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維頌看著臉上帶著笑容的戚妄, 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還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戚妄臉上的笑容加深了許多。

  “很多，你想看嗎？”

  秦維頌：“……”

  總覺得戚妄是在耍流氓，但是他卻沒有證據。

  不過戚妄之前研發出的f1藥水已經進入了臨床試驗階段，馬上就要看出成效來, 若是真能成功, 那麽女人就不再是珍惜能源了。

  畢竟女人之所以珍貴, 是因為她們可以孕育下一代, 可以延續人類的生命, 但如果生育不是女人獨有的能力, 那麽她們也就不會繼續珍惜下去了。

  給耀陽基地那六百多個女人自由，對秦維頌來說, 雖然有些阻力，但因為她們是意外而來, 阻力倒是沒有那麽大。

  秦維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並沒有在戚妄這裏逗留太長時間。

  “實驗不是已經開始了嗎？今天應該可以出結果了, 我跟你一起去。”

  秦維頌要離開的時候，戚妄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說著他便站了起來，走到了秦維頌的身邊來。

  秦維頌：“……你休息好了？”

  這段時間戚妄可是借口要休息，一直賴在家中, 並沒有參與臨床試驗, 現在是想開了？

  他這麽想著, 也是這麽問的，不過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

  戚妄看了他一眼, 說道：“你放心我參與臨床試驗？那麽多的科研人員都在, 多我一個不多, 少我一個不少，為了絕對的安全性，你也不會讓我參與進去的，與其讓你趕我走，倒不如我自己自覺一點，這樣他好我好你也好，皆大歡喜，豈不樂哉？”

  秦維頌深深地看了戚妄一眼，沉聲開口說道：“你現在根本不像是個機器人。”

  機器人秦維頌見得多了，但是從來都沒有見過像是戚妄這樣子的，他好像已經完全脫離了機器人的身份，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人類。

  戚妄：“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並不是機器人，當然，我也不是人類，我應該是一種全新的物種。”

  秦維頌：“……”

  戚妄說的也沒錯，他確實不是機器人。

  當然，他也不是人類。

  半人半機器本就是一個全新的物種，而當年科學家們之所以阻止人類賦予機器人自我意識，真的隻是害怕機器人反客為主，消滅人類嗎？

  秦維頌覺得事情似乎變得複雜了起來，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戚妄是戚妄，他是獨一無二的，就算其他的機器人擁有了自我意識，也未必會像是戚妄一樣，與其想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倒不如專注眼前。

  “跟我來吧。”

  秦維頌說完，率先走了出去，而戚妄隨即大步跟了上去。

  秦維頌的車子就停在外麵，他顯然不喜歡身邊跟太多人，所以上車的就隻有戚妄和秦維頌兩人。

  駕駛座上的是秦維頌，副駕駛位置上的是戚妄。

  災難發生之後，動植物早就已經產生了變異，不管過去多麽溫順無害的動物，都會對人產生極強的攻擊性。

  人類是它們的食物，獵殺人類似乎已經深刻在了基因之中，它們並不會和人類和平共處——就像曾經的人類也不會跟它們和平共處一樣。

  而植物也是一樣的。

  過去的人類侵占了動植物的生存空間，從來都不會過問它們願不願意，在人類的字典之中，似乎從來都沒有和平共處的這四個字，就算是生長在城市之中的植物，生活在人類家中的動物，也不曾和人類真正和平共處過。

  異變產生之後，人類和動植物之間的地位顛倒了過來，現在不願意和平共處的是變異後的動植物。

  變異後的動植物占據了這個世界大部分的區域，而人類隻能在他們拚命爭取出來的世界裏麵苟延殘喘。

  幸存者基地使用的是新型材料，城牆，地麵，高樓大廈全都是金屬質地的，哪怕已經變異了，但植物還是需要在土壤之中生長，金屬地麵無法讓它們紮根，所以基地內是沒有植物的。

  但是一路過來，街道似乎仍舊跟過去一樣，道路兩邊有綠化帶，有花草樹木，那些樹木枝繁葉茂，滿眼都是青翠欲滴的綠色，似乎還散發著樹木獨有的香氣。

  而那些花朵也在肆意開放著，每一朵都散發著濃鬱的花香，偶爾還會有蝴蝶和蜜蜂在上麵翩翩起舞。

  隻是那些都不是真的，人利用科技製造出來的仿真花草樹木，不過是為了欺騙人類的視覺和嗅覺罷了。

  製作技術確實很精良，看起來也很像是真的，不過假的始終是假的，代替不了真的存在。

  許是因為都是人工製造出來的，所以在看到那些花草樹木的時候，戚妄覺得格外地虛假，他盯著車窗外看了一會兒，覺得那些虛假的東西看得他眼睛疼，便默默地將目光轉移了回來，沒有繼續看下去。

  “指揮官，你想重新過回災難來臨前的生活嗎？”

  聽到戚妄的話後，秦維頌勾了勾嘴角，臉上露出了一抹淺笑來。

  值得一提的是，最近秦維頌將那滿臉地大胡子給刮掉了，露出被胡子遮掩住的臉。

  出乎戚妄預料的是，刮掉胡子的秦維頌顯得格外的年輕，看起來就像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他的氣質溫文爾雅，像是個書生，而不是掌控一個偌大基地的指揮官。

