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次將方正堂送回去之後, 戚妄就再沒有見過他，他知道方正堂清醒過來之後一定會來找自己的，不過戚妄覺得自己和方正堂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牽扯, 實在沒必要再見麵, 所以他回去之後便以最快的速度將咖啡館賣了出去。

  這個世界這麽大, 如果一個人想要躲起來的話, 旁人找到他的可能性很低。

  九葉草妖的身份暴露之後, 玄門協會的人也找過戚妄, 不過戚妄隱匿氣息的本事極強，就算是玄門協會，也找不到戚妄存在的痕跡。

  誰都知道草木妖怪是沒有任何危害的, 再加上戚妄勉強也算是救了這個世界的英雄，尋了他一段時間後，發現找不到他的蹤跡後, 玄門協會也就歇了尋找他的心思。

  身為九葉草妖的戚妄在這個世界可以活上很長時間，但是戚妄並沒有選擇在這個世界多做停留, 在他走遍了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之後, 戚妄便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了。

  任務已經完成了, 繼續留在這裏其實並沒有什麽意義。

  在戚妄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瞬間，已經是人到中年的方正堂若有所感，那一瞬間，他的心裏麵空落落的，就仿佛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似的，他停下了尋找人的腳步，回到了最初遇見戚妄的那個城市, 買下當年兩人一起住的房子, 往後餘生一直停留在這裏, 沒有再離開了。

  在之後幾十年的餘生裏，他靠著與戚妄的美好回憶度日，直到自己的生命走向盡頭。

  “對不起。”

  ****

  修真界四季分明，秋日剛剛結束，進入冬日之後，便下起了大雪來，這一場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等到天放晴的時候，整個世界已經被冰雪覆蓋，銀裝素裹，煞是好看。

  斷腸崖邊兒的風景很好，隻是這裏山路陡峭，難以攀登，門派內的弟子都不大願意往這邊兒來，下過雪後，這裏的道路更是難走，除非必要，門內的弟子更是不會往這裏來。

  月上中天的時候，一道人影出現在了上山的路上，那人背著一個黑影，健步如飛地朝著斷腸崖邊兒跑去，陡峭的山路在他的腳下猶如平地一般，常人需要爬上一兩個時辰的山路，他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山頂，到了斷腸崖邊兒後，他將自己背在身上的黑影放了下來，然後探頭朝著崖底看了過去。

  山崖很高，下麵雲霧繚繞，站在山崖邊兒上，根本看不見下麵有什麽，那人盯著下麵看了一會兒，轉身看向了，被他放在地上的人。

  那是一個穿著藏青色衣服的年輕男人，他生得極為好看，說是眉目如畫也不為足為過，就算是昏迷不醒，略顯狼狽地躺在地上，也無損於他的美貌。

  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彎下腰去，看著昏迷不醒的美貌男人，露出的眉眼之中閃過了一抹瘋狂之色。

  “戚師兄，你莫要怪我，我也是情非得已，等到這次的事情結束，我定會向你賠罪。”

  那人身上穿著寬大的夜行衣，臉上又戴著厚厚的麵罩，他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加上他刻意壓低了聲音，讓人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說完這番話後，他彎腰將地上的男人抱了起來，然後毫不猶豫地將他扔到了山崖底下，看著男人的身影被雲霧所吞噬，他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似乎不忍在繼續看下去，那人轉身飛速地離開這裏。

  今夜原本是個晴天，皎潔的月光從天空之中灑落下來，照在銀白色的雪景上，整個天地看起來純潔無垢，似乎沒有任何一點汙穢存在。

  隻是一團烏雲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飄了過來，遮住了那輪銀月，天空變得暗沉了下來，烏雲悄無聲息地朝著四周擴散，不過片刻功夫，整片天空已經被黑沉的烏雲所籠罩，狂風平地而起，四周的樹木被風吹得唰唰作響，樹冠上的雪撲簌簌地掉落下來，很快便在地上堆起了一個個的小墳包樣子的雪堆。

  大雪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地上殘留的腳印以及其他的痕跡全都被大雪所掩蓋，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蹤跡存在，仿佛這裏從來都沒有人來過一般。

  下了一整夜的雪，第二天卻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天光剛剛亮起，朝陽峰上的弟子們便已經起床開始忙碌了起來。

  今天是十年一度下山曆練的日子，到山下曆練這對朝陽峰上的弟子們來說是極為重要的時刻，所以他們提前幾天就已經開始準備，今日更是早早起來，等到玉陽真人到的時候，廣場上已經站滿了弟子，等待玉陽真人的到來。

  這一次下山曆練的弟子為十人，由玉陽真人的大弟子帶領他們下山，護衛他們的安全。

  隻是玉陽真人道的時候環顧四周，卻發現自己的大弟子並不在這些人之中，看到這一幕之後，玉陽真人的眉頭皺了起來，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他的目光落到站在左手邊上的二弟子秦慕雪的身上，沉聲開口問道。

  “慕雪，你師兄何在？”

  秦慕雪是個容貌出眾的女人，她的性子清冷，對誰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樣，哪怕是對著自己的師父玉陽真人，臉上也沒有什麽笑意。

  “啟稟師父，弟子不知，或許大師兄有事兒耽擱了，這才來晚了。”

