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急救電話後, 120很快便趕了過來，薛大海被抬上了救護車，方春梅也急急忙忙地上了車, 她的眼淚一直都沒有停下來過, 看著自家男人那煞白的臉, 聞著他身上傳來的濃濃的血腥味兒, 方春梅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她根本不敢想薛大海出了事情她該怎麽辦, 人家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 老伴老伴，就是陪她到老的伴兒，孩子不在家, 陪著她最多的人還是薛大海，要是他有什麽三長兩短，方春梅覺得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薛曉羽也被嚇到了, 她原本也想跟著上救護車，結果卻被方春梅給趕了下去。

  “你走開, 都是你的錯, 要是你爸爸出了什麽事情,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已經六神無主的方春梅麵對著薛曉羽的時候也沒有了過去和藹可親的樣子，她狀若瘋癲地朝著薛曉羽嘶吼了起來，一副要把薛曉羽活吞了的模樣。

  薛曉羽被自家老媽的模樣給嚇到了，在醫護人員的勸說下，連滾帶爬地從救護車上下來。

  看著救護車遠去，薛曉羽死死地拉著戚遠航的胳膊，指甲陷入進了他的肉裏都沒有發覺。

  這到底是怎麽了？先前他們都還好好的, 怎麽現在突然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胳膊上的疼痛對戚遠航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他像是察覺不到疼痛似的, 就那麽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

  救護車進小區可不是小事情，有不少人都跑出來看熱鬧，然而當看到被拉走的人是薛家夫妻後，那些人的臉色都變得古怪了起來。

  大家麵麵相覷，不過都沒說什麽。

  眾人出來溜了一圈後，也沒有人去安慰薛曉羽，大家就像是看不見她似的，等到救護車都走了，他們方才扭身回家。

  一開始薛曉羽心慌意亂，沒有察覺到情況不對，等到人都走了後，她才發現情況好像不太對。

  薛曉羽非常會維護自己的名聲，在這小區裏麵，她的名聲還是挺不錯的，往常回來，大家見了她都要打招呼說上兩句，可是這一次，她們家都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了，這些人卻像是沒有看見她似的，什麽話都不跟她說。

  察覺到了這一點後，薛曉羽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這些人怎麽對她這個樣子？她又沒做錯什麽，他們憑什麽給她臉色看？

  薛曉羽心中的火氣不停地往上翻湧著，她恨恨地跺了跺腳，拉著戚遠航回家去了。

  原本薛曉羽還是有幾分擔心薛大海的，可是剛剛方春梅對她的態度不好，這讓薛曉羽的心情變得極為惡劣，她哪裏還願意追到醫院去？

  方春梅對她都成那個樣子了，她又何必熱臉貼著冷屁股，硬湊上去呢？

  薛曉羽的情緒起伏越大，戚遠航的心情就越好，嗅著她身上散發的安香甜的味道，戚遠航的嘴角向上翹起，滿臉都是愉悅的之色。

  薛曉羽怒氣衝衝地拉著戚遠航往家去，自然沒有注意到戚遠航的神情不對，然而在她到了家門口的時候，隔壁的房門打開，住在隔壁的年輕女孩恰恰好看到了戚遠航臉上那詭異的笑容。

  明明不過是個六歲大的孩子，卻露出這樣子的嚇人的表情，那個年輕姑娘被嚇到了，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

  而戚遠航也察覺到了有人在注視著他，他扭頭看了過去，當看到那個臉色慘白的年輕姑娘時，戚遠航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他的嘴角慢慢地朝著兩邊裂開，露出了滿嘴尖利的牙齒來。

  “啊！！！”

  看到他這個樣子，那年輕姑娘的嘴裏發出了淒厲地叫喊聲，連滾帶爬地回到了屋子裏，防盜門被她用力地關上了，房門摔上後，那年輕姑娘跌坐在了地上，身體遏製不住地劇烈顫抖了起來。

  那個小孩子究竟是什麽東西？他怎麽會那麽可怕！！！

  成功把那個年輕姑娘嚇跑了的戚遠航意興闌珊地閉上了嘴巴，對那個看到他樣子的年輕女孩沒有什麽興趣。

  她身上的味道太寡淡，遠沒有薛曉羽美味，戚遠航根本生不出任何的興趣來。

  沒有什麽比親眼看著食物變得越來越美味更值得開心的事情了，戚遠航相信，等到薛曉羽完全烹飪完了後，她一定會成為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

  想到這裏，戚遠航便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小肚子也跟著咕咕叫了起來。

  戚遠航揉了揉自己咕咕叫著的肚子，抬手扯了扯薛曉羽的衣擺：“媽媽，我肚子餓了，我想吃東西。”

  聽到兒子的話後，薛曉羽也顧不得生氣，急急忙忙地拉著他進了屋子裏。

  “飯馬上就好了，你稍等下，我馬上就搞給你吃。”

