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這裏跟他剖析內心, 戚妄居然跟他提紅綠燈的事情，他就沒有聽自己在說什麽嗎？

  秦維頌隻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處，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恨恨地瞪了戚妄一眼後, 轉頭重新啟動了車子。

  看著身體坐得筆直, 側麵臉上如同凝結了一片寒霜似的秦維頌, 戚妄勾了勾嘴角, 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來。

  相處的時間長了, 戚妄便發現秦維頌這個指揮官還是蠻有意思的, 如果換了其他任何一個基地的指揮官，就算戚妄提供的技術非常強悍, 也不會放鬆對他的警惕。

  秦維頌常說他不像是個機器人，但是秦維頌卻沒有發現自己對待他的態度就不像是對待一個機器人。

  說秦維頌對待戚妄沒有防備, 那是空話, 但是戚妄可以感出來，秦維頌對他已經不像是當初那麽戒備。

  今天但凡是換了另一個人做指揮官, 在知道戚妄其實隱瞞了很多秘密的時候，都不會給他這麽多的自由度。

  有男人生子技術和基因改造液的技術在前, 他們一定會懷疑戚妄還私藏了其他的技術，為了得到戚妄可能隱瞞的技術，他們會做出什麽不言而喻。

  反正在絕大部分人的認知裏麵, 就算戚妄是半人半機器的存在, 他們也會默認戚妄是個機器人, 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機器人隻是工具罷了，為了人類可以擁有更加美好的未來, 不管對機器人做什麽都可以。

  戚妄做出這種推測也不是憑空生成的, 畢竟有謝衍那個前車之鑒擺在那裏, 其他人會如何可想而知。

  要知道原主可以說是謝衍一手創造出來的，他當初抱著不可告人的心思創造出了半人半機器的原主，想讓原主回應他的感情，但就是這麽一個自稱是深愛著原主的男人，都沒有給原主平等的對待。

  他愛著原主不假，但是不管是擁有自我意識之前，還是擁有自我意識之後，謝衍從來都沒有把原主當做一個獨立的個體對待。

  他愛原主，想要原主給予同樣的回應，所以他便毫不猶豫地下手改造原主，但是當他愛上了別人之後，卻又為了他愛的那個人，將原主送到了死地去。

  戚妄接收了原主全部的記憶和感受，自然也知道原主對待謝衍是個什麽樣子的態度。

  原主其實並不想要報複謝衍，他想要自由，也想要有人可以平等地對待自己，把他當成一個真正的人類，而不是一個隨手可以丟棄的工具。

  現在看來，好像有人做到了。

  而且還不止一個。

  知道他真實身份，但是對待他的態度卻沒有什麽不同，把他當做平等的存在，而不是一個工具人。

  這是原主的夢想，現在似乎已經實現了。

  隻是想到另一個平等對待他的人，戚妄的頭隱隱作痛了起來。

  自己分裂出去的小號被人看上了怎麽破？

  車子平穩向前行駛著，而躺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戚妄卻已經開始思考起來死遁的可行性。

  ****

  “戚妄，你在做什麽？”

  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後，蘇成碧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她將工作服換下，洗個澡換上幹淨的居家服後，便去了戚妄的房間裏。

  此時的戚妄正坐在書桌前看書，聽到蘇成碧的聲音後，他將手中拿著的書本放在了桌子上。

  蘇成碧的目光掃過了放在桌子上的書籍，當看到《動植物圖鑒》幾個之的時候，她微微一愣，心中閃過一種怪異的想法。

  不過她並沒有多想什麽，很快就將那種怪異的想法拋之腦後。

  “你回來了。”

  戚妄臉上帶著那抹熟悉的溫柔笑容，輕聲問道：“今天你想吃什麽口味的營養液？最近龍炎基地新出的牛油果味道的營養液不錯，我去拿給你。”

