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玦倒是不知道虞生炙心裏頭的複雜，十分大方的將還是溫熱的拿了出來杏仁豆腐分給他。原本虞生炙是想拒絕燕宸曦的東西的，但看著虞玦清亮的眼眸，接過了虞玦手中的碟子在小幾上擺好，燕宸曦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精心準備的點心有一大半進了虞生炙的肚子裏。

  “外麵那位師兄……要不要分給他一點吃的。”虞玦想了想，問虞生炙道。

  雖然她和那白衣師兄不過一麵之緣，但畢竟這一大早的趕車送他們去雪山，虞玦有些過意不去。

  “不用，他不餓。”虞生炙淡淡的說道。

  此時正在外麵啃著饅頭的嚐諭嘴角微微抽了抽，師傅您……當真是一點都不心疼弟子啊。

  等虞玦吃飽了，虞生炙開口道：“羽族的事，燕宸曦還不知情嗎？”

  聞言，虞玦神色閃過了一絲糾結，微微頷首道：“我……沒告訴他。”

  虞生炙瞧著虞玦遲疑的樣子，挑眉道：“他不是一直想要追求答案麽，如今答案便在你手中，你告訴他……是怕他承受不住？”

  聽出了虞生炙語氣中的輕視之意，虞玦下意識的維護道：“才不是呢，我隻是沒想好怎麽說。”

  “而且，您說的一切不過隻是您的猜測而已，或許真相沒有那麽的……”虞玦聲音越說越小。

  其實虞玦心中知道，那或許便是真相，但是這些真相對於燕宸曦而言實在太殘酷了。

  “等今天結束之後再說吧。”

  最終，虞玦小聲道。

  虞生炙算是看出來了，自家這寶貝女兒對燕宸曦護的很，已經習慣了。

  虞生炙拉車的馬都是日行千裏的好馬，一個時辰後很快便到了雪山腳下……

  雪山巍峨，從山下看到雪山之上，便見高山巍峨，抬頭仰望，就見雪山高聳入雲，整座山山頂部分是白雪皚皚，雲層也很厚，有些虛無縹緲的感覺。

  而山頂以下，則是鬱鬱蔥蔥綠樹覆蓋，在翠綠之中，可以看到一大片大片的黃色杏樹、紅色楓樹群，點綴得恰到好處，更有多條銀龍一般的瀑布順著山勢往下……仙境一般的奇景。

  虞玦看著，不由道：“這裏真的好看啊。”

  見虞生炙半響沒說話，虞玦回頭一看，便見虞生炙正盯著他，那一張蒼白的麵容看起來有幾分沉鬱之色。見狀，虞玦疑惑的問道：“怎麽了？”

  “你母親當日她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也和你一樣……”

  那一刻，虞生炙終於不再是隻覺得虞玦隻不過是眉眼與慕容儀相似，終於在虞玦的身上找到了慕容儀的影子。或許，虞玦的性格其實真正的像的是慕容儀吧。

  隻是她身在亂世，特殊的身份以及生來便就肩負的使命，讓她無法如同普通女子一般輕鬆，一時間，虞生炙的心中竟是有百般思緒，久久未能平複。

  虞玦看見他那個樣子，知道他是在想慕容儀了，沒有出身打擾。

  片刻之後，虞生炙讓嚐諭在上下等著，對虞玦道：“我們上山吧。”

  原本心中也是思緒萬千有些複雜的虞玦聽到上山兩個字，看著那高聳入雲的大山，瞬間覺得今日祭拜是個體力活。

  虞生炙見虞玦沒動心中有些詫異，但須臾之後見虞玦可憐巴巴的看著那高山，明白了過來……

  “我背你上山吧。”虞生炙淡淡的說道，語氣雖然聽起來漫不經心的，但仔細聽的話……不難聽出他語氣中有幾分緊張的意味。

  虞玦第一反應就是：“不勞煩您了，我……我還是自己爬上去吧。”

  雖然這裏的雪山可能會比她之前爬過的所有山加起來還要高。

  虞生炙瞧著她局促的樣子，淡淡笑了，道：“等你爬上去，恐怕太陽都要下山了。”

  到時候回到城中不說煙火大會了，天估計都亮了。

  虞玦聽虞生炙這麽說，當下也不拒絕了，看著虞生炙彎下了腰，趴上寬厚的背脊，虞玦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別扭。

  這便是父親嗎？

  虞生炙的輕功好，虞玦隻覺得冷風刮過臉頰，山下風景急速變幻，虞玦不敢正眼看，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虞玦聞到了整整梅花香，虞生炙將虞玦放在了一塊石頭上，看見小丫頭煞白的臉色，虞生炙還有些疑惑——方才他已經放慢了速度啊，倒沒想到小丫頭膽子這麽小。

  虞玦腳落到了實地，方才敢戰戰兢兢的睜開了眼，便見此處竟是一片梅林，白色的梅花仿佛與雪山融為一體，與山下的風景迥異。

  “我來過這裏！”

  虞玦看著這熟悉的景致，忽然脫口而出道。

  虞生炙聞言，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問道：“你何時來的？”

  “在夢中。”

  虞玦回道。

  夢裏，她看見了一望無際的白雪，冰封的原野有白梅暗香浮動。那個紅衣男子已無睥睨天下的傲氣，絕望的在那冰封上一筆一劃雕刻著什麽……

  是半幅女子的雕像。

  時隔經年，那個耀眼的紅衣男子卻成了如今模樣，眼底的滄桑以及……看不見的暗沉。

  虞玦一開始以為夢中是江陵的梅山，但沒想到……竟是並州和南境交界的雪山！須臾之間，虞玦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般，看著問虞生炙問道：“我的母親，就葬在梅林中嗎？”

  虞生炙攏在寬大衣袖中的手指微動，片刻之後方才道：“是啊，她就在梅林中。阿玦，你想不想看到她？”

  雪花簌簌而落，一時間虞玦看著虞生炙的麵容有些不真切，唯有那一雙眼明亮而炙熱。這般模樣，虞玦倒像是仿佛回到了幾十年前，

  “啊？”

  虞玦疑惑的看著虞生炙，卻在此時，不知虞生炙啟動了什麽機關，她恍惚間看見梅林深處傳來簌簌的聲音，一個白衣女子緩緩而來。

  在陽光下，美麗的仿佛是一道剪影，可卻是那麽的清晰，如同記憶中的樣子，一襲白衣出塵脫俗，但是清冷的眉宇中多了一絲溫柔……

  是她夢寐以求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