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這吻,輕輕淺淺,猝不及防
作者:瓷穆      更新:2020-11-11 00:25      字數:10919
  “你不悲哀嗎?”陶夭夭笑了笑,盯緊了劉龍的眼睛。

  “你這個年紀,要是放在普通人家裏,早就應該頤養天年了吧?可是你呢?到現在還是孤身一人,無親無伴,難道不該被人同情嗎?”

  陶夭夭的聲音徐徐放緩,說出口的話卻愈加淩厲。

  “同情?誰同情我?誰敢同情我?我殺了他!”

  劉龍變得激動起來,雖然被綁了雙手和雙腳,卻依舊猛地站了起來,僅有的那隻眼睛也變得通紅。

  “我知道,你很厲害!所有同情你的人,或是對你投去異樣眼神的人都死在了你手上,可是我想問問你,你殺了這麽多人,你真的快樂嗎?”

  陶夭夭的聲音更低了一些,情緒也由剛才的淩厲逐漸放柔。

  “其實你並不快樂!你原本隻是失去了一隻眼睛,但是你還有你的師兄陪著,至少你不是孤身一人。”

  陶夭夭又往劉龍麵前走近了兩步,她緩緩彎下腰去,定定地直視著劉龍的眼睛。

  “但是,我的師兄死了……”

  受到陶夭夭眼神中情緒的感染,劉龍的情緒忽然猛地變得低沉了下來。

  他像是被誰抽走了全部的力氣一樣癱坐在了地上,那隻眼睛仿佛被陶夭夭的目光吸引了,正眨也不眨地盯著陶夭夭的眼睛。

  “是啊,他死了……他為何而死呢?”陶夭夭開口問道。

  “他……他為了替我報仇,不顧我的勸阻下山投靠了薛相,隻為得到薛相的助力,好替我手刃仇人!”劉龍的情緒再一次被陶夭夭燃起。

  “可是,他不僅沒有為你報得了仇,自己反而死在了別人手上,你很傷心,很難過是嗎?”陶夭夭的聲音溫和,帶著悲天憫人的深沉。

  “是,我很難過,我很想他……”

  劉龍的聲音愈加低沉,此時的他在陶夭夭看來,根本不像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反而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可憐老人。

  “你很想他,很想見他是嗎?”陶夭夭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睜了睜眼睛。

  這催眠之術,最是損耗心神,若是不能直擊對方心底最弱的那道防線,那麽她很有可能會傷到自己。

  劉龍和他師兄天山鬼叟的關係很是要好,這一點是洛雲錫告訴她的,劉龍為人狠辣喪心病狂,這麽短的時間內她根本找不到他的弱點,隻能冒險拿他師兄一試。

  不過還好,這一局,她賭對了。

  隻是,她好累!

  好像找個人靠一靠……

  “是,我很想見他……等我殺了該殺的人,就一定能見到他了……”劉龍喃喃地說道。

  “是啊,你隻要說出這裏密室的機關,等打開機關,你很快就能見到他了……”陶夭夭的身子晃了晃,一隻大手從她身後攙扶住了她。

  陶夭夭回頭,感激地對著桃桓笑了笑,立刻又轉過頭盯緊了劉龍。

  “告訴我,地底密室的機關,在哪裏?”陶夭夭握緊了拳頭,用指尖使勁掐了自己的掌心一把,強迫自己精神起來。

  “地底密室的機關……地底密室的機關……”劉龍怔怔地抬起頭來,那隻獨眼當中滿是呆滯,“地底下,沒有機關啊……”

  “怎麽可能沒有機關!你再好好想想,石頭上的機關究竟在什麽地方?那塊大石頭,到底該如何打開?”

  陶夭夭有些著急,她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若是劉龍再不說出機關所在,她累死累活實施的這催眠術可就白瞎了!

  “大石頭沒有機關啊……”劉龍喃喃自語,神情無辜,不像是說謊,陶夭夭皺了皺眉頭,忽然想到楚青臨死之前對著自己抬到半截的那隻手。

  她猛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剛才所在的位置,忽然眼前一亮:“你說得對,大石頭沒有機關,那麽牆壁上呢?機關在牆壁上是不是?地道的入口根本不是那塊大石頭是不是?”

