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這個世界已經幾個月的時間了, 戚妄在這個世界自然也不是白白浪費時間，他走過大大小小的城鎮郡縣, 救過不少被借著妖物名頭坑害的普通人。

  戚妄從未隱瞞過自己的身份，將真正的凶手抓出來後，戚妄就會表明自己的身份。

  事實上，大部分的普通人其實對妖物的仇恨並沒有那麽深，畢竟這個世界的妖物被打壓的太過厲害，出現在世人麵前的是極少數。

  而這極少數之中，卻又有一大部分是無害甚至是善良的妖物。

  在各種市井傳說，民間故事裏麵，其實還有很多為人類掏心掏肺做奉獻的妖物, 那些委身於人類的妖物為人類奉獻了一切, 但是最終卻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普通人類對妖物的感覺其實很複雜, 他們會恐懼妖物, 但是憎恨的情緒卻並不太多，甚至因為那些在坊間流傳的關於書生和妖物的香豔傳說, 他們對長相美麗的妖物甚至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戚妄長得很漂亮, 又無條件地幫助了他們，無形之中, 戚妄與在民間流傳中的那些故事裏的妖物形象重合了起來。

  這也就導致了被戚妄救下的那些人類會對戚妄產生好感，今兒為他修廟立金身。

  要知道人類基因裏麵天生便刻著對美好強大和善良的追求，哪怕這個世界對妖物的壓製到了苛刻的地步，哪怕這個世界正統的各種傳說之中, 妖物都是凶狠殘暴的形象，坊間也會有各種描述妖物正麵形象的傳說。

  那些人稱呼戚妄為狐仙, 他們供奉著戚妄, 希望獲得戚妄的庇佑, 以此來保護他們事事順遂。

  如果照著這種情況發展下去，信奉戚妄的人會越來越多，他飛升成仙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妖物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不過可惜的是，這一方世界的天道並不允許妖物成仙。

  原主的留下的記憶並不多，此方世界的天道為何要針對妖物，戚妄並不清楚。

  不過在原主的記憶之中，在最開始的時候，天道對世間萬物都是一樣的，不偏不倚，不會插手這個世界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天道就對人類產生了偏愛，原本和人類勢均力敵的妖物不斷地被打壓，到現在人族已經完全淩駕於妖族之上，妖物就像是人類手心裏的螞蟻，任由著人類揉圓捏扁。

  這並不正常，天道的偏愛導致了力量的失衡，妖物既然存在，那自然是有其存在的道理，萬事萬物都是相生相克的，若是沒有了對手，任由著一方做大，會產生什麽樣子的後果不言而喻。

  為了此方世界的平衡，天道也不該如此偏愛人類。

  而且戚妄記得，幾百年前幾個殘存的上古大妖以十數萬人為祭，重創了天道，這直接導致了天道對妖族的壓製鬆動了一些，妖族也得了苟延殘喘的機會。

  然而上古大妖如此，也不過隻是換來了幾百年的安穩罷了，妖族最終還是走想了滅亡，而那個帶領人類滅了妖族的男人卻踏著無數妖物的血肉飛升成仙，在他離開之後，他的功績被寫入了史書，萬古流傳，此方世界的人永遠都記得他的存在。

  以殺止殺並不可取，步步退讓也換不來人類的平等對待，此方世界的天道早就已經崩壞，對人類的偏愛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隻要天道一日不停了對妖物的壓製，整個妖族遲早會被滅得幹幹淨淨。

  原本苛刻到極致的壓製就是為了覆滅妖族，哪怕有一隻妖物活著，天道都不會放過對他們的屠戮。

  不管是那些想要報複，從而選擇肆意屠殺人類的妖物，還是那些遠離紛爭一心想要求仙的妖物，他們的願望都不會達成。

  天道封死了妖族的活路，又怎麽會允許妖物脫離妖族，獲得新的身份呢？

  那些被毀掉的金身廟宇，還有轉化失敗的力量都在告訴戚妄，他先前的推測並沒有錯誤。

  人類和妖物的矛盾還沒有到不可調和的程度，真正不想妖族好過，不肯放過妖族的是此方世界崩壞的天道。

  與天道為敵嗎？

  一襲白衣的戚妄站在洞口，仰頭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嘴角微微向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來。

