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糖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要被抽光了，她叫他的名字，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顧景恒本就收緊的眉心動了動，然後慢慢的睜開了眼。

  他其實早已經醒了，疼痛讓他根本睡不著，護士雖然說如果太痛可以打止痛針，他卻不想，就這麽生生忍著。

  之前聽到有人進來，他以為是護士，也沒太在意，直到聽到了蘇糖的聲音。

  他睜開眼，便看到她站在門前，眼底帶著淚。

  顧景恒看著她的眼淚，有那麽一瞬的茫然，下一刻，眼底也閃過了如同淚光般的東西。

  原本以為她選擇了忘記自己，對自己應該也是厭惡至極了。

  卻沒想到，她竟然還會為了他流眼淚。

  顧景恒怔怔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艱難的扯了扯唇角，輕啞著聲線叫她，“蘇蘇……”

  蘇糖淚眼朦朦的看著他。

  顧景恒沉默了一下，慢慢的伸出了手。

  他的手在顫抖，似乎這樣抬手的動作也是極困難的，因為太痛了。

  蘇糖的目光在他的手上落了落，終究還是走到了床邊，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哽咽著道：“你別亂動，你傷這麽重，把傷口再扯到了怎麽辦？”

  她的語氣有些抱怨，更多的卻是關心。

  顧景恒喉間動了動，感覺到握著自己的那隻柔軟的手，很想很想反握住她。

  可他沒動，隻由她這樣握著，隻是低聲問她，“為什麽？”

  蘇糖不明白他的意思，抽泣著問他，“什麽為什麽啊？”

  顧景恒的眼底透出光來，輕聲問，“你為什麽哭？”

  蘇糖一愣，沒說話。

  顧景恒看著她，好一會兒，自嘲的道：“我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看到你為我哭了。”

  蘇糖抿緊了唇，喉間發酸，依然沒說話。

  顧景恒深吸口氣，緩慢而沙啞的道：“如果能回到過去多好啊……如果回到過去，我不會傷害到你，我會很疼很疼你，不會在那時候做出那種事來，更不會在之後不敢承擔，心慌猶豫。如果，那樣的話，我們就不會分開，是不是？”

  他說話很費勁，因為強忍疼痛額頭都是汗。

  蘇糖眼睫顫了顫，剛才忍回去的眼淚又快出來了，她也深吸口氣，終於開口，“顧景恒，回不去的。”

  她想告訴他，那個喜歡他的女孩兒其實已經不在了。

  他到底還是晚了，就連他現在這些話，那個女孩兒都不可能再聽到。

  時間是這世界上最殘酷的東西，永遠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這些可能，是永遠不會存在的可能。

  顧景恒苦笑了一下，“是啊，回不去的。”

  早就回不去了。

  顧景恒看著她，許久，他終於緩緩的抽回了手。

  不能貪戀，她的眼淚，她的溫柔，隻不過是因為愧疚和同情。

  而他最不想要的，就是她的同情。

  他將目光收回，閉上眼，很疲累的樣子，“我累了，想睡一會兒，你回去吧。我的傷都是皮外傷，不礙事，你不用擔心，也不用覺得愧疚，這些，都是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