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個真正的小孩子, 他這樣子確實是非常可愛，非常招人喜歡的。

  但問題是戚遠航根本就不是個真正的小孩子，現在這副可愛皮囊下裝著的不知道是活了多久的老妖怪, 而戚妄也不是會被表麵所迷惑的人, 哪裏能欣賞得了他的表演。

  隻是現在兩人還在路上, 撕破臉皮是不現實的, 戚妄微微歎了一口氣, 岔開了話題。

  “航航, 你媽媽最近怎麽樣？”

  戚遠航太過自信了，他並不知道自己此時在戚妄的麵前已經沒有了秘密，自以為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戚遠航臉上露出了些許得意之色。

  “爸爸, 媽媽最近過得很不好。”

  戚遠航說著，小臉上配合著露出了濃濃的委屈之色。

  “姥爺住院了，姥姥在醫院陪他, 媽媽很辛苦的，這兩天她的心情一直都不好, 爸爸, 你去把媽媽接回家吧。”

  似乎是扮小孩子扮上癮了, 戚遠航歪著頭看向了戚妄，大大的眼睛裏麵蓄滿了淚水，他說著說著，淚水便順著麵頰滾滾滑落下來。

  戚遠航哭得很傷心，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像是委屈到了極點一般，那眼淚珠子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似的, 串串滑落下來。

  戚妄：“……”

  他覺得若是任由著這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繼續作下去, 他可能會忍不住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收了他。

  眼看著戚遠航似乎越來越來勁兒了, 戚妄彎腰直接把他從地上給撈了起來。

  “好了，別哭了，爸爸帶你回家。”

  戚遠航趴在戚妄的肩膀上，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嘴裏時不時地發出兩聲委屈的哼哼聲，不過眼睛裏卻沒有一丁點兒淚水存在的痕跡。

  人類真的是太好騙了，它很慶幸自己當初做出的選擇。

  雖然別限製在人類幼崽身體裏的自己力量會被削弱許多，不過比起那些附身成年人的同類來說，他要更加隱秘和安全。

  誰會懷疑一個可愛的人類小孩子呢？

  成年人突然性情大變，行為詭異，很容易就會被人發現，想要在熟悉的人麵前偽裝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但是小孩子就不一樣了。

  成年人類真的是非常奇怪的存在，他們對孩子關注很高，可某些時候又會選擇忽略孩子，而且他們對孩子的容忍度非常高，哪怕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他們也會為孩子找出理由來開脫。

  人類有時候很在意孩子，有時候又很不在意孩子，所以擁有小孩子身份的他想要在人類世界裏生活，真的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嗯，某些時候把自己當成一個真正的小孩子，其實也挺不錯的。

  察覺到戚妄的手落在他的後背上，輕輕拍打了起來，戚遠航打了個哈欠，隻覺得一波波的困意席卷而來，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沒一會兒的功夫，便陷入了夢境之中。

  聽到趴在肩膀上的戚遠航傳來的打鼾聲，戚妄默默地放下了拍打他後背的手，深藏功與名。

  他實在是不耐煩看這家夥演戲，還是睡覺的好。

  戚遠航睡著後，戚妄鬆了一口氣，打了一輛車帶他回了家。

  戚遠航睡得很沉，即便戚妄已經帶他回了家，他仍舊陷在睡夢之中沒有醒過來。

  戚妄將戚遠航抱回了他的房間，將其安置在床上後，這才退了出來。

  戚妄用了些手段，陷入睡眠的他短時間內無法清醒過來，這也給了戚妄操作的空間。

  經過戚妄的觀察，戚遠航的情況跟他之前碰到的宋佳佳並不一樣。

  之前在咖啡廳遇到的那個女人明顯可以看出來靈魂和身體並不相符，戚妄很容易就能把那不屬於宋佳佳身體的外來靈魂給抓出來。

  但是戚遠航的情況並不一樣，他的靈魂和身體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如果將戚遠航的靈魂抓出來的後，他所使用的身體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對付戚遠航是對付戚遠航的，但是戚妄並不希望自己背負上殺人的罪名——尤其是謀殺自己親兒子的罪名。