  沒等秦慕雪說完，玉陽真人的臉色便變得更加難看，對自己這個大弟子的不喜之意更加濃鬱，當著諸位弟子的麵兒，他沒有遮掩對自己大弟子的不喜，直接斥道：“真是晃蕩，身為大弟子，本該是師弟師妹們的榜樣，怎能如此疲懶？明霜，去尋你大師兄過來。”

  楚明霜是玉陽真人的小弟子，她剛剛入門不久，卻最得玉陽真人的喜歡，原本帶著怒氣的聲音在轉向楚明霜的時候，卻變得溫柔了許多。

  穿著鵝黃色衣服的姑娘笑盈盈地應了一聲，見自己的師父仍舊是一臉不悅的模樣，楚明雙歪了歪頭嬌俏的說道：“師父您別生氣了，就算大師兄不尊重您，不聽您的話，我們其他的這些師兄妹們還都是聽話的，您怎麽能因為大師兄一個人不肯聽話就生氣了？這樣是不對的，您要是生氣，長皺紋可就不好看了。”

  小姑娘的聲音嬌嬌嫩嫩的，在整個廣場上麵回蕩，眾人聽到她的聲音後，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幾分笑容來。

  原本神色不渝的玉陽真人聽到了楚明霜這番驕裏嬌氣的話之後，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臉上跟著露出了幾分無奈之色。

  “好了，就你調皮，知道你貼心，這些話不用說了，去把你師兄找來。”

  楚明霜吐了吐舌頭，模樣格外的嬌俏可人，她拎著自己的裙擺，朝著師兄弟們所住的方向跑了過去。

  玉陽真人的目光一直落在楚明霜的身上，一直等到她跑過拐角，身影消失不見之後，他方才收回了目光，等到轉頭看向其他這些弟子們的時候，玉陽真人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重新恢複了一副冷肅之色。

  “今日下山，你們務必要守規矩，莫要墮了我玄陽派的名頭，若是我知曉誰做了辱沒玄陽派名聲之事兒，休怪為師不講情麵。”

  這一番話算是警告，誰也不敢忽略玉陽真人話語之中威脅之意，在他說完之後，其他的那些弟子們齊齊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絕對會謹遵師命，定然不會做辱沒玄陽派之事。

  看到自己的這些弟子們如此乖巧聽話，玉陽真人緊皺著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然而就在此時，楚明霜慌慌張張地從後麵的寢殿那邊跑了過來。

  “師父師父，不好了，出大事兒了！”

  小姑娘的臉上布滿了慌亂之色，由於跑得太急，她的兩隻腳不知怎麽地絆在了一起，接著楚明霜小嘴裏發出一聲驚呼，麵朝下倒了下去。

  “哎呀！”

  小姑娘生得嬌嬌嫩嫩，就算是呼救聲也是軟綿綿的，帶著少女獨有的嬌嫩嗓音，而玉陽真人看到這一幕之後，身形一閃，出現在了楚明霜的麵前，他長手一揮，將楚明霜抱在了懷中，身體順勢轉了個圈，穩穩地站在原地。

  楚明霜像是怕自己被摔到了似的，眼睛緊緊都閉了起來，在發現自己沒有倒下，而是被師父抱在懷中之後，楚明霜睜大了眼睛，眼滿臉崇拜地看著自己的師父。

  “師父是你救了我嗎？師父你真的太厲害了。”

  小姑娘滿眼都是崇拜之色，那濃烈的感情根本不像是作假，玉陽真人接觸到楚明霜的眼神之後，隻覺得有一股烈火從心底之中生了出來，這種感覺十分陌生，他修行了幾百年的時光，還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陌生的感覺讓他有些不安，玉陽真人的眸色暗了下來，之後他便將楚明霜放了下來，身體跟著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與楚明霜之間的距離。

  “平地你都能摔，毛手毛腳像什麽樣子？”

  雖然說的是斥責的話，但是語氣之中卻並沒有多少的怒氣。

  而楚明霜膽子本來就大，就算是被自己的師父責備，她也沒有生氣，而是吐了吐舌頭，嬌生嬌氣地說道。

  “師父，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呀，就是不小心絆了一下，您不要怪人家了好不好？”

  聽到這番話後，秦慕雪的目光掃過了嬌嬌俏俏的小師妹，最後將目光落在了自己師父的身上。

  語言真人雖然是滿臉不讚同的模樣，但是眼神之中卻帶著濃濃的寵溺之色，他這幅樣子任誰看了都知道他並未跟自己的這個小徒弟生氣。

  秦慕雪收回了目光，沒有繼續再看下去了。

  “好了，多大的人了，還在這裏撒嬌，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怎麽這麽慌張？”

  聽到玉陽真人所說的話之後，楚明霜方才反應了過來，她捂住了嘴巴，發出了一聲驚呼，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睜的大大的，模樣看起來極為可愛。

  “哎呀，我怎麽把這事兒忘記了，師父師父，您要是知道了，一定不要怪大師兄，大師兄絕對不是故意的，他平日裏最聽師父的話了，這次的事情一定是有原因的。”

  玉陽真人聞言，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臉色也變得越發難看：“明霜，為師知道你善良，但若是你師兄犯了錯，你也無需為他求情，說，他到底怎麽了？”

  楚明霜跺了跺腳，小臉上帶了幾分焦急之色來：“師父，大師兄不見了，我想他一定不是故意跑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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