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安慘嗎？他的經曆確實很慘, 他向自己的師門和那些傷害了他背叛了他的人報仇也並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善安最大的問題是，他不應該將自己的仇怨擴大化。

  天道當初救下善安的時候也確實是出於好心, 這一點無法否認，他給了善安活下去的機會，又給了他可以登上仙途的修煉法門，如果沒有後來那些事情的話，善安最終是可以修煉成仙的。

  然而之後偏偏出了差錯，導致了善安遭遇了那一係列的慘痛人生。

  但是當初天道救他本是好心，天道有責任，但不應該是主要責任，後來善安殺了那些害死了他的人, 事情便到此為止了, 如果他繼續修煉下去, 依舊是可以踏上仙途的。

  可是偏偏善安的心理失衡, 要向天道報複，為此不惜挑起戰火, 借此來削弱天道的力量。

  善安恨那些背叛過他的人, 可是那些被善安傷害的人又何其無辜？他們憑什麽要為善安的複仇之路添磚加瓦？他們又憑什麽用自己的命來鋪平善安的複仇之路？

  退一萬步來說，當年善安知道了真相之後, 一時鑽了牛角尖，想要找天道複仇，這也無可厚非。

  可是在他奪取了天道的力量，將天道打壓下去之後, 他又做了些什麽？

  因為他的的一己之私，妖物的數量急劇減少, 幾乎已經到了滅族的地步, 因為他的一己之私, 無數人類在痛苦之中死去。

  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和妖本來也應該擁有大好的人生，如果不是善安的話，他們又如何會遭遇這些事情？

  都到了這種地步，善安還在狡辯，他不斷放大了自己的痛苦與絕望，卻將他自己所做的事情輕描淡寫地揭過去。

  如果曾經受過傷害就可以遮掩他自己之後所做的那些惡事，世界上也就不會有什麽壞人了。

  就算是那些無惡不作的壞人，也總能找出自己曾經所受過的傷害和委屈，如果因為過去曾經受過傷，就可以抹除之後的所作所為，那麽這個世界早就亂了。

  天道不過是被這陡然得知的真相給衝暈了頭，所以才會開始懷疑自己。

  當戚妄將一切都挑明了之後，天道才發現，自己又落入了善安的語言陷阱裏麵了。

  天道慢慢地冷靜了下來，看著善安的眼神也變得冰冷了起來。

  “如若早知道之後會發生些什麽，當初我便不會救你，可是如若你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我也是不認的。”

  “這個世界之所以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你自己做的孽，你之後做的那樁樁件件的事情，不過是因為你自己的野心，跟我沒有一點的關係，不管你承認不承認，這都是你的責任。”

  他犯下的錯他認，但是天道並不會將其他人的錯誤攬到自己的身上來，之前的一切本身就是因為善安的野心才惹出來的麻煩，與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原本善安是想要利用天道的愧疚來翻身，卻沒有想到戚妄一語道破了他目的，他的臉色灰敗了下去，突然間便咧開嘴笑了起來。

  “你以為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嗎？我已經獲得了足夠的力量，這個世界已經被我玩得快要崩塌了，就算你剝奪了我的力量也沒有用，我可以離開這個世界，而你們注定要跟著這個世界一起沉淪。”

  說著說著，善安便猖狂地大笑了起來，與此同時，他開始呼喚那個一直與他的靈魂綁定的東西，想要讓對方幫著他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那個自稱是係統，並且告訴他此方世界真相的東西曾經說過，隻要他積攢夠了足夠的力量，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的，現在已經到了他可以離開的時候了。

  之前的一切不過是他在刻意示弱罷了，目的就是為了讓天道和這隻九尾狐妖放鬆警惕，他的底牌還在，他可以離開這個世界的……

  然而善安的呼喚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沒有任何的回應，那個原本潛藏在他腦海之中的東西銷聲匿跡，再沒有給他任何的回應。

  “係統，係統，帶我離開這裏，快點帶我離開這裏！”