  戚妄說完，起身準備朝著房間外走去，然而蘇成碧雙手一張 ，卻攔住了戚妄的去路。

  “戚妄，你別走，我，我……”

  看著戚妄那張俊美無儔的麵孔，蘇成碧的臉不爭氣地紅了起來，她微微握緊了拳頭，深吸了幾口氣後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到最後蘇成碧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她心裏不斷地給自己加油鼓勁，臉上則露出了破釜沉舟一般的表情來。

  看到她這個樣子，戚妄隱約能察覺到她要說些什麽，有心想要阻止，但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戚妄，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知道你對我是種什麽樣子的感情，但是我想說的是，不管你對我是一種什麽樣子的感情，我都想要跟你在一起，直到我的生命走向終結。”

  鼓足勇氣告白之後，蘇成碧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得一幹二淨，她往後退了一步，靠在了門框邊兒上，她的兩條腿軟得厲害，好半天都沒有能緩過勁兒來。

  她終於說出來了。

  自打那天被肖玲玲點破了她對戚妄的感情後，些日子蘇成碧一直都在糾結。

  肖玲玲說，戚妄是個機器人，他的所作所為全都不是出自本心，而是因為程序設定，他的關心和愛護，教導和鼓勵都是事先設定好的程序，如果他最先遇上的人不是蘇成碧的話，他也會一樣對對方的。

  不管你承不承認，戚妄隻是個機器人而已，他不會回應你的感情，他不會愛上你，你付出再多，也不會打動他的。

  這段感情注定沒有好結果，你又何必執迷不悟？

  肖玲玲說現在的蘇成碧就像是飛蛾撲火一般，離得遠了火苗會給她帶來危險，但如果她不顧一切地靠近，帶給她的就隻有毀滅。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最近一段日子，蘇成碧一直都處在糾結之中。

  她覺得肖玲玲說的不對。

  蘇成碧見過很多的機器人，也跟那些機器人相處過，她可以感覺得出來，機器人跟那些人都是不一樣的。

  蘇成碧覺得，戚妄好像擁有自我意識，他的所作所為並不是遵循指令，而是因為他想，所以他才去做的。

  然而蘇成碧知道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機器人代表著什麽，所以她一直把這個秘密掩藏在心底，誰都沒有告訴。

  如果說遵循程序設定的機器人不可能回應她的感情，那麽擁有自我意識的機器人完全可能回應她的感情。

  蘇成碧糾結了很長時間，最終決定將自己的感情告訴戚妄。

  隻是雖然回來之前已經給自己做了足夠的心裏建設，可是當將麵對著戚妄，將自己的心意告訴對方的時候，蘇成碧仍舊覺得緊張。

  她此時就像是一個等待著審判的囚徒似的，等待著戚妄這個最高的法官宣布最終的審判結果。

  她喜歡戚妄。

  那麽戚妄呢？擁有自我意識的戚妄對她又是什麽樣子的感情呢？他喜歡自己嗎？他願意跟自己在一起嗎？

  蘇成碧的腦子裏亂成了一團，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著戚妄，等待著他給自己回應。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極為漫長，蘇成碧感覺就像是過去了幾個世紀一般，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都僵硬石化了，就連腦子似乎都慢慢地停止了思考。

  回答她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嗎？

  就在蘇成碧以為自己不會得到回應的時候，戚妄終於開口了。

  “蘇小姐，感謝你的喜歡，我不知道是什麽讓你對我產生了誤會，進而喜歡上了我，但是我想說的是，我並不喜歡你，很抱歉，我無法給你相同的回應。”

  戚妄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可是蘇成碧卻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墜入了冰窟之中似的。

  戚妄並不喜歡她。

  這個念頭浮現出來後，蘇成碧的心疼得厲害，她的臉色煞白，抬頭看著距離自己不遠處站著的戚妄，喃喃地開口說道：“你現在不喜歡我沒關係，也許以後……”