  事情似乎變得棘手了起來。

  戚妄回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沉思了片刻後，他將自己的手機翻了出來。

  算起來戚妄案進入這個世界已經有一個星期了，依照原本的時間線來看，這個時候的原主已經被化作厲鬼的戚笑笑給殺了。

  而那個被原主幫助過的人也差不多是在這個時候登場的。

  原主曾經救過一個玄學大師，在原本的劇情之中，也是這個玄學大師將戚笑笑打得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其實戚妄覺得在這件事情上，那個玄學大師並沒有做錯什麽。

  站在那個玄學大師的角度，他看到的是惡童變為厲鬼，謀殺了自己的父親之後，又想要謀殺繼母和親弟弟，他將她打得魂飛魄散也沒有任何錯，他是在伸張正義。

  玄學大師是這個世界的土著，他對這個世界的力量體係應該十分了解，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沒有發現戚遠航的不對勁兒，不過不管怎麽說，他總歸是比自己這個外來人更要了解的。

  那個玄學大師就這座城市，巧的是，他所在地方距離戚妄這裏並沒有多遠，戚妄掛斷電話後不到半個小時，門鈴便響了起來。

  戚妄起身，走過去將防盜門打開了。

  門外站著的是個非常年輕的男人，他長著一張娃娃臉，明明已經快三十的人了，因為這張娃娃臉的緣故，他看起來就仿佛是剛剛成年的樣子。

  他就是原主曾經救過的玄學大師，周淼。

  “戚醫生，難得你會找我，你不是說你不相信我做的事情麽？你不是說我是搞封建迷信的嗎？那你叫我來做什麽？”

  “哦，一定是戚醫生你遇見鬼了是不是？我就說嘛，戚醫生你是做醫生的，天天跟生死線上的人打交到，見鬼也是正常的。”

  “不過戚醫生你也甭害怕，你別看我長得顯小，其實我的本事兒很大的，就算是千年厲鬼，我也能抓住的，你擎管放心就好。”

  周淼見到戚妄後，那嘴巴就沒有一會兒閑著的，就這麽一會兒功夫，他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大堆的話，戚妄根本就沒有插嘴的餘地。

  周淼進了家門後，嘴巴又嘚啵嘚啵地說了一會兒，結果說了半天，身後好像一直都沒有回應，他微微一愣，轉身看了過去。

  “戚醫生，你怎麽不說話？”

  戚妄：“……”

  打他進門到現在，他有插嘴的餘地麽？

  周淼盯著戚妄看了一會兒，成功get到戚妄的無語，他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不大好意思地開口說道：“對不起，我是不是太話癆了？其實我平時不這樣的，我是個很沉穩的人，話不多的，不過有時候我一緊張，話就多了，戚醫生，真不好意思，我也不想說這麽多的，但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見到你的時候我控製不住就想多說些……對不起，我是不是又說多了？”

  戚妄：“……”

  這個玄學大師還真的是能說啊……

  “我明白的，沒關係。”

  戚妄笑了笑，帶著他來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大約是因為覺得不好意思的緣故，周淼努力克製著自己想說話的欲/望，竭力裝出一副老成穩重的模樣來。

  見他緊張地身體都緊繃了起來，戚妄笑了笑，溫聲說道：“周大師，其實你沒有必要克製的，在這裏你不需要拘束。”

  戚妄這麽一說，周淼就繃不住了，他嘿嘿一笑，開口說道：“戚醫生，你叫我周大師就太見外，你叫我周淼就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事兒你就直說，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你的。”

  戚妄也沒有跟他客氣，直接從自己的外衣口袋裏掏出那一顆裹著淡淡金光的黑色圓球，將其放在了周淼的麵前。

  “周淼，這是我今天抓到的東西，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說著，戚妄便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周淼。

  周淼：“Σ(⊙▽⊙"a！！！”

  “戚醫生，原來你也是玄門中人啊，不知道你師從何人，隸屬於哪個派別？之前你怎麽沒有告訴我這件事情？我跟你說我是玄門中人，你還不相信，說我搞封建迷信……”

  戚妄：“……”

  重點是這個麽！這人怎麽抓不住重點？

  戚妄有些心累，懷疑自己找他來是不是找錯了。

  這人也太能說了吧？

  “周淼，我是自學成才，不過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我並不是正規的玄門中人，所以這東西我並不能看出他的來路，你能看出來嗎？”