  既然已經崩壞了，那不如徹底替換了，破而後立，如此方能徹底讓整個妖族擺脫這悲慘的命運。

  ***

  長安城是魏國都城，這是整個魏國最為繁華的城市，也是權貴雲集的地方。

  天剛剛亮起，長安城的城門打開，城門外的百姓商旅們已經排成了長隊，準備進行檢查後進入長安城。

  長安城進出城門要經過三道手續，仔仔細細地檢查過後，才會準許進去。

  如此繁瑣的檢查原本是為了杜絕妖物進入到長安城，保證長安城裏的那些皇權貴族的安全。

  不過自打實施過後，妖怪沒有抓到過，百姓們卻受了不少罪。

  畢竟長安城裏可是有最厲害的國師大人，國師大人手底下的天誅成員個個驍勇，再加上長安城乃是真龍天子所在，等閑妖物如何敢來？

  事實也是如此，妖物他們從來都沒有抓到過，但是百姓們卻受了不小的苦。

  原本隻是盤剝一次，脫一層皮也就結束了，現在盤剝次數變成了三次，進出城這麽走上一圈兒，銀子便被剝削掉不少，剩下的也不過勉強果腹罷了。

  百姓們苦不堪言，可是命令是國師下達的，他們如何敢反抗？

  國師直接言明，若是誰可以保證長安城不會有妖物，那這樣子的搜查可以撤了。

  但是誰又敢作保？

  長安城裏麵權貴雲集，一旦出現差錯的話，受損傷的人不計其數，這樣子的後果沒有人能承擔得起，所以哪怕幾個以經商為主的世家大族有意見也不敢說些什麽，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要知道普通老百姓就算被這些人盤剝也盤剝不了多少的東西，百姓本就窮苦，能盤剝到的東西有限，可是其他的人就不一樣了。

  長安城來來往往的商隊帶的貨物少則幾百兩多則上萬兩。這麽進出檢查一番之後，耽誤事情不說，但凡有些貴重的東西就會被這三層人給弄去不少，你盤剝一些我盤剝一些。留下的又有多少利益？

  然而小門小戶的商隊沒有根基，根本不敢說些什麽，隻能將這些委屈捏著鼻子往下吞，而世家大族名下的那些商隊雖然不爽，可是對著守門的天誅成員，他們也不敢說些什麽。

  並非不是沒有血氣的人，但是有血氣的人跟這些隸屬於天誅的人鬧起來卻沒有什麽好下場。

  國師深得皇上信任，在大魏國風頭無兩，聲望極高，他手下的天誅衛都是一些能人異士，手段詭譎莫測，普通人根本就不是其對手。

  當初確實也有一個貴族手下的人仗著自己主人家的身份跟守門的那些天誅衛們鬧了起來，結果卻又如何？

  那人是個氣性大的，他也是被逼得狠了，直接指著天誅衛的鼻子說天誅衛現在的行事已經逾越了，他們根本就沒有資格攔著大家不許進城，更不沒有資格以檢查之名來盤剝他們。

  若是往常，損失一些利益換取平靜，大家也就捏著鼻子認了，可是那一次鬧事兒的人帶的這些貨物賺取的利益本就不多，而因為路上出了差錯，原本賺錢的買賣成了賠錢的買賣，他想著能多留點東西，好向主人請罪，結果帶回來的這些東西還要被天誅衛盤剝一番。

  他此番出去三四個月一點沒有賺到，被天誅衛剝削之後他反而賠進去不少，那人又如何肯幹。

  他知道回去之後跟主人無法交待，眼看著天誅衛還如同貪婪的鬣狗一樣不停地盤剝他，那人氣得破口大罵，指著天誅衛的鼻子就是一通斥責。

  那人罵人罵得倒是痛快，周圍看熱鬧的人也覺得爽快，畢竟這種場景他們做夢打都想看到，沒想到真有勇士替他們罵了出來。

  然而那人確實是將自己滿腔的怒火全都宣泄了出來，看似痛快無比，而實際上他卻不知道他此番如此，完全就是自尋死路。

  他當著進城百姓的麵兒大罵天誅衛，簡直就是天誅衛的臉麵放在地上踩。天誅衛又如何能放過他？

  沒有等他罵完，天諸衛直接就將他抓了起來，並且說那人被妖邪附身，需要驅妖。

  之後那個膽大妄為的人便被天誅衛五花大綁地帶走了。

  然而事情到此卻並不算完，那人是城中某個小有權勢人家的大管事，之後不久天誅衛便帶人闖進了那口出狂言的主人家中，將那戶人家給抄了。

  天誅衛給出的理由也很正大光明，說是那家人已經完全被妖物附身，他們一家並不是人，而是披著人皮的妖物，天誅衛有權處置他們。

  其實有很多人都知道那家人根本就不是妖物，而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可是麵對著天誅衛，卻沒有任何人敢去跟天誅衛嗆聲。

