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給你厲害的，直接給人變沒了。”法菲瑞嘲諷地說道，她轉過頭對阿嘉說：“這孩子絕對不能留。就算你不除掉這孩子，給她重新做人的機會，你也不能留她在這。或者按照我的想法，直接送她去見上帝吧，這輩子不行下輩子再努力唄。來個痛快的。”

  法菲瑞活得太久什麽事兒沒見過，麵對這個孩子，她淡淡然地當著孩子的麵談論著她的生死也沒有覺得有何不妥。盡管還小，也不一定非要救——這是她的想法。也許太過理性顯得有些殘忍。

  “她確實做了錯事，但我做不到……結束一個孩子的生命。”阿嘉緊緊地攥住拳頭，低下了頭。

  萊烏琪芙聽到阿嘉這麽說，馬上趴到桶邊大聲地乞求道：“不要！芙芙不想離開姐姐，求求姐姐不要讓我走，我之後會乖的，姐姐不要送我走好不好……”她越說越小聲，最後哽咽地說完最後一句話。從敲門那一刻就興奮到剛剛的萊烏琪芙，現在不敢看阿嘉的眼睛。

  “她就是個孩子！就算做了很多錯事，如果放她走，誰能保證她就不再繼續傷人，如果別人發現了要抓她，她難道不會更加害怕直接殺掉所有人嗎。我知道現在結束她的生命也許是對別人最好的選擇，可是她隻是個孩子啊。沒有人教導她不該做什麽，她不懂規矩才會這樣。因為別人的錯誤而自己死去，這個孩子又做錯了什麽呢！”

  法菲瑞沉默地看著阿嘉，她理解阿嘉此時的激動。阿嘉雖然不是爛好人，但總是對事情報以希望，往好的方麵想。包括這次，她相信這個孩子隻是疏於教育，又手握強大的力量才導致了如此多的錯誤。法菲瑞一直都不怎麽幹涉阿嘉的決定，她隻會提參考意見，這既是自己的處世之道，也是朋友的界線。

  自己隻是拐杖，是托底。阿嘉要自己成長才行。

  良久，法菲瑞說道：“大部分力量不分善惡，取決於使用的人。有些魔法則天生就是邪惡的，比如黑魔法。是不是人也一樣呢？阿嘉……你相信世界上有人天生本性就不善嗎？”

  阿嘉明白法菲瑞的意思，但她就是覺得眼前的小女孩並不是一個本質有問題的孩子。她出身窮，但不追求物質；學了黑魔法，但她說想加入阿爾基幫忙。並且刊登阿爾基的報紙是麵向全國的有名報社，但找到麵包店的隻有她一個人。這難道不是一個天資聰慧卻誤入歧途的好孩子嗎？

  就算她手中握著幾家人的性命，萊烏琪芙也並不知道他們人究竟去了哪裏，說不定以為自己變的是真實的魔術而不是殺人。如果我能指引她，這個孩子之後肯定和現在大不一樣。隻憑借現在的事情判斷她的本質或罪行，隻怕這孩子連自己做錯了什麽都不知道。這不公平。

  “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從未接受過任何正麵教育、被父母賣掉、和黑魔法朝夕相處五年、流浪或一年、被人趕走、受人欺負、忍耐到這程度下用了黑魔法，連自己殺沒殺人都不知道。這一切，可以判斷一個人的本性嗎？”阿嘉說道。

  法菲瑞看到阿嘉的眼神已經非常堅定，知道她做了最後的選擇——賭一把，幫這個孩子。如果不成，自己說不定哪天將在告示牌上看到萊烏琪芙人頭的懸賞。到時，如果沒有人能壓製她的魔法，阿嘉將必須親手將自己教育的孩子送上斷頭台。

