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甯九不去管這些，隻對夜鴉道：“你撐住，我帶你回烏斷山，給你買一滿山的鏡子好不好。夜鴉，你不能有事……”

  她漸漸嗚咽了起來：“你要是有事了，以後就沒有陪著我了，我雖然還有還多朋友、親人，可是隻有你……可以什麽都不管的陪著我……我不想……不想以後又是一個人……”

  眼看著夜鴉越來越虛弱，戈甯九也哭的越來越厲害。

  夜鴉掙紮著道：“魔尊……你……別這樣，我，我會……一直……陪著你，……我……永遠……是你的……左，左使……”

  夜鴉說著就閉上了眼睛。

  戈甯九突然不哭了，她愣愣的看著夜鴉，久久不能反應過來，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了。

  明明前兩天她的夜鴉還好好的，可是現在就這樣躺在了她懷裏，一動不動。

  “魔女，你可認罪！”洛影用劍架著戈甯九的脖子道。

  戈甯九將夜鴉放好，用手擦掉眼淚，緩緩起了身。

  “你，你……”洛影似乎是被嚇到了，一時結巴了起來。

  戈甯九看向她，眸中皆是陰鷙，而後反手握住架在脖子上的劍，手上的鮮血不斷滴落，她厲聲道：“今日我要你們全部為他陪葬！”

  她說完手上一用力，那把劍就斷為幾截。

  “逆徒！”觀主見情勢越來越難以控製，就上前來要動手。

  戈甯九一把握住他的脖子，將他提起，冷聲道：“我敬你是閔墨塵的師父，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這也不是你可以隨意欺辱我的理由！”

  “你……”觀主還欲說話，戈甯九卻是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道：“你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和我說話了，有話就去和夜鴉說吧！”

  她說著用力一甩，將觀主扔了出去，觀主狠狠撞到樹上，立刻昏迷了過去。

  洛影和洛無恐懼至極，她們看著戈甯九，一步一步的往後退去。

  戈甯九則步步緊逼，她伸手拿了弱水，道：“上一世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們又為何要置我於死地？說。”

  洛影渾身哆嗦著道：“魔女，休要……”

  森冷的劍猛的“呲”的一聲刺進洛影的胸口，她瞪大了眼睛倒下去。

  戈甯九若無其事的拔了劍，看向洛無：“你呢？有什麽想說的？”

  “我，我……”“撲通——”一聲，洛無突然跪了下去：“對不起，我錯了，你放過我！放過我！”

  “放過你？”戈甯九冷哼一聲道：“那你們為何不肯放了我，為何不肯放了夜鴉？”

  她強壓著心中的情感，道：“我給你兩個選擇，把上一世的事情說清楚，然後自裁，又或者，我一劍殺了你。”

  洛無愣愣的，突然朝她身後喊道：“光塵救我！”

  “師父！”

  “師兄！”

  標韻和無慮道長分別到了洛影和觀主身邊，他們將人扶起，或痛苦，或滿臉擔憂。

  戈甯九狠狠的握了握手裏的劍，閉上眼睛頓了好一會兒才又睜開眼，滿眼狠厲。

  她緩緩轉了身，與閔墨塵四目相對。

  閔墨塵的臉色有些蒼白，眸子中全是複雜，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或許是失望極了吧，戈甯九自嘲著道。

  戈甯九突然感到身後有一股殺氣，與此同時的是閔墨塵的提醒：“小心身後！”

  “呲——”“噗——”

  戈甯九頭也沒回的反手一劍，正中洛影的胸口，她就這樣看著閔墨塵，殺了洛無，而後又不屑的拔回了劍。

  “甯九，不要這樣。”

  閔墨塵有些痛苦的道。

  戈甯九依舊冷著眸子，道：“對不起。”

  她說完就收了劍，走向夜鴉。

  “我要殺了你！”標韻拔了劍衝過來。

  “不要！”

  戈甯九回頭，就看到閔墨塵一手握了她身後的劍。

  標韻臉上帶著淚水，手上的劍終究沒有再往前一寸。她突然鬆了劍，一把抱住閔墨塵，將頭埋進他懷裏，哭道：“我師父……死了……”

  閔墨塵的目光始終停在戈甯九身上，戈甯九愣愣的道：“夜鴉也死了……”

  她說完一陣酸澀，一滴眼淚滑落了下來。

  戈甯九轉了身，把夜鴉的斷臂收走，又背起夜鴉，一個人離開了。

  夜，漆黑一片，讓人看不到絲毫的光亮和方向。風，冰涼刺骨，夾雜著雨水打在身上。

  戈甯九的心上千瘡百孔，又被寒冰一寸一寸的侵占，漸漸地，一顆心變成了一塊冰。

  “你看我，比那臭道士長得好看多了！“”

  “我是你的左使，不跟著你跟著誰？”

