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點多，蘇糖迷迷糊糊又醒了過來。

  看著天花板呆了幾秒，思維才慢慢回了籠清醒過來。

  她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除了有些隱隱作痛外，也沒有什麽感覺。

  可那裏，曾經有一顆小小的種子。

  一個多月，也就是說，在她和秦寶夜間逃亡時，甚至於，在她和祁夜翻車入河時，他或許就已經存在了。

  他那麽堅強，經曆了那麽多都沒有離開，努力依附著她，想要發出芽來。

  可最後，他還是沒能做到。

  她又閉上眼，心口忽然就湧上了陣陣酸澀。

  她的難過好像來得有些遲了，可仔細想想，的確是她這個媽媽沒有用，沒能保護好他。

  她正有些難過時，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也許是怕吵醒她，所以故意壓低了聲線，“沒事就好，你把藥吃了好好休息，有事就跟陳秘書說，或者跟梁小四說也可以。”

  蘇糖轉頭，看到了站在窗邊的祁夜，他的側臉隱在傍晚昏暗的光線中，看不清晰。

  不過不用問她也知道，他在和那個女孩兒打電話。

  他安靜了片刻，又道：“好，晚些時候，我過來看你。”

  電話那頭的人又說了什麽，他低歎一聲，說了個，“好。”

  然後，便掛了電話。

  下一秒，他轉頭朝這邊看來，正好和蘇糖的視線對上。

  祁夜愣了愣，收回手機快步走過來，俯身，動作自然的摸了摸她的額頭，柔聲問，“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蘇糖搖頭，卻問他，“她怎麽了？”

  她的聲音有些啞，祁夜轉身在旁邊倒了杯溫水。

  扶她起來，將水喂到她嘴邊，這才回答，“沒什麽，就是傷口有些發炎，發燒了。”

  蘇糖垂眸看著唇邊玻璃杯裏的白水，沒有喝，隻是輕聲道：“你擔心她的話，就去看看她吧。”

  祁夜唇角緊抿，握著杯子的手也微微收緊，語氣卻依然很溫柔，“我隻想陪著你。”

  蘇糖這才抬眸再看向他，“我沒事了，真的。我知道你擔心她，你去看看她也是應該的。”

  她眼神依然很平靜，就好像真的很想讓他過去。

  他緊緊盯著她，很想在她眼底看到一絲絲類似不滿的情緒，卻發現，真的看不到。

  他到現在還記得，她那天跟他說的話，“那個救過你的小女孩兒，讓她從這裏離開，好不好？”

  說這句話時，她的眼神，帶著那麽多的期望和悲傷。

  可現在，這些情緒，在她的眼睛裏全都沒有了。

  她的眼睛依然很亮，可看著他時，和看著一個杯子時，似乎沒有什麽區別。

  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可握著杯子的手依然有些顫抖，他開口，很壓抑，“蘇糖，我沒有擔心她，我隻擔心你。”

  她看了他幾秒，也不知道他說這話時，自己能不能相信。

  真的沒有一點擔心嗎，可能嗎？

  可她什麽也沒有再說，隻是“哦”了聲，然後垂眸，將他手中的杯子接了過來，慢慢的抿水喝。

  水從喉嚨朝下流，把所有意圖湧上來的酸澀都壓下去。

  她不能哭的，不能在他麵前哭的。

  哭了，她就輸了。

  隻有沒有期待，才不會再次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