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滁州不太平
作者:風中的失落      更新:2020-03-13 19:53      字數:3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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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很多的疑問迎刃而解,吳宗睿終於明白其中緣由了。

  為什麽瘋瘋癲癲的吳宗睿,能夠得到寒鳴寺住持覺遠大師的熱別照顧,為什麽覺遠大師讓廖文儒跟隨在他吳宗睿的身邊,為什麽吳宗坤能夠進入到安遠縣縣衙做事情,以及曾永忠為什麽會離開新龍裏等等。

  至於說細節方麵的事宜,吳宗睿不用考慮那麽多了。

  曾永忠成為自己的師爺,這是吳宗睿沒有想到的,也是無法拒絕的,從內心深處來說,他是不太情願的,曾永忠的能力毋庸置疑,不過他與曾永忠之間的關係頗為尷尬,如果曾永忠在很多事情上麵端出老師的架子,吳宗睿無可奈何。

  再說吳宗睿的想法與誌向,與這個時代的人完全不一樣。

  不過事已至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酒宴已經擺好,吃過飯的吳宗睿,還是端起了酒杯。

  “先生,瑞長敬您一杯酒。”

  曾永忠也端起了酒杯,麵容嚴肅的開口了。

  “瑞長,私下裏我們亦師亦友,不過公開的場合,你萬萬不可如此,官場上的規矩我還是明白的,既然我選擇跟隨在你的身邊,絕不能讓你為難,平日裏署理政務,你有什麽想法,有什麽決定,盡管說出來,我不能替你做決定,更不能越權,但我會盡力的提出建議,一旦你決定了,我會按照你的要求去做,這一點你務必要明白。”

  “我明白了,先生還是飲下這杯酒。”

  喝完酒,吳宗睿內心頗為苦澀,這樣的道理他怎麽可能不明白,隻是不好說出來。

  “先生既然到州衙做事情,衣食住行等方麵的事宜,也要落實,不知道先生是什麽想法。”

  “全憑你做主,如何安排我都沒有意見。”

  吳宗睿稍微沉吟。

  “瑞長今日剛到州衙,情況也不是很熟悉,今夜先生在寅賓館歇息,明日在州衙附近租賃一套府邸,租賃費用瑞長來承擔,先生每月的報酬暫定五兩白銀。。。”

  曾永忠的臉上出現了笑容。

  “不必如此,師爺的報酬哪裏需要這麽多的銀兩,每月二兩銀子足矣,我在你的身邊做事情,幫忙籌謀諸多的事宜,大小也有些權利,還愁沒有其他方麵的來源嗎,這裏麵的奧妙,誰都是明白的,我公開的提出來,就是為了讓你放心。”

  吳宗睿點點頭。

  “瑞長明白,各地都是如此,瑞長也不可能另辟蹊徑。”

  衣食住行的事情剛剛說完,曾永忠麵容再次變得嚴肅。

  “瑞長,滁州一地,並非天下太平,相反,這裏和蘇州、揚州、常州和鎮江等地比較起來,更加的複雜,治理起來,也有著不小的難度,南直隸所轄的和州、廣德州以及徐州,與滁州比較起來,情況也稍微好一些。”

  曾永忠的話語,讓吳宗睿大為吃驚,在他的印象裏麵,滁州距離應天府最近,靠近陪都的地方,按說應該差不到哪裏去。

  “先生如此說,有什麽理由嗎。”

  “滁州的風氣不是很好,當年熊大人杖斃芮永縉,其揭發的生員梅振祚等人,就是滁州人,此案最終得以查清,梅振祚等人身為生員,不顧廉恥,奸淫官宦人家的媳婦,被舉報揭發之後,不僅不思悔過,還賄賂朝中官員,導致案件察查的難度增加,更加可氣的是,滁州的梅家顛倒黑白,為此還專門到南京刑部告狀,言官宦家的媳婦勾引梅振祚,導致其羞憤自殺,也讓案件的調查更加的艱難。”

  “先生的意思,瑞長明白,瑞長以為,以此事來斷定滁州風氣不好,是不是有失偏頗。”

  “當然,僅僅這樣一件事情,不足以涵蓋整個的滁州,我認為滁州並非太平,主要還是從其他方麵來判斷的。”

  “願聞其詳。”

  吳宗睿坐直了身體,看著曾永忠。

  “滁州所處的位置很特殊,在南直隸所轄的府州之中,距離南京城距離最近,北麵緊靠著中都鳳陽府,這不免讓人覺得,此地的治安情形是很好的,可惜實際情況絕非如此。”

  “與蘇州、揚州、淮安、鎮江、鬆江以及常州府等地比較,滁州遠沒有那麽大的名氣,也得不到太多的關注,這導致其成為三不管的地帶,朝廷無暇過問滁州的事宜,南京的六部不關心滁州的事宜,應天巡撫和鳳陽巡撫同樣不過問滁州的事宜。”

