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公寓的隔音效果並不好，在房間裏即使關著門也能聽到外麵路上學生們喧鬧的聲音。

  但沈宜言耳中轟隆隆響著的都隻有元祁剛才說過的話。

  明明隻要忽略她說喜歡他的話，而且她現在願意對他坦白葉寶珠的事，他也該覺得釋然，這樣就可以了，不要再去想那麽多，但是……

  “你……你怎麽可能那時候喜歡我……”

  他的心不受控製因為那句話瘋狂跳動著，理智也繃不住，隻是問了半句後沈宜言就又後悔起來。

  她喜歡不喜歡他不是根本就不重要了嗎？

  隻要她現在不厭煩他，願意跟他待在一塊，這樣不就好了嗎？

  沈宜言啊沈宜言你到底在奢望些什麽？

  沈宜言不知道要如何麵對元祁了，他原本是側過了頭，因為想問這句話才轉過來，現在隻能倉促地又轉過身去。

  他想要抽開手，可是手指卻被她交纏在一塊兒，好像分不開一樣。

  “我真的喜歡你……”

  元祁著急地往前一步，她緊挨著沈宜言，急切的向他表明心意，“我要是不喜歡你，為什麽還要跟你在一起？”

  沈宜言的心神還是沒辦法因為這句喜歡你而顫抖，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沒辦法相信。

  要他如何去相信她呢？

  當時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現在他都不敢多回憶當時的場景。

  而那時候的他連他自己都不願意回想起來，因為抹發膠，他的頭發總是油膩膩的搭在頭上，穿著因為不會洗衣服串色了的衣服，他走路都是拖著走的，因為一個人住，不知道吃什麽，有一頓沒一頓的，瘦得皮包骨頭，偶爾從玻璃的倒影裏看到自己，連他都覺得不忍直視。

  那時候他也根本不想學習……在教室裏隻是趴桌上發呆，或者完全沉浸在小說的世界中……

  從頭到腳，由內而外，沒有一點是能讓人喜歡的。

  元祁她根本就是在可憐他吧？

  “我為什麽會不喜歡你呢？我長到那麽大，沒有媽媽，爸爸也不管我了，我的舅舅家，你應該也清楚……隻有我們兩個是一樣的，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正因為記得才覺得對不起你，才覺得愧疚……我是抱著那種心思來接近你的，後來知道真相後我就沒辦法麵對你對我的好，我也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了這件事後，你會怎麽對我……”

  元祁看著沈宜言無論如何都不肯麵對她，心就像是被他攥在了手裏，他還不當一回事兒。

  是真的嗎？

  沈宜言腦子裏更亂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格外的在意這一點，明明隻要……隻要他不說話默認了，也許兩人的關係還能維持得久一些，可是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把這一點給繞過去。

  “沈宜言……我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我要不是真的喜歡你，我為什麽要這樣上趕著來找你？我房子都買好了，都那麽主動，你真的不明白嗎？”

  元祁急得沒有辦法了，她已經挨到他懷裏，沈宜言也不肯回頭看她，她實在不知道如何解釋這樣的心情，就好像她說什麽他都不願意聽進去。

  “你是不是在介意我瞞你葉寶珠的事……你要是生氣的話，你想怎麽懲罰我都行，但是，別跟我分開好嗎？”

  他有什麽值得元祁這樣低聲下氣求著他呢？

  沈宜言越發反應不過來。

  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從來都沒敢奢望她喜歡他，可是她說的又那麽的真。

  她的話令他覺得一直以來護著自己的外殼突然遭到了重擊，沈宜言不得不努力收攏著自己。

  如果真的相信她的話，如果那樣，還留不住她的話，他還要怎麽辦？

  “你……”

  好不容易等到了沈宜言開口，元祁幾乎是立刻就住口了，她屏著呼吸熱切地看著沈宜言，哪怕他現在對著她發脾氣也都好過這樣一動不動好像沒有反應一樣。

  “我知道你需要陪伴……我願意陪著你直到你厭煩為止……你不要再說，不用再說那些話了……”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元祁心中的喜悅不受控製的就冒了出來，可聯係上後麵的話，她就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臉色頓時紅紅白白起來。

  他不信她。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確定過一件事，元祁陡然失去了所有力氣，她還挨著他，卻連他的手也握不住了。

  沈宜言依然低垂著眼睛，他不敢去看元祁，他原本也根本不想跟元祁討論這個話題的，他隻是想默默的陪伴她。

  如賈閏吐槽他的那樣，當一隻備胎也好，被無度索取什麽的也都好，能在她身邊也是他想要的。

  可是她卻突然跟他談起了感情。

  “我知道我自己配不上你……你願意跟我在一起，我特別高興，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去傷害你，也不會怨你離開，你不用擔心……”

  沈宜言收回了自己的手，慢慢的揪緊了自己的衣服，他壓下自己心裏洶湧的情感，一點一點地拽住自己的不理智。

  “我們就像現在這樣……比朋友好上一點的相處……”

  他艱難地說著，餘光中能看到元祁的手都在發抖，可是他卻不能不說。

  她不知道她在說著那些喜歡他的話的時候，他有多麽的欣喜若狂，可是那樣的瘋狂也讓他害怕。

  如果在這段關係裏，他相信元祁喜歡他，那他就什麽也做不好了。

  他這樣的人隻會給別人帶來不好。

  “沈宜言！”

  元祁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生氣過，她嘶啞著嗓子喊了他的名字，憤然站起了身。

  見到被她的嗓門嚇到而驚了一下的沈宜言，元祁竄上來的怒火又滋一聲降了下去，她閉了閉眼睛，手指幾乎撕爛衣服。

  “我……我要是真的覺得寂寞了，覺得沒有人陪我了，才去找一個人說確定關係……”

  元祁開口，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說出這半句話，她已經難受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原來將真心說出來被別人這樣看待的感覺是這麽的難受。

  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元祁毫無形象的吸氣，背過身不再去看人。

  她以為那天她說兩個人在一起後，他是真的想要努力著去來接納她，可是現在她聽明白了。

  沈宜言根本就是拿自己當個備胎一樣的在跟她相處。

  難怪對她百依百順！

  難怪什麽時候都上趕著對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