  他之所以有恃無恐，就是因為有係統這個最大的底牌在，他可以隨時離開這個世界，所以才毫不猶豫地說出當初的一切。

  可是關鍵時候，他的係統竟然銷聲匿跡了，這怎麽可以？如果沒有了係統幫助，他如何離開這個世界？

  善安的臉色如同走馬燈似的變來變去，由最開始的滿懷自信，到現在已經開始變得慌亂無措了起來。

  天道此時已經陷入了沉思，自然沒有注意到善安的狀態，戚妄注意到了，不過卻並不在意。

  剛剛戚妄已經將善安體內的那個係統剝離出去，徹底銷毀了，他所攜帶的係統已經將善安的係統吞噬掉了，此時怕是早已經化作了能量源，滋養著戚妄的係統。

  與善安綁定的那個係統藏的極深，之前戚妄並沒有發現它的蹤跡，直到善安開始攻擊自己的時候，戚妄方才注意到了那個係統的存在。

  不過與之前戚妄遇到過的那些盜版的假冒偽劣的係統不同，這一次善安所攜帶的係統是正版係統，然而這個正版係統已經被病毒入侵，無法繼續投入使用了。

  善安身上的係統與戚妄所攜帶的係統類似，如果沒有被病毒入侵的話，綁定了係統的善安會被係統自動帶離這個世界。

  所有接受係統的任務者是不能停留在自己的本源世界之中的，因為宿主和本源世界牽扯太深，如果留在本源世界的話，借助係統的力量，可能會對本源世界造成破壞。

  當年戚妄綁定係統的時候，直接就被帶進了任務世界裏，並沒有在自己的本源世界裏麵多做停留。

  但是這一次，被病毒感染的係統並未將善安帶離他的本源世界，反而蠱惑善安對這個世界進行破壞，如果沒有係統幫忙的話，憑借著善安的能力，是絕對沒有辦法奪取天道的力量。

  善安和係統的存在破壞了這個世界的平衡，如果不是戚妄接受任務進入到這個世界的話，這個世界根本撐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徹底分崩離析。

  世界都毀滅了，這個世界的生靈會麵對什麽樣子的下場可想而知。

  之前戚妄在跟善安交手的時候發現了端倪，所以便幹脆將計就計，將善安體內的係統剝離了出來。

  沒有了屬於天道的力量，又沒有了感染病毒的係統，善安翻不出什麽大的風浪來。

  戚妄沒有搭理叫不到係統後臉色變得一片慘白的善安，他抬頭看向了對麵站著的天道，開口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處理他？”

  天道沉默不語，隻是看著善安的眼神卻顯得極為不善。

  這一千多年來天道被壓製的很慘，落到他的手中後，善安會落得什麽下場可想而知。

  “不提他了，我還沒有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不可能奪回我的力量，你有沒有什麽心願？如若我可以辦到的話，我一定會竭盡所能。”

  戚妄看著滿臉認真的天道，突然開口說道：“你能讓無辜枉死的人類和妖物重新活過來嗎？你能讓時間回溯，讓一切都變回從前的模樣嗎？”

  天道顯然沒有想到戚妄會說出這種話來，他微微一愣，隨即搖了搖頭：“我做不到。”

  雖然是掌管這個世界的天道，雖然現在他的力量已經恢複到了鼎盛時期的，但是天道卻不是無所不能的，很多事情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到。

  戚妄笑了笑，說道：“我隻是希望你吸取這次的教訓，不要再插手這個世界生靈的事情，萬事萬物自有其發展規律，你隻是一個旁觀者和記錄者罷了。”

  天道沉默不語，許久之後方才開口說道：“你說得對。”

  他是掌管這個世界的天道不假，可是他隻是能看穿世間生靈的過去，卻並不知道他們的未來是什麽樣子——如果他可以看破未來的話，早就能看清善安的未來，當初也就不會救下善安了。

  未來無時無刻不再發生著變化，人們遇到的每一件事情，突然冒出來的某個想法，可能都會改變他們的未來，如果他插手太多的話，便會扼殺了這種變化。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我很抱歉，過去重重終究是我做錯了。”

  天道低頭，向戚妄道歉，戚妄能感受到他的真心，知道天道是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搖了搖頭，說道：“誰都會犯錯，天道也不例外，然而人類若是犯錯，因為他們本身的能力並不強，或許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但是你若是犯了錯，波及的就是整個世界。”

  “這是你的世界，也是世間萬物的世界，希望你在做事情之前，想想生活在這個世界裏的生靈，經不經得住你的錯誤。”

  天道沉默不語，許久之後，他方才帶著善安消失在了戚妄的麵前。

  “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你放心，這種錯誤從今往後我不會再犯了。”

  臨走之前天道跟戚妄說了這麽一番話。

  對他所說的話戚妄不置可否。

  說得再多再好其實都沒有什麽用，關鍵不是看他說了什麽，而是要看他做了些什麽。

  未來還有極其漫長的時間，足夠戚妄看清了。

  ***

  破壞總要比重建更加容易，被善安所掌控的這一千多年的時間，這個世界已經是千瘡百孔，想要恢複並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

  但是戚妄能看到天道的努力，所有的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麵發展著。

  大魏國的國師突然消失了，天誅衛也在天罰之下損失大半，甘願受罰的周成飛交代了天誅衛犯下的累累罪行。

  直到皇上張貼了皇榜，昭告天下之後，人們才知道他們之前一直所相信的天誅衛到底做了多少可怕的事情。

  皇上派人抄了國師府，從國師府內搜刮出來的金銀財寶將空虛的國庫直接填滿了，由此可見，國師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而國師手下的那些天誅衛也不遑多讓，幾乎每一個天誅衛的家中都能搜刮出幾萬兩白銀，其餘的金銀珠寶更是不計其數。

  抄家的士兵們還在那些天誅衛的家中發現了許多原本說是被妖物擄走的少年少女，他們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下手的正是那些號稱是正義之士的天誅衛。

