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皇後是想給虞玦一個台階下，隻要虞玦否認一句，今日的事情就算揭了過去。

  沒想到虞玦竟如此不識好歹，應了下來，是在故意與她作對嗎？

  皇後臉色微沉，嗬斥道：“虞玦，你身為無雙公子的弟子，應當更知禮數，怎能做出如此藐視親生母親與長姐之事！”

  “娘娘恕罪，請聽臣女解釋。”此時虞玦神情依舊從容，不緊不慢道：“方才長姐所言，我不願與她走的近，對，也不對。”

  皇後眉心微皺，眾人都是一臉不解的看著虞玦，卻聽虞玦道：“臣女，臣女不是不願，而是不敢。”

  比起虞詩薇一襲華服，如今成了世子側妃的盛氣淩人，虞玦低著頭，聲音怯怯的，倒像是受了不少委屈的樣子。那些世家夫人素來喜歡模樣乖巧的，便道：“看來其中似是有什麽隱情，究竟為何，你可以說說，讓娘娘為你做主。”

  而與此同時，雲氏已經習慣了虞玦決絕的性格，正麵與她剛。便故意讓虞詩薇說起那番話激起虞玦的怒火，然後順理成章的在皇後這邊一番爭執，塑造出因虞玦的原因，導致母女不和的假象。

  何曾預料到，虞玦竟一反常態，低著頭眼圈一紅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的樣子，打了雲氏一個措手不及。

  “長姐素來不喜歡我，上次……上次她回門的時候，二姐姐隻是和世子說了幾句話，便被她剝了衣服丟到了外麵。”

  話音落下，一片嘩然。

  關於虞家這場回門的熱鬧，眾人聽到的版本都是虞顏顏蓄意勾引燕秋詞才得到如此惡果。都是正室夫人，嫡出的小姐，恨毒了如虞顏顏這樣的狐媚子，紛紛拍手稱快！

  但沒想想到，今日其中另有隱情。

  這看似端莊高貴的虞家大小姐，嫉妒心如此強！虞顏顏不過同燕秋詞說了幾句話就遭到這樣的毒手，當真是以為有豫王府為靠山，便可以隻手遮天了嗎！

  “就算世子再怎麽寵她，這虞詩薇也不過是個側妃而已，還真的能將自己當做正室了。”

  “是啊，聽說當日這側妃的位置，也是虞詩薇算計逼娶來的……”

  聽著那些小聲議論，以及落在身上的鄙夷目光，虞詩薇氣紅了眼，尖聲道：“我沒有！”

  “虞玦你這個小賤人，你胡說什麽。明明是虞顏顏那個賤人恬不知恥的勾引世子……”

  “詩薇，注意你的儀態！”雲氏見虞詩薇被虞玦氣的口不擇言，打斷了虞詩薇的話。

  此時虞玦看著虞詩薇狼狽的模樣，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你們母女要在我頭上扣上一頂不孝驕縱的帽子，我就還你們一個善妒惡毒的名聲！

  戲，還要演完。

  不過須臾之間，虞玦掩去了眼底那抹譏誚，越發可憐的說道：“今日進宮，本以為世子也陪姐姐來，所以我害怕先進宮了……若母親責怪女兒，女兒在這裏向你陪不是了。”

  看著虞玦小心翼翼的模樣，眾人越發心疼，這都將孩子怕成什麽樣了！虞詩薇也算是侯府嫡女，怎的如此欺負自己的妹妹。

  還有這雲氏，身為主母，偏袒長女養成如此善妒的性子也就算了，還如此苛待自己的幼女。這虞玦可不是虞顏顏那樣身份來曆不明的庶女，這可是正正經經的侯府嫡女啊。

  “聽說那雲氏商戶出身，這眼界心胸，能寬廣到哪裏去……”

  不知誰低聲說了一句，眾人方才了然……

  雲氏聽到‘商戶’兩個字，縱使城府深入她，也不由氣的麵色發白，微微猙獰。

  她一生清高，成為了清平侯府的主母之後，最為忌諱旁人提到‘商戶’兩個字，代表著她的出身，代表著她與那個人昔年的差距……

  所以，那時的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娶別的女子為嫡妻。而她，隻能成為一個庸碌侯爺的續弦！

  此時雲氏心中恨得快要吐血，偏偏始作俑者還用一種無辜、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她。

  似是如果她不說出原諒兩個字的話，她當場就能哭出來。

  虞玦跪在地上，將雲氏臉上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

  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譏誚的笑。

  雲氏和虞詩薇在她麵前，在世人麵前，演繹了十幾年母女情深、姐妹情深的戲碼，怎麽她今日隻不過是小小的演了一場，她們就受不了了。

  “起來吧，我們母女之間，何須這般客氣。”雲氏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一句話的。

  雲氏生怕虞玦再出什麽幺蛾子，直接將虞玦從地上扶起來了。

  “我知道你膽子小，但那日的事你不在場，聽下人後麵嚼舌根嚇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長姐，雖然對弟弟妹妹嚴厲了些，但卻都是為了你們好。”雲氏看似在柔聲的安慰虞玦，實則是在向眾人解釋，“虞顏顏那事，是她做了醜事在先，是我氣不過恨她壞了咱們侯府姑娘家的名聲，小懲大誡了一番。事後你父親也怪我行事衝動，所以派人去龐家尋了你二姐姐，但沒想到她自己嫌丟人跑掉了。”

  “我們長房對二房也算是仁至義盡，這事你二叔和你二嬸都沒說什麽，怎的到了你這裏倒是為她不平起來。”

  雲氏不愧是多吃了幾十年鹽的，哪怕恨到了極點，氣到了極點，也很快的扭轉乾坤。三言兩語，將虞詩薇撇的一清二楚，順帶暗喻虞玦無理取鬧。

  虞玦看著雲時，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誚的笑。

  雲氏正好對上她清亮如雪的眼，心底一沉，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她出生不久之後的場景……

  她生這個孩子的時候難產，身子調理了許久才調理好。

  再度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滿月了，小小的一個雪團子，好看得不得了，所有人都喜歡她。

  她接過乳母懷中睡著了的孩子，她醒了，也不哭，睜開了那雙清湛的眼，好奇的看著她，對著她笑。

  這雙眼太幹淨了，仿佛倒影出她的汙穢與不堪……

  兩個月後，她以自己身子不適為理由，將她送去了乳母的院子。這些年也鮮少去看她，因為……她害怕看到這雙過於幹淨的眼。

  “娘娘，紅萼郡主來了……”

  宮人的通傳聲，終於將雲氏從那一種幾欲窒息的感覺中，解救了出來！

  虞玦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一道倩影款款而來，灼灼其華，滿園佳麗在她麵前都失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