  戚妄既然拒絕了一個人，就不會給她機會，他並不想讓蘇成碧在自己的身上浪費時間，對他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並沒有什麽用——畢竟他是個沒得感情的機器人，他並不會回應蘇成碧的感情。

  不論蘇成碧多喜歡他，戚妄都不會喜歡上蘇成碧的。

  與其讓她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那倒不如盡快斬斷她的感情，讓她盡快恢複過來。

  長痛不如短痛。

  “蘇小姐，不管現在還是未來，我都不會喜歡你，謝謝你對我的喜歡，但是很抱歉，我無法給你相同的感情回應。”

  聽到這句話後，蘇成碧臉上的血色退得幹幹淨淨，她的身體晃了晃，險些摔在地上，但是這一次，戚妄卻站在不遠處冷漠地看著，並沒有上來扶她的意思。

  戚妄的舉動讓蘇成碧更加清楚對方的冷酷無情。

  他不喜歡自己，甚至為了讓她死心，不抱任何希望，居然連平常對她的關心都沒有了。

  蘇成碧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來了，如果繼續留在這裏的話，她會被自己的難堪搞到窒息，她無法再繼續留下來，勉強朝著戚妄露出個笑容來後，蘇成碧踉踉蹌蹌地離開了戚妄的房間。

  在蘇成碧離開後，戚妄順手關上了房門。

  他是真沒有想到蘇成碧會對他抱有這樣子的心思。

  在蘇成碧的麵前戚妄並沒有隱瞞過自己的身份，蘇成碧或許猜到了戚妄是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機器人，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子，她才會對自己多了一份不該有的心思。

  戚妄並不覺得這是愛情。

  蘇成碧不過是個剛剛成年的小姑娘罷了，在她陷入絕境之中的時候，是戚妄將她拯救了出來，給了她新的生活，讓她可以重新選擇自己的未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應該是吊橋效應的變種，人在陷入絕境之中的時候，很容易會喜歡上那個將他拯救出來的人。

  原本戚妄是想留在這裏，關注一下這些從耀陽基地來的女人們的生活環境，看看她們是否適應這裏的生活。

  不過蘇成碧向他告白了，而戚妄又拒絕了她，如果繼續待下來的話，對兩人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兒。

  他還是脫離開這裏的好。

  於是在蘇成碧離開後不久，戚妄將自己的意識從那具機器人的身體之中抽離了出來。

  在戚妄離開的那一瞬間，機器人黑藍色的眼睛黯淡了下去，過了片刻後，他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但是卻沒有了之前的光彩。