  陶夭夭此言一出,包括桃桓在內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對,不在石頭上,在……”劉龍緩緩地抬起手來指了一個方向,那個方向,跟剛剛楚青指的方向一模一樣。

  陶夭夭鬆了一口氣,她猛地直起腰來,卻因為用力過猛險些栽到地上,多虧了桃桓的攙扶,才讓她有了片刻的喘息。

  “薛大人,快,讓人去那麵石壁上找!”現場最為激動的當數戚威,他對著苦尋機關無果的那幾人招了招手,幾個人一起來到了劉龍指出的那麵山壁跟前。

  幾個人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一寸一寸地小心地摸索著。

  “找到了!”

  終於,一個欣喜的聲音響起,隻聽“哢嚓”一聲輕響,眾人摸索的那扇牆壁忽然開了一個口子,洞口一片漆黑,斜斜地朝著下方。

  “好了,你的任務完成了,安心地睡一覺吧……”陶夭夭在劉龍麵前揮了揮手,劉龍的眼睛眨了幾下,竟然真的頭一歪,睡著了。

  看到劉龍睡著,陶夭夭心裏驟然放鬆,她眼前一黑,腳底便是一個趔趄,喉嚨也湧上一股子腥甜。

  這個劉龍心狠手辣,若是她再可以堅持一下下,就引導著劉龍自我了斷了。

  隻能讓這人多活一會兒了,反正憑他剛才對薛楚蕭的不敬,就算她殺不了他,薛楚蕭也不會放過他。

  “夭夭!——”

  情急之下,桃桓脫口而出叫出了陶夭夭的名字,他迅速上前,一把扶住了陶夭夭搖搖欲墜的身體。

  “侯爺,您……”

  定遠侯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桃灼總不至於連這都告訴她吧?

  陶夭夭用力睜了睜眼睛,心頭劃過一陣疑惑,卻又隱隱帶著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熟識,是那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她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桃桓已經攬著她躲開了薛楚蕭的一記重擊。

  “臭丫頭!你竟然還有這本事!看來是更不能留你了!”

  薛楚蕭一擊不成,轉身又揮劍刺來,還不忘招呼一聲戚威:“戚威,你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殺了她!”

  戚威看了一眼陶夭夭蒼白的臉,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之後,他對著薛楚蕭低了低頭:“對不住了薛大人,我之前答應過他,男子漢大丈夫,要言而有信!他們就兩個人,就算我不出手,他們也逃不過您的手掌心,我還要進去尋找我家公子,就此告辭!”

  戚威說完,伸手從牆上拿起一個火把就進了剛才打開的那個洞口。

  “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麽!趕緊殺了他們!”薛楚蕭氣急敗壞地對著那幾個他帶來的江湖人說道。

  “是!”那幾個凶神惡煞的江湖人得了號令,瞬間將桃桓和陶夭夭圍了起來。

  “侯爺,你將我放下,我自己能走。”陶夭夭抬起頭,虛弱地對桃桓說道。

  桃桓帶著她,隻能徒增負擔。

  那道洞口就近在咫尺,她若是進洞,或許還能尋得一線生機。

  桃桓看了一眼身後的洞口,猶豫了片刻之後,他將陶夭夭扶至了洞口旁,而自己,則手持寶劍牢牢地守在了洞外。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然而就在這時,洞內忽然傳來了戚威的聲音:“這是一座死胡同,入口一定還在那塊石頭下……”

  洞內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又是戚威的聲音響起:“竟然是連環機關,我又找到一個機關,你們先閃開,看能不能挪得動那塊石頭。”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伴著一陣“哢嚓哢嚓”的聲響,山洞中央的那塊巨石終於緩緩挪動了起來,露出一個僅能一人下去的洞口。