  戚遠航乖乖地應了一聲，奶聲奶氣地說道：“媽媽辛苦了，媽媽做的飯最好吃了，航航最喜歡吃媽媽做的飯了。”

  聽到兒子那奶聲奶氣的誇讚聲，薛曉羽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來，她低下頭親了親戚遠航的額頭，溫柔地開口說道：“那航航耐心地等一會兒，媽媽馬上給你把飯端來。”

  “好的媽媽，媽媽你最好了。”

  說著，戚遠航便在薛曉羽的臉上用力地親了一口。

  薛曉羽笑了起來，心情愉悅地去了廚房裏麵。

  等到她離開了後，戚遠航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他低頭看了一眼餐桌旁地上的那一大灘血跡，心情變得越來越好。

  他所選擇的這個食物果然是冷心冷肺，自己的父親生死不知，居然還有心情做這些事情，難怪她的味道會變得越來越好。

  人類啊，果然是自私自利到極點的生物，不過正是因為她足夠自私，才會如此美味呀……

  太陽不知道何時落了下去，房間裏的光線慢慢地暗了下去，戚遠航很享受在黑暗之中的感覺，他並沒有開燈，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待在黑暗之中。

  薛曉羽很快就把飯菜給端了上來，見餐廳裏一片漆黑，她順手吧旁邊的燈打開了。

  在燈打開的那一瞬間，薛曉羽看到戚遠航的臉似乎發生了些變化，然而當燈徹底亮起來後，她卻發現戚遠航的臉還是那個樣子。

  剛剛看到的那個沒有眼睛鼻子，隻有滿嘴鋸齒的畫麵好像隻是她的錯覺一般。

  見薛曉羽似乎愣在了那裏，戚遠航挑了挑眉，奶聲奶氣地開口問道：“媽媽，你怎麽了？你是不是擔心姥姥姥爺？要不然我們不吃飯了，去醫院看他們吧。”

  薛曉羽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了過去，聽到這番話後，薛曉羽的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原本的好心情也被破壞地一幹二淨。

  “行了，人家都不一定願意看見我們，剛剛你姥姥是怎麽罵我的你沒看見啊？你個小沒良心的，隻管姥姥姥爺，不管媽媽了嗎？這麽多年我真是白疼你了。”

  見薛曉羽似乎生氣了，戚遠航瑟縮了一下，臉上的神情變得怯怯地，他委屈巴巴地開口說道：“媽媽怎麽能這麽說航航？航航最喜歡的人就是媽媽了，媽媽這麽說航航會生氣的。”

  說著戚遠航便揪起了嘴巴，裝作一副不高興的模樣，把放在自己麵前的碗推到一邊兒去，擺明了不想在吃東西。

  見他如此，薛曉羽的心瞬間軟了下來，她哪裏還顧得上生氣，急忙哄起了戚遠航來。

  “媽媽錯了，航航別生氣好不好？”

  “航航，是媽媽的不對，媽媽跟你道歉，你別怪媽媽好不好？”

  “航航，乖啦，媽媽明天給你買你最喜歡的玩具好不好？”

  就這麽輕聲細語地哄了好一會兒後，戚遠航板著的小臉總算是放晴了，他伸出手指點了點薛曉羽的鼻子，嚴肅地開口說道：“媽媽，以後你可不能這樣子了，你要是再這樣，我會生氣的，而且是哄不好的那種。”

  停頓了一下後，戚遠航一字一頓地開口說道：“媽媽，你要是再不聽話，我就一口吞了你哦。”

  此時的戚遠航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太對勁兒，那不像是個孩子的聲音，反倒像是一個成年人的聲音，薛曉羽微微一愣，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奇怪。

  她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明明是那張熟悉的麵孔，她卻覺得這張臉十分陌生。

  “航航，你……”

  沒有等她把話說完，戚遠航已經打斷了她的話：“媽媽，你怎麽了？你這樣子航航好害怕。”

  聽著那熟悉的小奶音，薛曉羽瞬間回過神來，此時再看，麵前就是兒子那熟悉的模樣，哪裏有什麽陌生感？

  剛剛一定是她的神經太緊張了，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她辛辛苦苦養到這麽大，怎麽可能陌生呢？

  “我們航航餓了對不對，媽媽今天喂你吃好不好？”

  戚遠航點了點頭，乖乖地坐在座位上，任由著薛曉羽伺候著他用飯。

  聞著薛曉羽身上那誘人的香味兒，戚遠航的胃口大開，晚上比平常多吃了兩碗飯——若不是因為現在這具身體太幼小，他估計吃的還會更多些。

  吃過飯後，薛曉羽像是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父親送到醫院去搶救了，她把碗筷清洗幹淨，帶著戚遠航洗漱過後，便回了房間休息去了。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想過要打個電話去問問方春梅，薛大海的傷怎麽樣了之類的。