  最後那家人是在菜市口處置的，他們一家老老少少幾十口人被綁在了柴火堆上，因為他們是披著人皮的妖物，所以要處以火刑，執行的人是天誅衛，他們就連那人家中三四歲大的小孩都沒有放過，也一並將他們綁在了柴火堆上。

  有人覺得天誅衛的行事太過殘忍，大人也就算了，稚子何辜？

  那幾個三四歲大的小孩子滿臉懵懵懂懂的樣子，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身上即將要發生些什麽殘酷的事情，他們睜著天真無邪的眼睛，說看著下麵的那些人們，臉上甚至露出了笑容來。

  被他們這樣子的目光盯著，百姓們心軟了下來，有不少人都開始替那兩個孩子說起話來。

  又不是犯了什麽大罪，要鬧到誅九族的地步，這麽大點的孩子就不能給他們一條活路嗎？

  然而不論百姓們說些什麽，天誅衛的人根本就聽不進去，他們的表情十分冷酷，將那些衝動地想要上來救人的百姓們給攔了下來。

  “這家人都是披著人皮的妖物，你們確定要對他們有不必要的同情心嗎？”

  “眾所周知，妖物殘忍無比，以人類血肉為食，人類落入他們的手中，就隻有一個下場。”

  “這些人偽裝成藥物潛伏在長安城之中，就是為了吃人，你們為他們求情，有沒有想過他們變成妖物的時候你們又是什麽下場？？”

  天誅衛的人說這家人都是妖，和該要被燒死的，但是那家幾十口人卻絕望地哭喊了起來，不停地說他們並不是妖，這一切都是誤會，他們是人，請天誅衛放過他們。

  他們說天誅衛的人弄錯了，他們最是老實本分，又怎麽會是妖物呢？

  然而天誅衛的人已經給他們下了定論，說他們就是妖物，就此時又怎麽會自打臉說他們不是妖物呢呢？

  眼看著他們的哭喊聲越來越大，天誅衛的人變得越發不耐煩了起來，之後直接在柴火垛上淋上煤油，然後舉起火把燒了他們。

  天誅衛的人口口聲聲地說那戶人家一大家子人全都是披著人皮的妖物，可是從那戶人家被綁起來，到他們被活活燒死，那一家人從來都沒有展現出任何一點妖物才會的法術。

  被火燒的時候，他們淒厲地慘叫了起來，可是他們身上的繩子是用特殊的材料製成的，根本不懼火焰，他們就那麽被綁在柴火垛上活活地燒死了。

  有不少人都不忍看下去，可是天誅衛的人卻不許他們離開，強迫著他們看下去。

  這些就是妖物的下場，妖物被發現之後，等待他們的就隻有被燒死的下場。

  評判人們到底是不是妖物，並不是看他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而是要看天誅衛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隻要是天誅衛的人說他們是妖物，哪怕那些人什麽都沒有做，都會被當做妖物活活燒死。

  哪怕行事詭譎，隻要天誅衛的人說他們不是妖物，那麽就不能有任何人質疑他們的身份。

  那家人被燒死之後，後來事情的真相跟著流傳了出來，人們都明白了過來，那戶人家一家幾十口人之所以被活活燒死，並不是因為他們是什麽妖物，而是因為他們家的下人沒有給天誅衛足夠的好處，那戶人家的下人進城的時候沒有喂飽天誅衛的人，又指著天誅衛的鼻子大罵，所以才會落得這麽個下場。

  那件事情傳開了之後，天誅衛的凶名又上了一層樓。

  人們都老實了下來，再沒有人敢繼續跟天誅衛的人做對了。

  他們怕被當做妖物活活給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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