  與此同時,奉命對桃桓發起進攻的那幾個江湖人已經毫不手軟地攻了上來,本就已經負傷的桃桓險象環生,身上已經掛了幾處劍傷。

  薛楚蕭則拎著寶劍,陰沉著臉,一步一步地朝著陶夭夭走來,他打算親手了結了陶夭夭的性命。

  看著薛楚蕭眼底的殺氣,陶夭夭咬咬牙,猛地對著薛楚蕭抬了抬手。

  “咻”地一聲輕響,破雲針射出淩厲的一針,直直地插在了毫無準備的薛楚蕭的大腿上。

  “臭丫頭!竟然敢暗箭傷人!”薛楚蕭一把捂住了大腿,惡狠狠地看了陶夭夭一眼。

  “薛楚蕭,你若是再往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陶夭夭端平了破雲針沉聲說道。

  她是渴望親情,但並不代表她就會任人宰割,她將淬了毒的細針換下已經很對得起薛楚蕭了。

  “來啊!老子倒要看看,你還能有什麽本事!”薛楚蕭從大腿上取下那根針來,再次朝著陶夭夭走來。

  陶夭夭再次咬咬牙,手中的破雲針連續對著薛楚蕭射了過去。

  這次薛楚蕭早已準備,隻聽“叮當”幾聲輕響,除了射在薛楚蕭胳膊上的那兩針之外,其餘的幾針全部被薛楚蕭用劍揮了出去。

  幾個大步之後,他終於到了陶夭夭身邊,惡狠狠地對著陶夭夭刺去了一劍。

  陶夭夭已經沒有力氣逃跑了,她就地打了個滾,正好滾到了地上那個洞口處。

  “想逃?”薛楚蕭冷哼一聲,看向陶夭夭的眼神就像是盯著待宰的羔羊。

  “陶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話音落下,薛楚蕭又對著陶夭夭揮出了一劍,這一劍,陶夭夭已經避無可避。

  “住手——”

  一個聲音忽然傳來,從洞外緩緩走進幾個人來。

  走在最前麵的那個人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雖然一身藍衣有些破舊,卻依舊抵擋不住他滿身的貴氣。

  看到那人,剛剛鑽出牆上那道洞口的戚威又驚又喜:“二殿下!”

  薛楚蕭微愣之後也收住了攻勢,卻並沒有放過陶夭夭,而是反剪了她的雙手將寶劍橫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殿下!原來您沒在下麵!卑職還以為……”

  看到藍景鈺忽然出現,戚威又驚又喜,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

  “二殿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薛楚蕭也對著藍景鈺低了低頭,情緒卻並不像戚威那麽激動。

  那邊圍攻桃桓的幾個人也已經停了手,正麵麵相覷地相互看著,等著下一步指示。

  “本王既然敢放心踏上這黑風山,身邊又怎能僅僅帶著戚威自己?”

  藍景鈺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倒在一旁的劉龍:“他們那些人看到進采石場的那個,不過是本王的替身罷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回過頭,漫不經心地對著桃桓拱了拱手:“侯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不勞譽王殿下掛念!您的行蹤還真是飄忽不定啊!”桃桓冷哼了一聲,抬劍指了指薛楚蕭:“還請譽王殿下下令放了這位姑娘!”

  藍景鈺將目光投放在陶夭夭的臉上,對上藍景鈺毫不避諱的審視與猜忌,陶夭夭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絲毫沒有被人拿劍指著脖子應有的示弱。

  “原來真的是位姑娘啊!”藍景鈺輕笑了一聲,抬步朝著陶夭夭走了過來,“昨日在住處跟姑娘對話的時候,本王還以為,是自己眼拙看錯了呢!”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隨著自己進來的幾個人,然後伸手指了指頭頂:“這裏光線太暗了,多加幾個火把過來,讓本王好好端詳端詳這位姑娘!”