  薛曉羽覺得方春梅今天的舉動傷到了她，所要薛曉羽決定懲罰方春梅。

  現在她就在對她進行著懲罰——對她不好的話，永遠都不要想著她還能對他們好，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夜漸漸深了，薛曉羽累極睡了過去，沒一會兒的功夫，鼾聲便響了起來，睡在薛曉羽身邊的戚遠航悄無聲息地坐了起來，他嗅著薛曉羽身上那誘人的香味兒，嘴角的涎液滴滴答答地往下掉落。

  真的是太美味了，他覺得自己可能忍不了太長時間了。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美味在身邊，卻要強忍著不能下嘴更殘酷的事情麽？

  ****

  從學校到家做公交車的話不過才五站地而已，總共也不過二十分鍾的路程。

  馮瑞坤已經習慣了坐公交車上下學，從公交車下去後，馮瑞坤繞去了旁邊的小菜市，買了些土豆西紅柿之類的蔬菜。

  他經常來這個菜市，賣菜的都認識他了，見他來了，便都笑著跟他打招呼。

  “瑞坤來啦，今天又是你買菜嗎？”

  馮瑞坤點了點頭，乖乖地回答道：“是啊李奶奶，你這裏有蝦子嗎？我想買一些，我爸爸最愛吃你家的蝦子了。”

  賣蝦子的李奶奶笑了起來，開口說道：“有有有，都是我下午剛剛撈上來的，新鮮的很，你還是老規矩來一斤嗎？”

  馮瑞坤點了點頭，李奶奶利落地從桶裏撈出蝦子來，稱了一斤蝦子給他。

  “瑞坤你拿好了，別掉了，等會兒回去的時候不要跑去玩兒，早早回家知道嗎？”

  收了錢後，李奶奶絮絮叨叨地說了幾句，馮瑞坤點點頭，謝過了李奶奶後，便拎著東西離開了菜市場。

  旁邊的小販是今天剛來擺攤的，並不認識馮瑞坤，見李奶奶跟他挺熟悉，便忍不住問了一句：“李阿姨，這小家夥是什麽情況？這麽大點兒的人，怎麽一個人來買菜了？”

  李奶奶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開口說道：“這孩子也是個命苦的，前段時間他爸爸媽媽離婚了，他媽媽跟了個有錢人跑了，隻留下他跟他爸爸相依為命，他爸爸也是個撐不住事兒的，老婆沒了後，他也倒了下去，現在這家就全靠他一個小孩子撐起來了，不買菜做飯，他們父子兩個怕是要生生餓死了。”

  說到這裏，李奶奶搖了搖頭，語氣之中充滿了心疼之意：“那孩子也是個懂事兒的，隻是命不好，不過誰也沒得辦法，誰讓他攤上這事兒了呢？”

  旁邊那小販也覺得這孩子可憐，搖頭歎息了兩句後，便也沒有再說什麽了。

  這個世界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心疼也心疼不過來，感慨了一番後，這事兒也就放到一邊兒去了。

  卻說馮瑞坤對自己走後發生的事情並不關心，買好了菜後，他沒有多做停留，穿過了巷子後，飛快地朝著家裏方向去了。

  馮瑞坤家住的是老舊小區，小區建得早，住在這裏的人相互之間大都認識，見到馮瑞坤拎著菜回來後，大家都笑著跟他打招呼。

  馮瑞坤是個懂事的孩子，那些人打招呼，他便一一回應了。

  等他走後，大家夥兒便聚集在了一起，討論起了馮瑞坤的事情。

  “你們說她這個當媽的是怎麽想的，這孩子才這麽小，怎麽就舍得扔下孩子跟著別人跑了？”

  “要我說啊，也是那馮啟山沒有本事，但凡他有點能力，這老婆也不會跟著人跑了。”

  “誰說不是呢？你看看他現在這樣子，不過是沒了老婆而已，可就像是丟了魂兒似的，工作也不做了，孩子也不管了，天天就在家裏頹廢著。”

  “真是的，馮瑞坤這孩子也忒可憐，既要上學，還要照顧家裏的爸爸，你看好好的一個孩子都瘦了那麽多，真是造孽。”

  “是啊，真是造孽，這孩子太可憐了，咱們沒事兒可要多幫幫他。”

  “放心吧，肯定會的……”

  馮瑞坤沒有搭理身後那些議論聲，他知道那些人是好心，其實也是在關心他，可是馮瑞坤覺得自己並不需要這些人的關心。

  爸爸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個樣子，爸爸其實也是想要照顧他的，可是爸爸力不從心，根本沒有辦法照顧他。

  不過沒關係，他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可以照顧好爸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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