝動……”

  虞玦拉住燕宸曦的手，道：“姑祖母病的蹊蹺，還是等她病好了再說。”

  虞玦這是怕燕宸曦好不容易與景安帝冷靜了這麽幾天，到時候又起什麽爭執。

  燕宸曦麵沉如水，看了眼昏睡的長公主，眼底殺意冷的驚人，但還是溫聲對虞玦道：“我不做什麽，我隻是入宮看看……”

  這個時候虞玦哪裏還敢放燕宸曦離開，到時候真的讓他衝進了宮，豈不是讓他坐實弑君的罪名！

  虞玦拽著燕宸曦的手臂不放，道：“你還是先陪陪長公主。”

  說著，虞玦軟著聲音道：“你若是我一個人留在這裏，不知怎的，有些害怕。”

  而後，秦嬤嬤便見他們那素來說一不二的祁王殿下，在小姑娘半是撒嬌的聲音中，當下真的按捺住了眼底的猩紅，留在了長公主府。

  秦嬤嬤鬆了口氣，虞玦道：“您先回去休息吧，姑祖母這裏由我和王爺守著。”

  秦嬤嬤方才說不用，但見虞玦一直對她使眼色，明白了過來，道：“那就勞煩王爺和王妃了，這些時日為了照應殿下，我們都沒怎麽休息呢。”

  說著便和含影退下，留著虞玦和燕宸曦在房間小榻內守著長公主。虞玦的手還一直緊拽著燕宸曦的衣角不放手，似乎生怕他真的去宮中了。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坐了會兒，虞玦開始打起了哈欠，眼中泛起了水霧。

  燕宸曦無奈，看著虎視眈眈看著自己的小姑娘，道：“若困了，便就睡會兒。”

  虞玦瞧著他精神奕奕的樣子，莫名的有些來氣，有些迷糊的瞪他道：“都怪你！昨晚我都說了，要早些休息的，可你偏偏……”

  話音落下，又不知想到什麽，雙頰緋紅。

  到底是小姑娘，麵皮還是薄的很。

  原本心事重重的燕宸曦，瞧著她如此嬌憨的模樣，眼底閃過了一絲，故意附在她耳邊道：“今晚我便少折騰你兩……”

  ‘回’字還沒說完，便被虞玦捂住了他的嘴巴。

  這人簡直太無恥了！

  這麽一鬧，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也輕鬆了許些。他們守在外間，窗戶邊設了小榻，虞玦是真的困了，便也沒客氣窩在他懷中就那樣睡下了。

  燕宸曦原本是想去宮中一趟，但見她窩在自己懷中，睡的香甜，又有些不忍心，竟抱著她半靠著守在外麵的榻上，自己也漸漸打起了瞌睡。

  縱使睡覺的時候，燕宸曦也是十分警醒的，所以當虞玦從夢靨中驚醒，燕宸曦立即睜開了眼，便見虞玦死死攥住了他的衣袖，用恐懼著顫抖的聲音道：“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