  “是!”洞口站著的幾人迅速點燃了幾個火把,然後飛身上了山洞頂端,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將火把固定在了陶夭夭的頭頂。

  藍景鈺自己則走到薛楚蕭麵前,抬起手去輕輕捏住了薛楚蕭寶劍的利刃。

  薛楚蕭不敢用力,隻得將寶劍從陶夭夭脖子上撤了下來。

  “看來姑娘的易容之術,著實是不怎麽樣呢。”藍景鈺一邊說,一邊伸出手去想要給陶夭夭擦去臉上的汙漬,可是手伸到半截卻被陶夭夭一把打了開去。

  藍景鈺一把握住了陶夭夭的手腕,他低下頭去,一眼就看到了陶夭夭另外一隻手裏握著的破雲針。

  “竟然是破雲針,姑娘還真是深藏不露啊!”藍景鈺微微一驚,他微微鬆開了陶夭夭的手腕,再次看向陶夭夭的時候眼底便多了分玩味。

  “彼此彼此,譽王殿下不也是深藏不露嗎?”陶夭夭從藍景鈺身邊掙脫開來,將破雲針飛快地裝進了腰間荷包裏。

  猶豫了片刻之後,她低下頭,裝作整理荷包蓋子的樣子,將裝著紅菱的那隻布口袋的蓋子輕輕地打開了一道縫。

  這個藍景鈺,竟然早就發現了自己的女兒身,這個人絕對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這麽善良。

  “讓本王來猜一猜姑娘的身份吧。”藍景鈺一手橫放在胸前,另一隻手托著下巴沉吟道:

  “本王雖然遠在西北邊關,卻也對京城的事情略有耳聞,聽聞前些日子京城出了件稀罕事兒,玄幽王世子身邊的小書童數次立功,救洛世子於水火,而洛世子也著實對這小書童喜歡得緊,送了他一把世間少有的稀罕物,讓他用來保命。”

  “嗬嗬!”陶夭夭諷刺地笑了兩聲,“譽王殿下的略有耳聞,果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您身邊莫不是有千裏眼和順風耳兩位神仙吧?”

  藍景鈺被陶夭夭的話逗得“哈哈”大笑了兩聲,似乎對陶夭夭的冷嘲熱諷沒有絲毫在意,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陶夭夭一眼,又說:

  “姑娘原本跟侯爺有機會逃走,卻遲遲不肯離開,以至於放棄了最後逃命的機會,而且,這塊石頭掀開的時候,姑娘的眼神足足往洞口看了不下十次,所以本王猜測,這下麵,一定有對姑娘來說很重要的人吧?那個人,就是洛世子,是也不是?”

  陶夭夭眼神微閃,強迫自己將目光從地底那道黑洞上撤了回來。

  她不甘示弱地瞪了藍景鈺一眼,忽然咧嘴笑了笑:“譽王殿下這麽尊貴的身份,怎麽跟個市井上的長舌婦一樣,如此熱衷於打聽別人的**呢?”

  “放肆!趕緊跟殿下道歉!”藍景鈺輕笑了一聲倒沒生氣,倒是他身邊的戚威變了變臉色。

  “我為何要道歉?”陶夭夭冷哼一聲,“我家世子受長公主相邀去她的封地做客,是我半道上途徑黑風山起了遊玩之興,所以才纏著世子帶我來了這裏,我一不偷二不搶,不過就是因為好奇走了這麽一遭,卻平白無故卷進你們這些大人物的紛爭裏,我還有冤無處訴呢!”

  “姑娘果真是伶牙俐齒!戚將軍,你退下吧,你說不過她的。”

  戚威還要再說話,藍景鈺卻擺著手讓他退下了。

  “這樣吧姑娘,咱們做個交易如何?”藍景鈺笑得謙恭和善。

  “什麽交易?我能信你嗎?”陶夭夭心頭微動,不相信地看了藍景鈺一眼。

  “你隻能信本王。”藍景鈺笑著說道,他的目光在陶夭夭的身上打量了片刻,“隻要你交出身上的賬本,本王就放你和侯爺離開如何?”

  陶夭夭心中一驚,猛地抬頭看向了藍景鈺。

  藍景鈺怎麽會知道賬本在自己身上的?

  難道他已經猜出了昨晚的賬本是被洛雲錫偷走了?

  “譽王殿下莫不是在說笑吧?我跟你是一起進的黑風山,早在你我上山之前賬本就已經丟了,你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我偷了賬本?”