  直到皇上將國師和天誅衛的罪行都公布出來的時候，百姓們才知道，原來被他們奉為保護神的天誅衛才是最大的妖魔。

  國師和天誅衛的名聲徹底跌到了穀底，再也沒有了翻身的可能。

  因為他們的所作所為，大魏國的道觀和廟宇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

  在皇上與太子不遺餘力的宣傳下，大家不再像是過去一樣，遇到事情就開始求神拜佛，將一切原本毫無關聯的事情生生地牽扯到封建迷信的事情上，他們更多的時候開始依靠自己，依靠官府，求神拜佛的人越來越少。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這個世界也在慢慢恢複著生機。

  由於當初戚妄在長安城顯出了巨大的九尾狐真身，加上誅殺天誅衛的天雷大都是他降下來的，所以百姓們對妖物的排斥也沒有那麽大了。

  人有好有壞，妖物也是一樣的，一棍子打死本就是不對的。

  知道天誅衛再也翻不了身，又聽說了長安城顯出巨大九尾狐虛影的事情後，那些曾經供奉過戚妄的人家又將被他們推倒的廟宇和金身建了起來。

  李員外和李夫人原本是打算在家裏麵建一座小廟的，不過後來仔細想想，再加上家裏人又商量過一番後，最終一致決定將廟宇蓋得大一些。

  李員外在鎮子外麵選了一個地方，將廟宇重新蓋了起來，而明光鎮的鎮民們這下子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拜狐仙了。

  戚妄憑借一己之力扭轉了這個世界的人對妖物的看法，人們不再談妖色變，雖然還談不上鼓掌歡迎，但是比之過去那種避如蛇蠍的樣子已經好上太多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那種心懷鬼胎的妖物想要借機生事，不過每一次還沒有出手，就被發現了，他們沒有一個有好下場，其他那些原本還蠢蠢欲動的妖物們也都冷靜了下來。

  算了，現在妖物的日子已經比過去好了太多太多，他們也實在沒有必要再像是從前一樣作妖了。

  妖物的壽命極其漫長，身為上古大妖的九尾狐生命更是悠長，戚妄在這個世界待了很長時間，親眼看著這個原本千瘡百孔的世界慢慢變得越來越好。

  後來戚妄還是找到了天道，讓他將妖物從人類的世界裏徹底劃分出去，像是神族和鬼族一樣，擁有一個獨立的空間生存。

  人妖之間的矛盾自古有之，別看現在任何妖相處得很好，可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麽樣子，與其以後生出變故來，倒不如徹底將人類和妖族分開。

  天道同意了，妖族很快就從人類的世界分裂出去，擁有了自己的獨立空間。

  妖族消失之後，人類的生活倒是跟過去沒有多大區別，隻是關於妖鬼的事情慢慢地變成了傳說，沒有多少人相信這個世界存在妖妖鬼鬼。

  在妖族被分出去沒多長時間，戚妄收到了任務完成的通知，他並沒有在這個世界裏多做停留，直接選擇脫離了這個世界。

  ****

  春寒陡峭，雖然已經進了春天，但是安水市的氣溫仍舊低的厲害。

  城南高中已經開學了，不過班裏麵學習最好的同學自打開學之後，就沒有來過學校。

  那人的成績雖然不錯，但是跟班裏麵的同學關係卻不怎麽太好，他沒有來學校，大部分人都不太關心。

  張小暖看著自己前麵的空座位，臉上的神情有些恍惚，那人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來了，該不會是出什麽事情了吧？

  張小暖的心裏其實很擔心自己的這個前桌，十七歲的少女總有些不可對人說的旖旎心思，她雖然擔心前桌，但是卻不好對其他人說。

  下課鈴打響之後，老師抱著書本離開了班級，張小暖心不在焉地看著前麵空蕩蕩的座位，心思不知道飄到什麽地方去了。

  就在她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同桌突然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小聲開口說道：“小暖，小暖，你知不知道咱們班裏發生的事情？”

  張小暖的神情微變，她回過神來，扭頭朝著自己的同桌看了過去。

  張小暖的同桌是一個臉上長著小雀斑的女生，她的身形微胖，不過五官卻很好看，配上那圓潤的身材，倒是讓人覺得十分可愛。

  “安然，你說什麽。”

  自己的同桌叫白安然，張小暖跟她的關係很好，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算是閨蜜，有什麽秘密都會相互分享。

  看到白安然那神秘兮兮的樣子，張小暖便知道，白安然又得知了什麽秘密想要告訴她。

  原本沒什麽精神的張小暖勉強打起了精神來，順著白安然的話問了下去。

  “安然，知道些什麽？快點告訴我呀。”

  白安然嘿嘿一笑，湊近了張小暖，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了她。

  聽到安然所說的話後，張小暖的臉色瞬間變了。

  “這怎麽可能？你開玩笑的吧？”

  張小暖的反應有些大，白安然看到她這樣子，心裏麵有些不太高興。

  “小暖，你說什麽呢，這種事情我怎麽可能跟你開玩笑？我是說真的。”

  張小暖見白安然生氣，急忙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太突然了。”

  說著，張小暖不受控製地朝著空著的前桌看了過去。

  所以這就是他這麽長時間沒有來上課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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