  “魔尊，你別害羞啊，這說出去多威風！”

  “對，而且隻聽你的。”

  “魔尊……你……別這樣，我，我會……一直……陪著你，……我……永遠……是你的……左，左使……”

  ……

  “魔尊，我們現在要去哪？”

  “夜鴉，我帶你回烏斷山，你不是很懷念那裏麽？我還要給你買很多鏡子，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你長得特別好看，是我從小到大見過的最好看的人……我都這樣誇你了……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

  戈甯九逐漸嗚咽，腳下也是一軟，雙膝跪在了地上，但她依舊緊緊抓住夜鴉的胳膊不肯鬆開。

  “噗——”

  戈甯九胸口處一陣翻滾，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她騰出一隻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又強撐起一條腿，道：“夜鴉，我帶你回家，回我們的家！”

  戈甯九說完又積蓄起力氣，背著夜鴉繼續往前走。

  長夜漫漫，戈甯九背著夜鴉走到烏斷山的時候已近中午，雨水恰好停下。

  她把夜鴉放在一個山頭上，看了看前方的烏斷山，那個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山上雜草叢生，林木蔥鬱，偶爾有隱藏在其中的斷壁殘垣，似乎是在訴說著昔日的繁華。

  烏斷山包括烏雪山、小相嶺、雀兒山、隨君山、血鴉穀五個部分。至於夜鴉，就住在那血鴉穀。

  戈甯九笑著道：“夜鴉，我帶你回來了！”

  “是啊，你終於回來了。”

  戈甯九回頭，隻見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裏的黑麵。

  她也不害怕，隻冷聲道：“你來做什麽？”

  “屬下自然是來恭迎魔尊的。”黑麵有些陰陽怪氣的道：“想必魔尊如今已然認清那群人的麵目，迷途知返了，屬下自該前來迎接。”

  “嗬！”戈甯九冷笑道：“你何時把我當成過魔尊，你所為的不過是你的一己私欲而已！”

  “魔尊這就錯了，我與左使不同，他認的是你這個人，而我認的隻是魔尊。換句話說，不管你變成什麽樣他都會誓死追隨你。至於我，隻對魔尊生死相隨，不死不休！”

  戈甯九道：“說的好聽，你要我如何信你？”

  黑麵單膝下跪：“屬下願將大權交出，助魔尊重建烏斷山，早日完成大業！”

  “大業？我的大業是什麽？”

  “打開妖魔鎮，踏平道寧山！”

  戈甯九喃喃道：“原來這才是我想要的。”她朗聲對黑麵道：“好，從今日起，你依舊是本尊的右使，本尊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建烏斷山。”

  “是，魔尊！屬下這就去！”

  “慢著”戈甯九話一出口，黑麵就停了所有動作，又跪了下去，道：“魔尊還有何吩咐？”

  “蘇白裳是你的人吧？讓她過來見本尊。”

  “是，魔尊！”

  黑麵二話不說，就離開了。

  戈甯九眺望整個烏斷山，低聲道：“打開妖魔鎮，踏平道寧山，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那妖魔鎮裏的，當真都是十惡不赦的妖魔麽……”

  “魔尊！”

  戈甯九回頭，隻見蘇白裳單膝跪在地上，黑衣銀發，低眉順耳。

  她道：“你是蘇家人？”

  “是，不過屬下早已歸附於您，您若是看屬下這頭銀發不順眼，屬下這邊削了去。”

  “不用。”戈甯九冷冷的道：“一頭銀發而已，你當本尊這麽沒有魄力麽？”

  “屬下不敢。”

  “行了，起來吧。”

  “是！”蘇白裳起了身，道：“魔尊，右使吩咐屬下帶您去臨時的宮殿裏梳洗一番。”

  戈甯九看向躺在地上的夜鴉，道：“不必，帶我去血鴉穀。”

  她說著就又彎下身子去背夜鴉。

  蘇白裳立刻道：“魔尊，屬下可以為您代勞。”

  “不，本尊要親自帶他回家。”戈甯九說著將夜鴉背起。

  蘇白裳不敢再有異議，走在前麵為她帶路。

  到了血鴉穀，戈甯九環顧了一圈斷壁殘垣和滿地的野草，最後找了牆壁外的一個地方，將夜鴉放下，而後就開始動手去挖坑。

  蘇白裳想要幫忙，卻被她製止了道：“你去祭司府為本尊帶句話給蘇楓，讓他把木靈珠交出來，否則本尊平了他祭司府。”

  蘇白裳有些難為的道：“可是魔尊，現在時機……”

  “你是在質疑本尊？”

  “屬下不敢。”蘇白裳不敢再有意見，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戈甯九看向沉睡著的夜鴉，心裏像是缺了一塊什麽似的。

  若是他現在還好好的，看到自己回了魂牽夢縈的烏斷山，該有多高興。對於他來說，隻有這裏才是他的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