  藍景鈺低笑了兩聲聳聳肩:“本王可沒說是姑娘偷了賬本……”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個黑洞:“偷賬本的那個小賊,應該也在下邊吧?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交出賬本,我放你和侯爺離開,第二,你,你身上的賬本,還有你等的那個人,你們一起,永遠埋在這葫蘆峰內。”

  “你什麽意思?”陶夭夭不解地看了藍景鈺一眼。

  藍景鈺再笑,笑容溫和得想讓陶夭夭撕爛他那張嘴:“本王忘了告訴你了,剛才劉龍說的沒錯,這地底下,確實埋了炸藥,你看到頭頂的那個火把了嗎?”

  藍景鈺抬頭,笑眯眯地指了指洞口上方,陶夭夭也順著他的目光抬頭去看。

  二人的頭頂上方,山洞的頂端正亮著幾個火把,是藍景鈺剛進來的時候吩咐人點燃之後掛上去的,說是為了方便照亮。

  她疑惑地皺眉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端倪來。

  “看姑娘一臉疑惑,不如讓本王來給你解釋解釋吧。”藍景鈺好心地開口,“姑娘,你看到你腳底的絲線了嗎?”

  絲線?

  陶夭夭疑惑地低頭朝地上看去,果然看到自己的腳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絲線。

  “本王繼續來給姑娘解釋。”藍景鈺再次開口,“姑娘腳邊的絲線,跟頭頂那些火把的絲線是連在一起的,若是姑娘不小心碰到了這些絲線,上頭的火把就會掉落下來,不偏不倚,正好會掉進這個洞口中……

  當然,你也知道,這入口處埋了炸藥,別說是這麽多火把了,就連一丁點兒火星恐怕也會……”

  “譽王殿下!”桃桓急聲開口,邁著大步朝著陶夭夭走了過來,卻在幾步之外的地方被戚威用劍抵住了脖子。

  “侯爺莫急,這姑娘不是還沒做選擇了嘛!”藍景鈺緩緩地走到了一旁,撿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

  “本王的時間不多,隻有一刻鍾的時間,在這一刻鍾的時間內,姑娘若是還做不出選擇,那麽本王就不奉陪了。

  一刻鍾的時間過後,即便是你不動,那上頭的火把也會燒著了絲線,火把一樣會掉下來,到時候,什麽賬本也好,證據也罷,就都不需要本王操心了,索性一了百了就是了,姑娘可得趕緊做決定哦!”

  陶夭夭冷冷地瞪了藍景鈺一眼,再次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絲線。

  這些絲線,她竟然不知道藍景鈺是何時布下的。

  大概從他剛進洞口吩咐那幾個人點燃火把開始,就已經開始行動了吧?

  故意跟自己說話讓自己分心,好讓他的計謀神不知鬼不覺中完成,這個藍景鈺,好重的心機,也好毒辣的手段啊!

  這麽密的絲線,別說她現在虛弱連站都快站不穩了,就算她歡蹦亂跳的時候,怕是也跳不出去的。

  “姑娘先慢慢考慮著,本王先跟別人算算賬,算完之後,差不多也該到時間了。”

  藍景鈺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他看了一眼依舊倒在地上的劉龍,“去將他給本王弄醒!”

  “是!”戚威走到劉龍跟前,伸出手指在他身上點了幾下,片刻間劉龍便悠悠轉醒。

  “譽王殿下在此,還不跪下!”戚威沉聲對劉龍喝道。

  劉龍被嚇了一跳,茫然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滿臉震驚地反應過來。

  “小人劉龍,見過譽王殿下!”

  “剛才在采石場,分明親眼看到本王進了采石場,卻依舊下令炸了出口的,就是你吧?”藍景鈺看了劉龍一眼,低頭把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他的十根手指白皙修長,不像是練武之人的手,但此時經他輕輕一握,卻發出了“哢哢啪啪”的聲音。

  劉龍似是被藍景鈺微冷的神色嚇到了,他慌忙伏下身子:“譽王殿下息怒,實在是天氣太黑,燈光又不亮,再加上小人眼神不好,所以並未看清進去的是誰?而且,就算小人看清,也不知道您就是譽王殿下啊!”

  “是嗎?說得倒也是這麽個理兒!”藍景鈺笑了笑,悠悠然地開了口:“既然是眼神不好,那麽剩下的那隻眼睛,也就不要了吧……戚威!”