  戚妄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鄭重了許多。

  “周淼，已經有人因為這東西遇害了，我的兒子可能也被它取代了，如果你知道的話，還請你告訴我這是什麽。”

  “已經有人遇害了？！”

  說起正事兒，周淼的神情也跟著變了，他伸手將戚妄手中的那黑色圓球拿了過來，放在手心裏麵仔仔細細地查看了起來。

  這麽一看，他才發現包裹在那黑色東西外麵的是一層淡淡的功德金光。

  周淼愣住了，下意識地抬頭朝著戚妄看了過去：“你用功德金光抓這玩意兒？”

  戚妄點了點頭：“有什麽問題嗎？”

  周淼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用功德金光來抓邪祟，戚醫生，也隻有你會這麽奢侈了。”

  要知道，想要獲得功德金光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玄門中人獲得功德金光更是難上加難，所以大家得了功德金光後，誰不是小心翼翼地儲存起來，一丁點兒都舍不得用。

  像是戚妄這種，他別說見了，聽都沒有聽過。

  功德多的人還真是任性。

  周淼感慨了一番後，仔細觀察起了手中的東西。

  這東西並不像是鬼，若是厲鬼的話，即便有功德金光包裹的話，他也能看到它身上的鬼氣，但是這東西並沒有鬼氣，看起來就像是一團普通的黑霧似的。

  盯著這玩意兒看了很長時間後，周淼確定看不出來什麽東西，他將其交給了戚妄，滿臉愧疚地地說道：“對不起戚醫生，我學藝未精，看不出來這是什麽。”

  周淼看不出來這東西是什麽也在戚妄的預料之中。

  在原來的劇情之中，周淼也沒有發現戚遠航身上的不妥。

  “沒關係的，那你跟我來看看我的兒子。”

  說著，戚妄便站了起來，帶著周淼進到了戚遠航的房間。

  許是因為剛剛沒有能看出那東西是什麽，周淼有些內疚，進了屋子裏麵不用戚妄說什麽，他便凝聚起全部的精神來，仔仔細細地查看著躺在床上的小男孩。

  那孩子初看的時候就讓人感覺隻是一個普通的小男孩而已，可是頂著他看的時間長了，周淼就覺得自己心中生出了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來，他心中生出了許多戾氣來，麵色也慢慢開始扭曲了起來。

  明明都已經感覺到不舒服了，可是周淼還是強撐著沒有放棄，努力想要看清楚那個小孩子體內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周淼將自己的感應力化作絲絲縷縷的細線，朝著躺在那裏的戚遠航纏繞過去，然而就在接觸他身體的那一瞬間，周淼隻覺數不清的負麵情緒化作了利劍，朝著他撲了過來。

  若是被那負麵情緒纏上了，他就算是不死也要重傷。

  就在周淼用盡渾身靈力，準備與之硬抗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麵前出現了一層薄薄的金色光芒。

  那如同山呼海嘯一般的惡意撞上了那一層薄薄的金光，瞬間被金光吞噬殆盡，消失得一幹二淨了。

  周淼的雙腿一軟，若不是戚妄從身後扶了他一把，周淼怕是已經摔在了地上。

  本來是被戚妄叫來幫忙的，結果到最後還要戚妄來救他，周淼的臉紅了，滿臉愧疚地開口說道：“對不起戚醫生，是我學藝不精，幫不上你不說，還要你來幫我。”

  如果剛剛不是戚妄的話，他就算是死不了，也要退一層皮了。

  “是我考慮不周，跟你沒關係，你沒事兒就好，別太自責了。”

  然而戚妄越是大度，周淼的心裏就越是愧疚，覺得自己十分對不起戚妄的信任。

  兩人重新回到了客廳，二人麵對麵地坐了下來，戚妄開口問了一句：“周淼，你剛剛發現什麽沒有？能不能看出來它是什麽？”

  周淼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它是什麽，但是剛剛我雖然差點被它虐了，但是我也發現了一些東西。”

  雖然剛剛略微慫包了些，險些被那東西給虐了一番，好在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的。

  “那東西不是鬼也不是妖物，看起來就像是惡意的集合體，我從前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東西，我懷疑它不是我們國家誕生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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