  “一個地方長期得不到關注,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不言而喻。”

  “萬曆年間,滁州曾經鬧過匪患,南京京營都派遣大軍前來圍剿,這是南直隸唯一出現匪患的地方。”

  “天啟年間,滁州率先給魏忠賢建立生伺,造成的影響很不好。”

  “這些年,滁州依舊得不到關注,此地諸多的知州,幾乎都沒有得到提拔和重用,前兩日我才知曉,你的前任知州,調到了陝西布政使司,出任右參議,不過一個從四品的官職,且沒有什麽實際的權力,這樣的調整,未免讓人心寒。”

  。。。

  曾永忠還沒有說完,吳宗睿就想到了詹士龍的囑托,要求他好好的治理滁州,看樣子這裏麵果然是有些奧妙。

  天上不會掉餡餅,吳宗睿出任應天府推官不到半年的時間,提拔為滁州知州,從六品提拔為正五品,任何人看都是天大的好事情,誰知道背後有這麽多的故事。

  吳宗睿不會特別在乎,究其原因,就是他不想到北方去,更不想到京城去。

  不過來到一個亂象叢生的地方,想想也不可能那麽舒服。

  等到曾永忠說完,吳宗睿略微沉吟,跟著開口了。

  “先生說的這些,瑞長的確不知道,如今才明白,滁州不太平,不好治理,先生剛剛說到了,滁州屬於三不管的地帶,得不到關注,錢糧方麵自然是缺乏的,瑞長以為,滁州長時間得不到很好的治理,是否與此地的官吏也有一定的關係。”

  “你說的不錯,滁州得不到關注,其地方的官員,自然難以得到提拔和重用,如此情況之下,誰還願意多管事,主官不管事,下麵的吏員自然可以胡來。。。”

  “先生可否詳細說說。”

  “詳情一時半會說不好,以前我隻是聽說,滁州的官紳家族,地位非凡,衙門中的吏員,大多是他們舉薦,且聽命於他們,曆任的知州在此事上麵都有些頭疼,據說有一任的知州,想著改變此等的狀況,可惜不長時間就掉到南京的工部去了,可見滁州官紳家族勢力之強大,而後的知州,知曉此事之後,也就不願意多插手本地官紳的事宜了。”

  “先生如此說,那梅家是否也是本地的官紳家族。”

  “不錯,轉眼十多年的時間過去,這次來到滁州,我依舊聽說了梅家,萬曆年間,梅家曾經有人出任過京城禮部侍郎,而後其家族之中,也有人外出為官,雖說經曆了梅振祚等人的事宜,可梅家並未受到太多的影響。”

  “瑞長明白了,滁州的官紳家族,學會了抱團,在牽涉到家族利益事情的時候,緊緊的抱在一起,讓官府無可奈何,且官府中的吏員,都是這些官紳家族舉薦的,不管官府有何動作,他們都能夠事先得知消息,想辦法應對,加之滁州的官員,得不到重視,自然得不到上麵的支持,如何與這些官紳家族鬥法,無可奈何之下,隻好什麽事情都不管。”

  “說的不錯,問題就在這裏。”

  “如此,滁州出現那麽多的事情就正常了,官紳家族抱團了,穩固了上層的關係,自然要拚命的集聚財富,此地的百姓肯定遭殃,難怪出現匪患,被官紳家族盤剝的沒有出路,百姓自然要做土匪,要不然活不下去。”

  曾永忠目光炯炯,看向了吳宗睿。

  “瑞長,知曉了這些事宜,你打算如何治理滁州。”

  “先生會給瑞長什麽建議。”

  “建議無非是兩點,其一,維持現狀,想辦法打通上麵的關係,爭取在最短的時間離開滁州,其二,步步為營,打碎滁州的桎梏,治理好這裏,遵照第一點來做,雖然有些難,但隻要協調好關係,倒也能夠混日子,依照第二點來做,困難重重的同時,需要冒著巨大的危險,這麽多年過去,滁州的官紳家族,早就擁有了不一般的能量,僅僅憑著你一人,怕是沒有多少的辦法。”

  “瑞長不是有先生的幫助嗎。”

  曾永忠楞了一下,臉上露出了苦笑的神情。

  “看樣子我是給自己挖坑,就知道你會盡力治理好滁州的,不過說實話,我還沒有想到很好的辦法,滁州的官紳家族不少,若是抓不住他們的把柄,根本無從下手,再說了,諸多的官紳家族抱團了,牽一發動全身,不管哪個家族遭遇到官府的察查,其他家族都會援助的。”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先生,瑞長覺得,找到一家官紳家族,抓住其把柄,不遺餘力的狠狠打擊,其他的官紳家族自然會明白。”

  “這個主意不錯,隻是做起來很難啊。”

  “無妨,我看就以梅家為突破口,至於說其他的官紳家族,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若是他們聽從官府之決定,一切好說,他們若是不聽,那就是下一個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