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廳中，等燕宸曦離開之後，虞文巽驚覺自己的後背竟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任憑他怎麽也不會想到，秦氏身後竟藏著那麽多的秘密。

  當年他在臨安赴任，無意間結識秦氏，之後順利從江南調任回上京，平步青雲。也是在秦氏的牽線之下，順理成章的成了龐太師麾下的人，東宮的門客。

  但沒想到為了替東宮尋找九龍圖，他不止是折損了秦氏，如今連前途也堪憂。

  當年紀氏的案子，便留在了刑部。燕宸曦要替紀氏翻案，但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如燕宸曦所言，得罪的便就是龐太師。

  若是以往，虞文敬絕對不會得罪如日中天的龐太師的。可如今，縱觀朝局，太子被調遣離京去了江南，龐家在京中的地位，也不似之前那般權傾朝野……

  他本是個心思狡詐之人，想到這裏心思漸漸的泛濫起來，這個時候，改為投靠祁王勝算有幾分？

  想到這裏，虞文敬暗道燕宸曦正在查當年江南的事，那封密函交給燕宸曦，或許……正是他翻身的籌碼！

  就在盤算之間，身邊的小廝道：“大人，有人要見您。”

  虞文敬正在盤著呢，聽到小廝的回話，不耐煩的說道：“不見！”

  話音方才落下，便聽到一個暗啞的聲音道：“父親好狠的心啊，竟連女兒見都不想見了？”

  虞文敬回頭看去，卻見一個身形窈窕的少女站在他的身後，唬了他一跳。

  那個少女戴著麵紗，看不出容貌，連聲音都變了，虞文敬猶豫了好幾分，方才遲疑的說道：“顏顏？”

  虞顏顏冷笑一聲，將麵紗摘下，麵紗下是一張被燙壞的猙獰可怖的臉。

  書房外，小廝便聽書房中傳來一聲慘叫……

  他們正欲進來，但手還沒碰到門，便聽到虞文敬的喝止聲道：“都在外麵候著。”

  馬車中，虞玦見燕宸曦提及蘇氏，便道：“那蘇佑說家中是經營藥材的，可否是真的？”

  “這倒是真的。蘇氏和程家交好，如今能在崔家學堂讀書，應當也是因為程家的緣故。”

  虞玦嘴角抽了抽，道：“我那崔伯父對程愫煙可真是一往情深啊。”

  前些時日崔家去江南的探子打聽了消息回來，說是程愫煙已經在老家自盡下葬，倒是引的崔顥痛哭了好幾場。更讓人荒唐的是崔顥想到了昔日與程愫煙之間的種種柔情蜜意，竟腆著一張臉，來侯府為崔語柔說親。

  雖然虞文巽和崔顥交好，從某個程度上來說兩個人都是一般的糊塗。但與崔顥不同的是虞文巽在大事上拎的很清楚，關係著兒女前程，虞文巽怎會因為交情義氣而讓一個聲名狼藉的庶女嫁給虞長風呢。

  聽說那天虞文巽氣的不清，差點拿掃帚將崔顥趕出門。

  對此崔顥還頗有微詞，覺得自家柔兒千般好，是虞文巽不識相。為了崔顥做的這把糊塗事，崔夫人覺得丟人，直接回了娘家住去，索性眼不見為淨。

  不過崔家的消息越是真切，虞玦越發肯定了之前的猜測——恒安王府的那位姨娘，便就是程愫煙！

  不然程愫煙早不病晚不病，偏巧在崔顥派人去打探的時候病故了。

  崔顥那邊沒查到程愫煙的消息，倒是程家舉薦了蘇佑來崔家學堂。蘇佑和虞長昭一樣大，才十四歲，但卻過了鄉試，今年是來京中參加科舉試試運氣的。

  也不知怎的，在學堂中和虞長昭不打不相識，後來虞文巽病了一場，是蘇佑開的方子，一時間蘇佑和虞長昭之間的關係是更加的密切了。

  此時虞玦知道了前因後果之後，心中方才微微放下心來，既然蘇佑的身世是真的，莫非是他多心了。

  就在這個時候，便聽燕宸曦忽而淡淡的來了一句：“那蘇家的前身，便就是紀氏的一個旁支。”

  話音落下，虞玦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當年紀氏因為卷入了前朝謀逆之事，被抄了家，子弟盡數被流放，且三代不能參加科舉。後來紀氏旁支的人，便在江南隱姓埋名，做起了藥材的生意。

  這蘇佑是蘇家的小公子，從小天縱奇才，不止是再醫術了得，且十分聰慧，在臨安城有神童之稱，所以小小年紀，便隻身帶著家仆來京中求學參加科舉。

  聽起來倒問題不大，可偏偏在季揚被抓、寧王回京這樣敏感的時候，怎麽想，也不可能是巧合。

  瞧著虞玦一臉擔憂的樣子，燕宸曦倒是笑了，道：“我瞧著你那弟弟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縱使蘇佑來意不明，也不會吃虧的。”

  祁王殿下還記著虞長昭方才說的和離的那番話呢，那小子人小鬼大的，對付雲氏的手段又高明、且不留情麵，將自己的生母扣在道觀中將近數年的時間。

  這一點連虞長風都比不上，也就虞玦將他當做孩子來看。

  虞玦可不知燕宸曦心中所想，瞪著他道：“他才多大，你還和他計較這個。”

  燕宸曦無奈，隻好保證道：“罷了，我多派幾個暗衛跟在虞長昭的身邊。崔家學堂那裏，我也會派人查一查，力保虞長昭安全無虞可好。”

  虞玦臉色這才緩和了幾分，問道：“方才你在廳中的時候都和虞文敬說了什麽？用午膳的時候，他都沒敢來。”

  提到虞文敬，燕宸曦冷笑一聲，道：“那也是隻老狐狸，如今紀氏的案子卷宗捏在他的手裏，估摸著是想圖個前程。”

  不用燕宸曦說，虞玦對虞文敬的性格也算是了如指掌了。對於他而言，這輩子最重要的便就是前程和利益二字，隻是沒想到都這樣的時候，還惦記著竟敢要挾燕宸曦，真的讓人啼笑皆非。

  “雖說如今的案子交到刑部的手中，可他不過區區一個刑部侍郎，上麵還有人壓著呢。他有什麽資曆，與你談條件？”

  燕宸曦聞言道：“興許他手中還捏著其他什麽籌碼也說不一定。”

  狡兔三窟，縱使秦氏死了，但難保虞文敬手中還留著什麽有關於豫音苑的線索。

  說話間，二人已經到了祁王府，誰知方才到，便見寧九焦急的說道：“王爺您可算回來了，長公主府中送來消息，說是殿下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