  他的話無波無瀾,卻讓陶夭夭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藍景鈺說說笑笑間就要取人眼珠子,這麽殘忍的事情從他嘴裏說出來,竟然像拉家常似的那麽簡單。

  “是!”戚威的聲音響起,他手握匕首緩緩地走向了劉龍。

  劉龍緊張地跪著後退了一步:“譽王殿下,您聽我解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相爺吩咐的,是相爺吩咐要瞞著你的,相爺他……”

  “汙蔑當朝丞相,意圖挑撥本王和丞相的關係,罪加一等,戚威,還等什麽,先割了他的舌頭!”藍景鈺厲聲開口,打斷了劉龍想要說出口的話。

  劉龍見藍景鈺根本不給自己解釋的機會,他忽然猛地站了起來。

  捏柿子,自然得先挑軟的了!

  就算他要死,也得多找兩個墊背的再說。

  念已至此,劉龍冷哼了一聲,拔腿就朝陶夭夭的方向掠了過去,手裏握著的,是從地上隨意撿起的一把長刀。

  看著朝著自己飛奔而來的劉龍,陶夭夭想要逃開,卻一動也動不了,或者說,她一動也不敢動。

  人總是有僥幸心理,不到最後一刻,總是舍不得放棄最後一絲生的機會。

  所以盡管她很想讓那些火把落下來引燃洞口的炸藥,好拉著這群人一起上西天,可是在最後那一刻她還是放棄了,萬一奇跡出現了呢?

  死又不想死,躲又躲不過去,萬般無奈之下,陶夭夭將手伸到了荷包當中,意念微動之間,她對劉龍起了殺心。

  荷包裏的紅菱感到了陶夭夭瞬間而起的殺意,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紅色的影子如閃電般在黑夜裏一閃而過,趕來搭救的戚威和桃桓甚至還沒等奔到陶夭夭身邊,就聽劉龍慘叫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待到戚威和桃桓趕到劉龍身邊的時候,就見到劉龍身上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潰爛開去,不大會的時間,就化作了一攤血水,隻剩下一堆白骨,整個山洞裏都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腥臭味。

  “這……怎麽會這樣!”

  戚威驚愕地叫了一聲,他從來沒見過如此駭人聽聞的場麵。

  圍過來的那幾個江湖人臉上的神色也是驚異萬分,隻有藍景鈺猛然站起身來朝著陶夭夭看了過去。

  陶夭夭冷冷地看了藍景鈺一眼,眼底劃過一絲輕蔑。

  趁著剛才的那陣混亂,紅菱早已經重新回到了她的荷包裏,她就不相信藍景鈺還能有透視眼不成?

  “姑娘,時間差不多了,你考慮得如何了?”藍景鈺從石頭上站了起來,朝著陶夭夭走了過來。

  陶夭夭微微笑了笑:“譽王殿下,您好歹是個皇子,上過戰場殺過敵的,您覺得如此逼迫一個弱女子,合適嗎?侯爺可是還在那兒看著的!”

  藍景鈺輕笑了一聲:“弱女子?姑娘說這話,難道不覺得臉紅嗎?”

  “譽王殿下都不臉紅,我為何要臉紅?”陶夭夭冷哼了一聲,忽然當著藍景鈺的麵抬了抬腳:“譽王殿下如此逼迫於我,您就不怕我拚了一死扯斷這些絲線,拉上您同歸於盡嗎?”

  “你不會的!”藍景鈺篤定地笑道,“你若是想同歸於盡,早就該有所動作了,本王賭你不敢!”