  在離去之前，戚妄重新修改了機器人的程序，將他的主人更改為蘇成碧。

  如果蘇成碧喜歡這張臉的話，身為主人的她完全可以擁有這個機器人。

  戚妄一點兒都沒有覺得長著與他一模一樣臉的機器人被蘇成碧各種不可描述有什麽問題。

  畢竟現在他也不長這樣子，他的人物模型在那裏，隻要耀陽基地的人想，分分鍾能生產出千千萬萬個與他一模一樣的機器人來。

  不過說起來，謝衍家裏麵弄了這麽一個與過去的他一模一樣的機器人，周淺安真的就一點兒不膈應嗎？

  也許他該想想辦法，給耀陽基地裏的那些機器人換個人物模型。

  十五萬‘戚妄’版機器人軍團在一起一定是非常壯觀的畫麵。

  從機器人身上將意識抽離出來後，戚妄並未在蘇成碧身上留下太多的關注，然而蘇成碧很快就發現‘戚妄’變了。

  雖然這個機器人跟過去一模一樣，但是蘇成碧可以感覺得出來，他的自我意識已經消失了。

  蘇成碧很傷心，同時她也很後悔，她覺得是因為自己的表白對戚妄產生了困擾，所以對方才會毀滅自我意識。

  都是她的錯。

  ***

  而此時的戚妄並不知道蘇成碧以為他把自己的自我意識毀滅了，跟著秦維頌進了地下實驗室後，戚妄才知道是柳平城喝下了f1藥水。

  原本的實驗者應該是宋子奇的，但是柳平城以他的身體更加強壯，可以承受住生育之苦為由，代替宋子奇服用了藥水。

  f1藥水可以說是立竿見影，喝下去沒多長時間，柳平城的身體就已經產生了變化。

  他們來的時候，柳平城已經被科研人員帶進實驗室裏去做檢查，而向來穩重的宋子奇則難得露出焦躁的模樣來，為了緩解不安，他不停地在實驗室外麵走來走去，他走路的速度又急又快，實驗室的地麵都快被他磨出來一條溝來了。

  秦維頌看到宋子奇這個樣子，倒也沒有說什麽多餘的話，而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宋你放心，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然而秦維頌的安慰卻並沒有起到什麽效果，宋子奇仍舊覺得不安，當看到跟在後麵過來的戚妄後，宋子奇的眼睛一亮，他快步走到了戚妄的麵前，急聲開口問道：“周淺安，你確定藥水沒有問題嗎？如果藥水失效了，或者產生什麽排異反應怎麽辦？這藥水有後遺症嗎？嚴不嚴重？後遺症是什麽？”

  看來宋子奇是非常擔心柳平城了，要不然他這麽一個少言寡語的人也不會冒出來這麽多話來。

  知道他著急，戚妄也沒有繞彎子，直接了當地開口說道：“你放心，這藥水安全無副作用，做多也就隻是無效而已，不會對人體造成傷害的，你放心就好。”

  宋子奇：“……”

  他怎麽可能放心？若是早知道如此，他之前就不該同意柳平城的話，他自己進去做實驗才好。

  等待的過程十分漫長，在這期間，張留峰和李尋安都過來了，有了他們兩個的安撫，宋子奇終於稍稍冷靜了一些。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後，幾個滿臉喜色的科研人員簇擁著神情有些恍惚的柳平城從實驗室裏麵出來了。

  看到他們出來，宋子奇一個箭步上去，抓住柳平城的手問道：“柳平城，你怎麽樣？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在看到宋子奇之後，柳平城臉上的恍惚之色消失不見了，他朝著宋子奇咧了咧嘴巴，剛想說些什麽，就被旁邊的科研人員打斷了。

  “成功了成功了，了，柳平城的腹腔內出現了孕囊，足足有三個，雖然生命跡象微弱，但確確實實是有孕了！！”

  f1藥水不但可以使雄性懷孕，還可以大大縮短懷孕時間，像是他們做實驗的小白鼠，正常的孕育周期是二十天，但是使用f1藥水的小白鼠十天左右就生下了孩子，時間足足縮短了一半兒。

  依照這個時間來推斷，最多不過五個月的時間，柳平城就可以生產了。

  這些科研人員們所說的話信息含量太大，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懵了。

  宋子奇不可置信地看著柳平城平坦的肚子，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柳平城真的懷孕了？他真的有了他們兩個的骨肉？

  看著宋子奇那傻呆呆的樣子，柳平城原本緊張別扭的心情恢複了過來，他抓住了宋子奇的手，輕輕地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麵。

  “這裏是我們的孩子。”

  宋子奇似乎還能感覺到柳平城肚子上那八塊腹肌存在的痕跡，可是想到腹肌之下是他們的孩子，他就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他真的懷上了自己的孩子？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而張留峰的腦子似乎被這消息給衝擊傻了，他呆愣了半天，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那個，他一個男人，孩子要從哪裏生出來？”

  在場眾人：“……”

  這個問題問得很靈性了。

  畢竟柳平城隻是懷孕又不是變性，生理結構並沒有改變，他懷孕了不假，但是他並沒有變成女人，在沒有產道的情況下，他該從哪兒把孩子給生出來？

  戚妄咳嗽了一聲後，打破了這奇怪的氛圍。

  “其實除了自然分娩之外，還可以輔助生產，剖腹產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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