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狼心狗肺

  太陽西斜，靠著山邊的一座不大不小的村子籠罩在一股彩霞之中。

  這個村子就是下灣村，村子不大，隻有四五十戶，大都是顧姓族人。

  下灣村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這裏氣候濕潤，冬天濕冷。

  村頭顧倫河家，坐北一排三間泥瓦房，東西兩溜各兩間低矮的黃泥草房，南邊還有兩間新加蓋的泥瓦房，用樹幹和籬笆圍出的籬笆牆，正南靠西開著一扇低矮的柴門。

  戶主是爺爺顧倫河，現年45歲，農夫兼職篾匠，偶爾還有一些外快收入。

  奶奶老王氏，44歲，潑辣能幹，在家裏除了爺爺顧倫山，其餘人都要聽她安排。

  老兩口育有三子兩女，大女兒顧菊出嫁後，因為婆家不喜她常走娘家的關係，經常幾年都不回來一趟，小女兒顧梅現年14歲，已經許了婆家，在家繡嫁妝，等待出嫁。

  大兒子顧澤田，早年聰明伶俐，被老兩口送去讀書，今年30歲，還是個童生，娶妻小王氏，生有一子一女。

  二兒子顧澤嶺也就是顧長卿他爹，今年26歲，娶妻趙氏，生有二子三女。

  小兒子顧澤遠，今年22歲，娶妻孫氏，育有兩女，目前孫氏正在懷孕中，已有三個多月身孕。

  此時的顧家，可真是一番熱鬧的景象。

  顧澤嶺夫婦兩個，因為小兒子的丟失，已經不眠不休的尋找了幾日，卻始終沒有音信，村裏人剛開始還幫著尋找，可是時間一久，大家也都放棄了。

  大家都勸夫婦兩個放棄，畢竟這麽久都沒找到，估計是凶多吉少，特別是顧澤嶺的大哥兩口子，每天冷嘲熱諷，對於兩人不幹活尋找孩子的事情非常不滿。

  不過他們卻並沒有放棄，就在昨日，縣衙的差役來信，自己的小兒子找到了，這讓夫婦兩個激動的不行。

  兩人高興地一夜沒睡，好不容易熬到亥時初，才高高興興地出了村子。

  走到半路，卻被同村的胡大牛趕著牛車追上，大哥一家子趁自己兩口子去縣城的空檔，要賣掉自己的大女兒。

  這怎麽能行！

  手心手背都是肉，小兒三郎在縣衙沒什麽危險，但是自己的大女兒卻要被發賣了。

  兩人趕緊往家跑，緊趕慢趕，終於在顧大伯簽字前趕回了家。

  兩人甫一進入上房的門，便看到了正要按手印的顧大伯。

  趙氏也就是顧長青的娘，看到那張賣身契，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把正要按手印的顧大伯嚇了一跳，看到回來的兩人，顧大伯一陣心虛。

  還不待他按上手印，趙氏瘋了一樣的把那張賣身契奪了過來。

  撕碎賣身契後，她不安的心稍定了下。

  “老二家的，你這是在幹什麽？”

  顧澤田媳婦，也就是小王氏，看到就要到嘴的鴨子就這麽飛了，一陣不甘。

  本以為這次她提前通知自己當家的，挑了這個好時候，就能成事，沒想到老二兩口子，卻在這時候回來了。

  “我在幹什麽？你問我在幹什麽？你竟然還敢問我在幹什麽？哈哈哈哈.......當家的，看到了沒，這就是你大哥，你尊敬的大哥兩口子就是這麽對咱們的，我們兩個這些年做牛做馬的掙錢，有幾個花在了自己身上，這還不夠，他們竟然還要賣你的親骨肉呢。”

  “大丫是我閨女，隻要我還在，我看誰敢賣。”

  本來看到顧澤嶺夫婦回來，心虛的顧老太太聽到趙氏這句話可就不痛快了。

  “啪！”

  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她的身上後，哼了哼，板著臉訓斥道：“老二家的，怎麽個意思，難道是當我和你爹死了嗎？”

  顧澤嶺知道自己老娘這是生氣了，拽了拽媳婦衣服，趕忙幫腔道：“娘，你也知道芸娘不是那意思，她隻是.......”

  “她不是那意思？她恨不得我們老兩口死了吧！”她看了看還沒有什麽動靜的趙氏，坐在地上，一麵拍打著地麵，一麵嚎，“誰來給俺評評理啊，俗話說有了媳婦就忘了娘啊，老二這是娶了媳婦就不要我這老娘了，想當年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他就是這麽對我啊！”

  “噗咚！”“噗咚！”“噗咚！”

  顧澤嶺眼見自己老娘直接打滾耍橫，隻能跪下給她磕頭，希望她能消氣。

  一連磕了三個響頭，聲聲到肉，很快顧澤嶺的額頭上就血淋淋的一片。

  顧老太太沒想到自己兒子會這樣，當場就嚇得住了聲。

  不過想到大兒子說的那銀錢，又狠下了心，繼續哭嚎起來，那些銀錢都夠給梅多攢點嫁妝了呢。

  “老二，你這是要逼你娘啊，我不想活了，有了媳婦忘了娘啊！”

  顧澤嶺見自己老娘這樣，心涼了半截，期冀的看向炕上抽煙的顧老頭。

  “爹，你說句話。”

  闔著眼睛抽旱煙的顧老頭在聽到自己兒子用力磕頭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隻能作罷。

  他本來也不答應賣大丫這件事，不光沒法麵對老二兩口子，還在村裏落下話柄。

  畢竟自己家可是有兩個讀書人，大兒子還是個童生，但熬不住自己大兒子和婆娘勸說，隻能答應。

  “行了，你嚎什麽嚎，不怕外人聽到笑話？趕緊給我打住。”孤老頭子先是喝住了顧老太太，再飽含感情的看向顧澤嶺，“老二，你娘一時糊塗，你不要放在心裏，這件事我做主，咱家再怎麽說，也是耕讀世家，賣孫女，傳出去不好聽，老大，這件事就算了，你說的那事，我們再想法子。”

  “謝謝爹，謝謝爹。”顧澤嶺見自己老爹替自己兩口子說話，心內一暖，見自己兒媳婦還是沒動靜，拽了拽她衣袖。

  趙氏不理自己夫君的小動作，看著顧老頭子說道：“爹，我也不是逼您，他大伯今天能在我們兩口子不在的時候，偷偷的想賣掉我的大丫，難保什麽時候不會再賣掉大丫、甚至是二丫。”

  顧老頭子見自己說的那麽明白，趙氏竟然還想要不依不饒，心內已經非常不悅，“老二家的，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這不是已經做主不賣大丫了，你還想怎麽著？”

  “我不想怎麽著，我就是想讓爹您給做個見證，希望您能保證以後都不會讓他大伯繼續賣掉我的兒女，爹，我的兒女，也是您的親孫女孫子，讓您做這個保證不難吧？”

  趙氏知道自己公爹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卻就是不給個明確的答複，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

  顧老頭一拍炕桌，瞪向顧澤嶺，“老二，你就眼睜睜看著自己婆娘逼迫自己老爹不管？”

  顧老太太見老頭子生氣，罵道：“老二，你還不教訓教訓二郎娘？她這是想翻天了，不行，就把她休回家裏去。”

  “噗噔！”顧澤嶺聽到自己老爹的話，駭的又一次跪了下去。

  “芸娘你快別說了，快給爹娘道歉。”

  “爹，您知道芸娘不是要逼您，隻是.......”

  就在顧澤嶺還在拚命解釋的時候，外邊傳來了顧老頭大哥家兒子，顧澤華焦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