  “你……”陶夭夭咬咬牙,這個藍景鈺,還真是個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主兒!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你們幾個,收拾收拾,準備隨本王下山。”藍景鈺對著眾人揮了揮手。

  “是!”一陣喝聲傳來,其中戚威的聲音最大。

  “譽王殿下,您先帶人走吧,臣必須得親眼看到這女子死了之後才能回去!”薛楚蕭臉色陰沉地看著陶夭夭說道。

  “薛大人還是跟本王一起下山吧,本王好像還有些事情要跟薛大人好好說道說道呢。”藍景鈺看了薛楚蕭一眼,悠悠然地說道。

  薛楚蕭微微一閃,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個入口,猶豫了半天之後才點點頭:“是。”

  “侯爺,您不跟著一起下山嗎?”藍景鈺看了一眼桃桓說道,“一刻鍾的時間馬上可就要到了,對了,本王好像忘了一件事……”

  藍景鈺伸手指了指剛才戚威打開地上石頭開關的那個暗室:

  “設計這機關的人啊,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這石頭啊,隻能從外麵打開,但若是想合上,機關卻是在地底下的,所以侯爺也不用想著等我們下山之後您再去合上那塊石頭救她出來了,沒用的,除非……”

  藍景鈺歎了口氣又搖搖頭:“除非啊,您舍了自己的性命去下麵啟動機關,方能將這石頭合上,但是之後要是再想打開,卻是不可能的了,您就隻能永遠……”

  桃桓眼神陰翳,冷冷地看了藍景鈺一眼:“不勞譽王殿下費心,您最好祈禱我們永遠也下不了山,不然的話……”

  “侯爺即便是下山了,這裏早已經被炸為了平地,想也是沒有證據的吧?”

  藍景鈺無所謂地笑了笑,“若是侯爺真的想到父皇麵前告我一狀,本王定會在譽王府恭候侯爺的大駕!”

  桃桓忽然笑了笑:“譽王殿下就如此篤定本侯一定會死在這裏的對嗎?”

  “侯爺說這話可就大錯特錯了!景秋和桃三公子可是還有著婚約的,侯爺若是死了,本王可就少了一個助力,母妃一定會怪罪本王的,所以,本王是最不希望侯爺出事的人了,侯爺還是跟本王一起下山的好。”

  藍景鈺一派為他人著想的神色,陶夭夭差點就信了。

  “譽王殿下多慮了,德妃娘娘一定不會怪您的,因為,我定遠侯府,一定不會跟皇家結親的,這門婚事,本侯一定會奏請皇上取消的!”桃桓冷冷地看著藍景鈺說道,眼神裏寫滿了堅定。

  “是嗎?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我們走!”藍景鈺冷笑了兩聲轉過了身。

  然而,他的腳步還沒等邁出山洞,忽然聽到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

  藍景鈺微微皺了皺眉頭,他抬頭看了薛楚蕭一眼:“是你帶來的人?”

  薛楚蕭愕然地搖搖頭:“不是啊,父親給我的人不多,進山之後折了幾個,就剩下山洞裏的這些了。”

  藍景鈺的眉頭越鎖越緊,他猛然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戚威,去,到後麵看一眼。”

  他指的後麵,是洞內那條東西走向的小道,小道的盡頭,連著的是那座通往忠義堂的浮橋。

  戚威答應了一聲匆匆離開,再回來的時候神色便有了些凝重。

  “殿下,聲音似乎是從對麵的山上傳來的,聽聲音好像還有一段距離,有那座浮橋隔著,到這裏也需要一段時間,要不,卑職帶人把那座橋砍斷吧!”戚威說道。

  “來不及了!”薛楚玉看了一眼陶夭夭頭頂上的火把,始終帶著笑意的臉終於凝重了起來,“事不宜遲,立即下山!戚威,你輕功好,留下來砍斷火把上的繩子,我們在山下等你!”

  “是!殿下保重!”戚威將藍景鈺送出了山洞,看著他們的背影匆匆在拐角處消失,他又轉身返回了山洞。

  “侯爺,我看您還是別費力氣了,上麵的火把,牽一發而動全身,憑您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在一瞬間全部將它們熄滅的。”

  戚威緊了緊手裏的劍柄,沉聲對桃桓說道。

  桃桓看了戚威一眼,二話不說就提著劍攻了上來。

  “侯爺,您趕緊下山吧,不用管我!”眼見著頭頂的火把越燒越旺,距離那根牽拉著火把的繩子已經越來越近,陶夭夭感激地對著桃桓大喊。

  “我是不會將你丟在這裏的!”專心對敵中,桃桓百忙之中衝著陶夭夭喊了一句。

  若是實在避無可避,大不了,他就跳下洞去啟動底下的機關,也不枉他們父女一場。

  “趕緊走啊侯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陶夭夭心中大急,她猛地轉過身,趴在洞口朝裏麵哭喊起來:“洛雲錫,你在裏麵嗎?你快點出來啊!”

