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瓦克似是很喜歡抽煙，他說罷又卷了一個煙卷，夾在指間吸著點燃。土黃色的煙草逐漸卷縮燃燒。

  麥康斯搖了搖頭說道：“那隻是個故事罷了。”

  他隻是在書中看到過有提到這個古老的傳說，不過他相信有些東西隻是傳說。

  諾瓦克轉頭看向火堆，瞳孔映著熊熊燃燒的火焰。

  “可惜那不是個傳說。”

  諾瓦克笑了下，說道：“小夥子，你把你知道的版本說一下，我聽聽。”

  麥康斯回憶著，從老書店淘來的羊皮卷。殘舊的書頁上寫著：

  可憐的海神，他的心被一個漁村的姑娘偷走，他將一切都獻給她，隻為了得到維納斯的眷顧。

  本隻是礁石邊的歇息，無意間看見了她。

  烏黑的長發，高挑的身材，溫柔的聲音，和一顆冷漠的心。

  海神化作普通男子向她問候，從日出的太陽，到清冷的月光。

  從秋天，到又一年的夏天。

  海神的心愈發炙熱，他的愛意溢出讓他早上因她而醒來，因她而失眠無法入眠。

  這種追求，得不到回應的沒有期限的折磨，因她愉悅得如獲珍寶，因她每日心如刀割。

  心從未有過如此真實的痛。

  因為海神知道，姑娘隻是不好拒絕他，但從未愛上他。

  他知道。

  從她那敷衍的回答、冷漠的聲音。

  邊痛，邊無法停止的愛意。

  在第二個秋天，枯葉落下。

  海神帶著近乎絕望的心，對姑娘表白，隻為能將心意講給她聽。別無他求。

  他準備離開了。

  他說，我喜歡你。

  姑娘說，我也喜歡你。

  海神的心複蘇了，抖落無數被燃盡的灰，重生。

  但隨著相處海神發現，姑娘口中的喜歡和自己的不盡相同。

  最後的善意和希望破滅。

  海神離開了那裏，將所有自己奉獻給姑娘的東西都留在了海洋的盡頭。

  但那裏並不是海，是海神被冰封的心髒。

  “嗯，很接近了。”諾瓦克說道，“所謂冰封的心髒，就是那片冰原。本來是海洋，後來有一天突然結冰，變成了大片永不融化的冰原。就算那個國王不用魔法，那裏也不會消融。”

  “你的意思是，寶藏就在冰層中？”

  “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許在冰中，也許在冰層下，在黑暗的深海中。”

  麥康斯回想著那個故事，或許是共情能力太強，他失落地問道：“所以那個故事裏的海神是真的嗎？最後那個姑娘也沒被打動，炙熱的愛情最終化為一片無邊無垠的寒冷冰原……”

  “你可以相信故事隻是故事，不過如果是假的，那麽為什麽那麽多人都在找尋傳說中的海神寶藏呢。如果你相信，我可以告訴你，傳說海神留下寶藏後在一座無人島上自刎，並且寫下了自己和姑娘的愛情故事漂流於海上。你那個羊皮卷可能是其中之一，隻是一個部分。”

  麥康斯本來想說自己之前去過冰原，可是剛到就遇到了海獸，那巨大的怪物。但他想到自己現在扮演著一個普通的城鎮年輕人，怎麽可能通過城堡抵達冰原呢。於是便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所以國王也用城堡做封路的邊線，不讓人們去冰原？”

  “嗯。他最初的目的就是找到海神的寶藏。為了這個寶藏，人們已經付出了太多。”

  “隻是為了錢。”

  “誰知道寶藏裏都有什麽呢，也許拚湊全部羊皮卷會知道。不過直接找到親眼所見不是更好？”

  “諾瓦克先生您怎麽知道這麽多？”

  “我活了四十多年，又是獵人，可能酒館裏的小道消息比較多吧。大家總需要有東西閑聊。不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時光了，現在大部分時候就我一個人。過不好也過不壞。”

  “您沒有愛人嗎？”

  “沒，當年和平的時候一直沒談，結果戰爭、淪陷，現在每天隻考慮吃飯的事情，哈哈，別的事情都太遙遠了。有時甚至都很久沒和人有接觸。從雪原走出去並不近，基本上需要購買補給的時候才會出雪原。”

  諾瓦克撓了撓後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麵前是燒得暖洋洋的火堆。

  也許日夜陪伴他的隻有這無聲的火堆了。

  “那既然海神是真的，傳說中的冰靈也是真的了？”

  “像我們這種老家夥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冰靈幫了很多人，如果沒有，那些人又是誰幫助度過危機的，又何必編造一個一致的人物去留下傳說呢。並且冰靈之前並不在東麥奇木，它上一次出現是在洛羅尼亞。這次是在東麥奇木。每次出現都是不一樣的地方，相隔如此遠的距離，人們還能留下一致的印象，捏造大概不太可能。那太蹊蹺了。”

  麥康斯喜歡讀很多古代傳說和民俗故事，他堅信世界上存在著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沒有親眼所見，即便故事已經久遠到被懷疑真偽。

  書中記載，自然之力有五個分支，其中之一的冰靈外形如幽藍色的火焰，會變人形，言人語。但隻有它想對話的人才能明白它的語言，不然聽到的就是完全聽不懂的古老語言。除非你是史學家。

  不過隨身攜帶一個史學家又遇到自然之力分支的幾率簡直小的離譜，就可以不算在內了。

  因此你不僅需要找到冰靈，還要被它看中，否則隻能苦苦哀求希望自己的真誠能打動它了。

  但也有人說冰靈其真身是一個二三十歲的女人。冷血、殘酷、性情不定，以捉弄人為樂趣。與自然之力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馳的存在，它選自己要幫助的人，除了自身的任務，還有樂趣和喜愛。

  那些人說是找冰靈，實際上都是扯淡，因為他們根本是找不到冰靈的。這又不是什麽散步正好碰見的東西，首先你要陷入絕境，其次它要對你感興趣才會出現。見到它還要打動它，於是它滿足了你的願望，無論是什麽願望。

  但是你也要奉獻出自己對等的條件，相當於簽了賣身契給自然之力，但同時你也得到了這輩子永遠也得不到的力量和東西，如果你是個不怕死且無後顧之憂的人，那麽這筆買賣簡直劃算的不行。

  但如果你有所留戀，卻被冰靈看中，也會被纏繞著拽入無盡的深淵之中，直至它厭倦了你。

  “不過諾瓦克先生，既然海神冰封了自己的心髒，為什麽之前有人說冰原融化過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