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文敬的話音落下，無異於是在平靜的水麵投下一顆石子。

  但燕宸曦神情依舊淡淡，似是虞文敬之言在他的意料之中，唯一震驚到不能再震驚的，也隻有清平侯虞文巽了。

  “什麽，秦氏竟是被毒殺的？這到底怎麽回事啊這……”

  一旁的虞文巽聽著二人的對話，正雲裏霧裏呢，後知後覺的方才反應過來。

  “啊，這怎麽可能和我夫人有關！”

  麵對這位清平侯的反應之慢，就連寧九都忍不住想要扶額，不過做為見過世麵的寧大人，還是忍了下來。

  見自家王爺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不想與虞文敬那樣的人多廢話，便就替其開口道：“虞大人，您身為刑部尚書，可知若無證據，不可胡亂冤枉人的道理。”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知道燕宸曦並非為他而來，虞文巽的心中長長的鬆了口氣，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連忙道：“下官對秦氏之死先前有些疑心，但礙於那雲氏是侯府主母，又是下官的嫂夫人，所以不敢胡亂說。但既然王爺提及此事，下官萬萬沒有包庇的理由……”

  “你想如何處置此事？”燕宸曦失了耐心，打斷了虞文敬長篇大論。

  “這……”虞文敬遲疑了片刻，看著燕宸曦冷若冰霜的麵容，思及傳言中他鐵血的手腕，一咬牙道：“雲氏涉嫌毒殺臣婦，臣願為原告，懇請王爺徹查此案。”

  燕宸曦看了寧九一眼，寧九吩咐道“來人，將虞夫人帶回大理寺協助調查秦氏的案子……”

  虞文巽雖後知後覺，但見燕宸曦他們當真要帶雲氏走，連忙道：“王爺無憑無據的在我府上帶人，怕是不妥吧。”

  寧九含笑的說道：“侯爺請放心，虞夫人身份尊貴，雖有虞大人為原告，若虞夫人當真是清白的，大理寺也不會為難她的，隻是請她協助調查而已。”

  寧九雖然是笑著說話的，但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有遲疑，一麵安撫了虞文巽，一麵立即吩咐底下的人抓人了。虞文巽見攔不住燕宸曦，連忙對一旁的虞文敬道：“你快說說話啊，總不能讓他們真的將你大嫂帶走吧。”

  虞文敬難看著臉色道：“大哥，祁王隻是問話而已，你就不要再多說什麽了。”

  再說下去，倒黴的可是他！

  “虞大人，既然無事你便下去吧，本王與侯爺有話談。”

  死裏逃生的虞文敬聽了燕宸曦的話，連忙應了下來退了下去。

  臨去之前，虞文敬看了在裏間的燕宸曦，原本惶恐的眼神變得陰冷暗沉。

  出了院子，吩咐下人道：“快備車，進宮！”

  “祁王殿下，你到底要做什麽？”在虞文敬離開之後，虞文巽臉色鐵青的問悠閑的喝著茶的男子。

  燕宸曦似是沒看見虞文巽眼中的怒意，淡淡的說道：“本王要見虞玦。”

  虞文巽原本鐵青的臉色此時更加難看了，差點被燕宸曦理所當然的話氣笑了，“祁王殿下帶走我夫人，莫不是在威脅我，逼阿玦就範？”

  燕宸曦深深的看了虞文巽一眼，目光之中隱有同情之意，道：“威脅你有用。”

  波瀾不驚的一句話，讓虞文巽頓覺治傷了自尊。

  方才虞文巽一番話不過是氣話，畢竟在朝中這麽些年，他對燕宸曦的人品還是了解的，知道他並非是公私不分之人。

  但也不知，雲氏怎的卷入了這樣的大案之中，前朝皇室的案子，一旦牽涉其中可就是死罪啊！不過須臾之間，虞文巽的臉色變了又變，片刻之後方才定了定神，道：“今日阿玦不在家。”

  燕宸曦眉心微皺，還以為虞文巽是有意敷衍於他，但是虞文巽道：“她一早出門了，約是和哪個好友出門玩了，不信你自己去後院看。”

  “既然如此，那本王下次再登門拜訪。”燕宸曦淡淡的說道，一席話倒是將虞文巽氣的不清。

  “你還來做什麽？我們侯府和你祁王府沒什麽可來往的，你也不要纏著阿玦了……”話還沒說完，卻見燕宸曦已經起身離去了。

  傍晚時分，泠音閣蘭燼落吩咐下人們在後院備下了酒席，眾人從廳中移步到於庭院中水榭，一時間觥籌交錯，主盡賓歡，直至華燈初上方才散去。

  虞玦帶著繪錦也隨眾人一同離去，準備上馬車的時候嗎，卻被蘭燼落叫住了：“虞姑娘，陵水邊夜景甚是不錯，不如一同走走？”

  “啊？”虞玦微微愣了會兒，還是跟了上去。

  卻見此時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兩邊酒樓之上明燈如晝，整整一條街有數千盞不止，照耀如同白日，行人根本就不需提燈籠。

  泠音閣巷子的盡頭，便是陵水。

  此時陵水兩岸的梨花雖然謝了，但是垂柳依依，水麵泛起了一層薄薄的煙氣，陵水上畫船簫鼓，晝夜不絕。雖已入夜，但熱鬧繁華勝於白日，穿梭的畫舫之上時不時的傳來絲竹聲聲，淒清委婉，動人心魄。

  虞玦和蘭燼落並肩走著在一起，後麵是繪錦和驚羽遠遠的跟著，一時間蘭燼落也不言語，虞玦與這位與她有著師徒之名的無雙公子其實也不過數麵之緣，並不相熟，走在一起，難免會有些尷尬。心中暗道：這位無雙公子，該不會真的是單純的來賞夜景的吧？

  思索之間，二人已經來到了陵水頗負盛名的二十四橋。

  二十四橋乃是前朝所修建，橫臥於陵水之上，漢白玉欄杆，如玉帶飄逸，似霓虹臥波，能將整個陵水之景盡收眼底。

  本朝並無宵禁，到了晚間陵水邊人來人往，遊人如織。

  陵水兩邊河房裏住著都是坊間樂技，入夜之後，便穿著輕紗衣服，頭上簪著時興的簪花，一齊卷起湘簾，憑欄獨倚。每逢登船鼓聲一響，便和著陵水畫舫上的絲竹聲齊聲清歌，服侍的侍女將兩邊簾卷窗開，河房裏焚著香，香霧一齊噴出來，和河裏的月色煙光合成一片。

  一時間香氣縈繞，河麵煙氣繚繚，望著當真如縹緲仙境，一時間竟不知身在人間還是天闕之中。

  饒是心事重重的虞玦，也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忘記了言語。

  “可知她們唱的是什麽？”直到蘭燼落略帶清冷的聲音，方才將虞玦的思緒拉回。虞玦微微的愣了愣，方才側耳聆聽，道：“是時下最坊間最時興的《京華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