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大丫跳河

  “二叔，二叔您在家嗎？大丫跳河了！”

  顧澤華剛說完，原本還在強裝堅強的趙氏，氣急攻心加心痛難忍，暈了過去。

  一條坎坷崎嶇、高低不平的山路上，一輛馬車由遠及近的快速駛來。

  顧長卿此時正坐在車廂裏齜牙咧嘴，早聽說過山路難走，沒經曆過的人，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他感覺他的屁股已經不是他自己的，太他媽的顛了。就這，聽沈瑞宸的意思，那馬車還是經過減震處理的，一般人家的馬車，坐上去比這更難受。

  身側的沈瑞宸，雖然身子也會也隨著馬車的顛簸而上下起伏，卻完全看不出難受的樣子。

  更誇張的是，沈景馳竟然還有閑心坐在那邊喝茶品茗，閑適的讓人以為他此時正坐在自家的書房。

  沈瑞宸感覺到身側之人深深的怨念，忙回過身來解釋：“路邊的景色真美，卿弟，你住在這種地方，真是幸福。”

  顧長卿懶得理這二貨，會不會安慰人，還幸福，有本事，你住過來啊！

  再說路邊的景色，荒草萋萋，灌木茂盛，美在哪裏？

  “將軍，前邊就到下灣村了。”駕車的馬夫提醒道。

  聽到馬夫的話，沈景馳看向還在齜牙咧嘴的顧長卿道，“知道了，小娃，你家在村子的哪裏？”

  我不叫小娃，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娃！

  “回沈伯伯的話，我家就在村頭，山坡下的那戶，就是我家，有勞伯伯了。”

  “嗯，沒事，既然宸兒叫你小弟，你就是本將的侄兒，無需多禮。”

  隨著馬車進入下灣村，顧長卿的一顆心終於落在了實處。

  回家了！

  不過在看到“自己”家的院子，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後，他那顆心又被吊了起來。

  果然.....，出事了。

  顧長卿不待馬車停穩，一伸腿便跳下了馬車，不過由於忘記了自己的年齡，跳到實地上，差點崴著腳。

  好在馬車進入村子後，刻意放慢了速度，他的反應還算敏捷，及時的收腳，沒有麵臨崴腳的下場。

  “哎，小弟，小心.......，好吧，我也跳。”

  見顧長卿雖然跳車的動作不是很雅觀，但好在安穩落地，沈瑞宸不想落後，跟在顧長卿的身後，跳了下來，安穩的落在了顧長卿的身旁。

  沈景馳見兩小兒跳車的動作，沒有多說，隻是瞟了一眼後，繼續喝茶。

  跑到自己家門前，顧長卿費力的擠開人群，站在了自己家院子裏。

  ..........................

  “芸娘，芸娘，你別嚇我啊！”顧澤嶺剛還在擔心自己大女兒有沒有事，卻見自己身旁的妻子倒了下去。

  顧老頭子沒想到就這麽一件事，會鬧成這樣，心內悔恨不已，不由得狠狠瞪了旁邊愣神的媳婦。

  顧老太太被顧老頭子一瞪，內心有點後悔，轉念卻在心底恨起了大丫來。

  好好的撞了哪門子邪風，非要去跳河，還弄得自己被老頭子埋怨。

  顧老頭子見屋內亂成一團，大喝道，“老二，快掐你媳婦人中！老大，你快出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

  而此時顧家院內也是亂成了一團，顧長卿的大姐也就是大丫，此時渾身濕漉漉的躺在一堆草堆上，不省人事。

  顧長卿的二姐也就是二丫，正抱著大丫哭個不停。

  “姐，姐，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爹、娘你們快來啊！二姐快不行了。”

  悠悠轉醒的趙氏聽到二丫的話，猛地推開自己的丈夫就往院子跑。

  “大丫，大丫，娘的大丫，你可別嚇我啊！”

  顧長卿剛進入院子，就看到自己這一世的娘，正抱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在哭。

  旁邊還有各種指指點點。

  “大丫那丫頭可憐呐，我男人說，是她大伯要把她賣到那種地方去，她才想不開，走了這條路。”

  “一個女孩子去了那種地方，還有活路，以後就是千人騎萬人枕，確實可憐，不過誰家都不好過，這家還有兩個讀書人，也就知道原因了。”

  “我怎麽聽說是要賣去大戶人家做丫頭？如果是去那種地方的話，大丫跳河也就能解釋的通了。”

  “是不是顧家老大媳婦的遠方表妹給你說的，她一直都是和顧家大媳婦穿一條褲子的玩意，幫他們遮醜呢吧？”

  “你說這顧家二房命咋這麽苦，小兒還沒找到，這大女兒又這樣，聽說是救不活了，也不知真假。”

  “就是啊，顧家老伯也是偏心的狠，聽說當年顧老二可是聰明的狠，但就是不讓他繼續進學，非要讓那老大.........哎吆喂，這不是顧家二房的小兒子嗎？三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快點進去看你一眼吧，哎。”

  其餘幾個婦人、媳婦也看見了身邊的小豆丁顧長卿，也都訕訕的閉了嘴。

  顧長卿認識那個婦人，是鄰居胡大牛的媳婦，爹娘讓他叫胡嬸子。

  平時就很照顧他家，有好吃的還會偷偷給他吃，他感激的看了對方一眼，便大踏步往自己娘親身邊走去。

  顧長卿走到趙氏身邊，看著自己這世最親的三個人，內心的憤怒就要噴薄而出。

  這是個什麽年代，大伯竟然還能賣侄女？簡直是荒天下之大繆。

  不過此時不是憤怒的時候，他強迫自己壓下所有的情緒，現在救火大姐才是重中之重。

  自己的老爹也正手足無措的站在旁邊抹眼淚。

  而他的大姐渾身濕漉漉的躺在破草席上，蓋了一件青色短打棉布衫，看著像是沒了呼吸。

  “大姐這是怎麽了？”

  趙氏此時正因為大丫的“死”心痛，根本沒聽出來，這就是她心心念念兒子的聲音。

  反倒是在一邊抹眼淚的二丫和顧澤嶺，聽到顧長卿的聲音，猛地抬起了頭來。

  “兒子，你回來了。”

  “小弟，小弟，是你，你回來了，你快看看大姐，大姐跳河自盡了！”

  說完又繼續“嚶嚶......”地哭了起來。

  “二姐，你先別哭，大姐沒事，你去給大姐整點熱水，一會她醒了，好讓她喝了暖暖身子。”

  顧長卿此時也沒空理會她，他快步走到自己娘親的身邊，把耳朵貼在大姐的心髒位置，盡管微弱，但還有心跳。

  這讓顧長卿微微的鬆了口氣。

  他握住自己娘親的手，著急的道：“娘，大姐還沒死，你這樣抱著她，反而會讓她有事，你先放開她。”

  見自己老娘終於聚焦，看向自己，才用手指了指籬笆外，那些圍著看熱鬧的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