  老實說，看慣了他過去那張臉，陡然換了一張，其實還讓人覺得有些不太習慣，總覺得你認識的那個人換成了其他人一樣。

  戚妄靠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想了想，還是調整了一個更加舒適的位置坐好——座椅放平，幾乎是半躺在那裏的，與身板挺得筆直在那裏開車的秦維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前方路口的信號燈閃了閃，綠燈轉變成了紅燈，秦維頌踩下刹車，扭頭看了一眼懶洋洋躺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戚妄，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樣子的語言來形容他了。

  “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麽？”

  “龍炎基地指揮官。”

  戚妄極為自然地說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秦維頌：“……”

  他真看不出來，明明兩人現在的關係其實挺複雜的，但是戚妄偏偏把這複雜化的關係變得簡潔化了。

  對著自己的時候，戚妄真的是毫無防備，自在地就像是對待一個關係要好的朋友似的。

  再聯想到自己對戚妄的那些防備，秦維頌竟然莫名地有一點心虛地感覺。

  這種念頭一旦升起來，就沒有辦法壓下去，秦維頌咳嗽了一聲，回答了之前戚妄詢問的那個問題。

  “自打我出生開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我沒有在災難沒發生前的地球上生活過，隻是從各種書籍上看過災難發生前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你問我願不願意在那樣子的世界生活，想不想世界變回災難發生前的樣子，其實我並不清楚。”

  打秦維頌有記憶開始，世界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動植物的變異不可逆轉，人類隻能在自己建造的幸存者基底裏生活著，外麵的世界很大，但那是屬於變異動植物的，人類可以靠著機器人的幫助進入屬於動植物的世界裏，但是卻並不能在那裏多做停留。

  變異後的動植物其實並不會主動攻擊幸存者基地，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人類就可以跟它們和平共處，當人類進入它們的領地後，就會遭到變異動植物的瘋狂攻擊。

  然而人類怎麽可能隻龜縮在幸存者基地之中？為了尋找各種能源，他們不得不帶領著機器人軍團進入變異動植物的領地，尋找人類所需的能源。

  機器人軍團會折損，人類其實也會，因為就算有機器人的保護，人類也不是百分百安全的，當有意外發生的時候，人類就會變成那些變異動植物的口糧。

  秦維頌坐上指揮官位置之前，經常會帶著機器人軍團去尋找人類所需要的能源，他失去過很多跟他並肩作戰的戰友，慢慢地也就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世界。

  龍炎基地上一任的指揮官，他的父親秦不棄其實原來是耀陽基地的副指揮官，當初之所以帶領人叛出耀陽基地，是因為和耀陽基地的指揮官意見不和。

  耀陽基地的指揮官覺得現在的世界雖然危機重重，但其實從某方麵來說，也是個非常不錯的世界，至少對他們這些手握重權的人來說，這樣子的世界很美好。

  指揮官不想改變，耀陽基地裏的那些科研人員自然也不會往改變世界這方便做研究。

  但是秦不棄不一樣，他無法接受那一任指揮官的思想，所以便帶著他手下的人叛出了耀陽基地。

  龍炎基地最初建立的時候，其實困難重重，有好幾次都在生死邊緣，不過最終還是挺過來了。

  秦不棄用自己的行動告訴耀陽基地的指揮官，有些事情隻要想做，並且為之去努力，就一定會成功，如果不去做的話，那麽就不會有成功的那一天。

  提高人類的生育率是龍炎基地走的第一步棋，他們也是靠著這個技術壯大了基地的人口——哪怕這一項技術當初並不成熟，但是也足以讓龍炎基地的生育率高於其他基地的。

  當基地壯大到一定地步後，他們便要走第二步棋。

  秦不棄去世後，秦維頌心中其實充滿了迷茫，雖然他外表不顯，內心之中卻很清楚，第二步棋要比第一步棋更加難走。

  動植物的變異其實從某一方麵來說，也是進化的一種，當地球上的動植物都在進化，人類卻停滯不前，麵對攻擊力變得極強的動植物，人類不依靠外力的話，很難對它們造成傷害。

  但是人類現存的武器，卻很難對這些動植物產生傷害——倒不是說武器不好，而是使用武器的人太脆弱，往往還未對那些變異的動植物產生傷害，人類自己先被攻擊到了。

  這數百年來，那些變異的動植物一直都在進化，而它們的攻擊力也變得越來越強悍，就算人類發明創造了機器人，擁有了比從前更加強大的武器，可是卻仍舊隻能堪堪跟變異動植物打個平手罷了。

  變異動植物進化的速度要遠遠比人類發明創造的速度快，當有一天，機器人擋不住變異動植物腳步的話，又會發生些什麽事情？

  它們還會允許人類跟它們生活在一個世界之中嗎？

  所以秦不棄當初第二部棋，就是想盡一切辦法，讓人類也可以跟著一起進化，讓人類不依靠機器人，就能麵對那些變異動植物。

  之前秦維頌一直都沒有什麽頭緒，但是戚妄為了給那些從耀陽基地來的女人們自由而給出的基因改造液則讓秦維頌看見了希望。

  如果這個可以研究出成品的話，那極有可能改變現在的世界格局。

  解決了人類繁衍問題根本就是治標不治本，如果自身不能變得強大的話，繁衍出再多人類了，最終也逃不過滅亡的下場。

  “書本上描寫的災難發生前的世界很美好，那是真真正正屬於人類的世界，不過因為太過美好，就顯得不太真實了，我不希望回到過去，我希望人類可以創造出更加美好的未來，獨屬於我們的，更加美好的未來。”

  這些話秦維頌並未跟其他人說過，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麵對著戚妄的時候，卻總是控製不住地把自己心中掩埋最深的想法給說出來。

  “綠燈了。”

  戚妄笑了笑，提醒了秦維頌一句。

  秦維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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