  “那隻能祝你好運咯，不過孩子自己帶，別指望我幫忙。我可不是你請來的保姆，我隻是個看門的。”法菲瑞攤了攤手。

  聽到這，萊烏琪芙慢慢抬起小腦袋，眨著大眼睛試探性地看向阿嘉。阿嘉看著她，回以一個溫柔的笑容。萊烏琪芙徹底安心了，她下定決心，要實現姐姐的願望，保護好姐姐。

  十一歲的孩子心中暗暗發誓，為報恩，她對自己下了詛咒——如果不能實現姐姐的夢想，就將變成深海中的水，永生暗無天日，從陽光所能照射到的世界上徹底消失。

  “姐姐，你對我真好。以後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以後我也是阿爾基的戰士啦！”

  “芙芙是第一個加入阿爾基的組員啦，是很聰明的孩子呢。之後姐姐教你什麽叫規矩好不好。”

  “好！”

  阿嘉擼起袖子，給萊烏琪芙洗頭發，擦臉。從木桶中舉起來放在桌子上，用毛巾擦幹。一件寬鬆的棉質白長袖從頭套進去，像超寬鬆的裙子一樣。

  “給你套一件我的上衣當睡袍吧。明天我們去格蕾阿姨家選衣服，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現在我們上樓睡覺吧。不早了。”

  阿嘉抱起小萊烏琪芙向樓梯走去。

  法菲瑞愣了一秒說道：“喂喂喂，這就去睡覺了？這洗澡水還沒倒呢，這舊衣服直接扔了啊？你們睡覺去了，我又要幹活又要繼續看門啊，我申請換個更舒服的鳥籠，不然我就不幹了！”

  阿嘉壓根沒有理會法菲瑞的話，抱著孩子直接上樓回房間去了。萊烏琪芙敲門本來就晚，現在更晚了。明天除了做麵包外還要幫萊烏琪芙置辦東西，她滿腦子現在隻想睡覺。

  三樓靠近樓梯的第一間就是阿嘉的臥室，她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簡單的布局，床、衣櫃、一張沒有搭配椅子的小桌子。顯眼的是滿屋子的綿羊玩偶。就像小孩子的房間一樣。

  她把萊烏琪芙放到床上，萊烏琪芙在床上蹦了兩下，好軟。隨後她指著羊玩偶問阿嘉：“為什麽有這麽多小羊呀，你很喜歡小羊嗎，這是你自己做的嗎姐姐？”

  阿嘉坐到床邊，麵帶笑容回答：“是呀，姐姐之前無聊的時候就喜歡縫東西，類似於一種放鬆吧。可愛嗎，你之後想學我也教你縫織東西。不難的。”

  “好！我什麽都想學，姐姐都教給我吧。我學東西很快的，不用姐姐操心。”

  “那我們今晚先好好休息，之後才有力氣學東西哦。”

  “好——”小萊烏琪芙拖著長音，她雖然興奮，但也累了。

  阿嘉掀開被子，將枕頭放在床的中間。兩人一人一半地枕著，吹滅蠟燭，蓋上被子。困倦的人很快進入了夢鄉。

  可能是做噩夢了吧，阿嘉感覺到萊烏琪芙身體在發抖，也許是夢見了被人追打的場景。她將萊烏琪芙抱進懷裏，摸著她的頭。摸著摸著自己也睡著了。

  就這樣，萊烏琪芙可怕的十一年結束了。也許上帝終於眷顧了這個可憐的孩子，幸運降臨在她的身上。噩夢醒來，等待她的將是一個之前做夢也不敢想的幸福生活。

  翌日，太陽的光透過窗簾灑在床單上。阿嘉睜開眼睛，一般要做麵包所以她醒的都比較早。萊烏琪芙還在自己的懷中熟睡，不知道多久沒睡過這種踏實覺了，讓她多睡一會兒吧。

  阿嘉慢慢地離開床，小心翼翼地穿上鞋子。看著萊烏琪芙熟睡的樣子，她感覺自己的生活更加飽滿。有時候活久了，看著身邊的人慢慢變老、死去。獨自年輕活著的人會有一種和世界脫離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是局外人。有時候還會詫異，自己到底是一直活著還是早已死去。

  萊烏琪芙的存在讓阿嘉這幾百年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和世界又有了緊密的聯係。

  她悄悄地離開房間，關上了門。

  “今天的天氣感覺格外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