  聲音沉痛,順著曲曲折折的黑暗密室傳出去好久,卻隻能聽到她自己的回音。

  “洛雲錫,你個王八蛋,你趕緊出來啊!”

  陶夭夭抹了一把眼淚,再抬頭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懸在最下邊的那根火把燒斷了牽拉這它的繩子,正直直地朝著洞口墜落下來。

  “夭夭——”桃桓大驚失色,一腳踢開戚威之後,他朝著陶夭夭飛奔了過來,想要將陶夭夭帶離洞口。

  戚威在看到火把落下的一刹那,早就一個閃身退出了山洞。

  而陶夭夭,呆呆地看著那火把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萬般無奈之下,她竟然本能地趴在了那個洞口上,意圖用自己瘦弱的身軀阻擋住那些火把。

  燃燒著的火把急速墜落的“呼呼”聲在耳邊響起,陶夭夭抱住腦袋閉緊了雙眼。

  再死一次,她或許就能回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了吧,她想。

  一陣風聲吹過,預料之中的火把並沒有落在身上,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人狠狠地拉扯到了懷裏,緊接著那人便擁著她奔跑起來。

  陶夭夭一愣,下意識的反應竟然不是感激,而是劇烈地在那人懷裏掙紮了起來。

  “侯爺!侯爺你放開我!洛雲錫還在下麵啊!他會死的!他……唔——”

  後麵的話,她沒有說出口,全部淹沒在了突如其來的一個吻中。

  這個吻,輕輕淺淺,來得猝不及防。

  那人的唇微涼,卻又軟軟糯糯,帶著梅香的清冽。

  陶夭夭的腦袋瞬間炸開了花,周遭的喧鬧吆喝聲和爆破打鬥聲便再也入不了她的耳朵了。

  她的耳畔,隻能聽到那人粗重的呼吸,她的鼻翼,隻能嗅得到那人獨有的味道。

  這個味道,這個氣息,分明是……

  她猛地抬頭去看,卻又被一隻微涼的大手輕輕捂住了雙眼。

  周遭熟悉的沉水香味道襲來,陶夭夭始終繃緊心神驟然放鬆,她舉起拳頭,用盡了力氣在那人身上捶打著,一邊捶打,一邊破口大罵,罵著罵著又哭了,哭著哭著,卻又笑了,跟個瘋子一樣。

  “洛雲錫,你個王八蛋……你嚇死我了,嗚嗚嗚——”

  “我以為再也見不上你了,你死哪兒去了!——”

  感受到掌心當中的熱淚,洛雲錫猛地鬆開了手。

  看著懷裏哭得梨花帶雨卻依舊張牙舞爪的小花貓,他喉結微動,努力張了張口,然而千言萬語之後,卻隻啞聲說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陶夭夭抹了一把眼淚,定定地看了洛雲錫好一會。

  她讀懂了洛雲錫眼底的擔心與自責,看懂了他心底滿滿的歉意,甚至是……

  眼底的心疼……

  “哢嚓”一聲輕響,她聽到了自己心中的一個聲音——是那根緊繃的心弦斷裂的聲音。

  那根一直壓抑著自己情緒的心弦,那根始終勸說著自己不可動心的心弦,經此一晚,徹底崩塌斷裂了。

  也罷!

  喜歡就喜歡吧!

  她陶夭夭敢愛敢恨,洛雲錫長得這麽好看,喜歡他又不是什麽丟臉的事情。

  陶夭夭的目光順著洛雲錫的眼睛往下望去,又緩緩掠過他高聳的鼻梁,最終,停在了洛雲錫那兩片緊抿的雙唇上。

  這個男人的唇,怎麽能生的這麽好看。

  好看也還罷了,而且,看起來似乎也很好吃的樣子……

  ------題外話------

  好想寫點啥,但是,又好怕被鎖,我好難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