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帶著張伯英剛給的兩個侍妾，躊躇滿誌的上船去淮西。

  張大帥的人馬分布在上高、萬載、高安、豐城等地抓緊時間築壩修渠，疏浚贛江，幫助地方州縣操辦水利，此時他非常忙，但執意把秦相爺從隆興府送到了江州碼頭。

  他與秦相爺依依難舍，“張某同相爺相見恨晚！”

  一登上船，秦會之要想自己的事了。

  成王敗寇，四太子今非昔比，而秦會之前呼後擁，那最好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雁翎也不再是以往那個難惹的身份了，原來她就是個犯婦。

  秦會之說什麽也要讓他們兩口子好看一下。

  男子漢大丈夫爭的是麵子，活的是麵子，給人看的是麵子，平常一頓口角丟了麵子都要記一輩子，何況她得勢時居心不良，竟然往太監那方麵踹自己。

  秦會之可以臥薪嚐膽，也可以隱形待機，也可以示弱，但叫他不要麵子，那他又何來堅忍下去的動力，與一條柴狗何異。

  他一上了北岸就不光打算要金兀術好看了，秦會之這回要四太子的命，至少把四太子也得搞太監嘍，因為他聽說北方又開戰了。

  ……

  河淮再起烽煙。

  形勢竟和年前一樣敵眾我寡。

  完顏謀衍率著山西兩萬五千騎兵渡過黃河，遇到的隻是嶽大帥的帳前都統製王貴率領的五千元帥衛軍，還有荊州墾荒副都統牛皋的不足四千馬步混成軍隊，加在一起都不夠一萬人。

  這次謀衍替父報仇，還要去淮西營救大勃極烈，宗翰和婁室從滅遼起，是自始至終的上下級關係，有如謀衍的父親。

  宗翰將山西交給謀衍，一來有照顧舊屬後人的意思，二來還有倚重之意。

  他把二兒子斜寶都拉到河淮了，也讓謀衍坐鎮在山西這塊根基之地。

  河淮從去冬打的這麽激烈，宗翰都沒給謀衍下達出兵的命令。

  謀衍明知攝政王和宗維在利用他，但這次出兵異常的迅速。

  他將兩萬五千人分成五支快速突擊部隊，分擊通許、襄城、郾城、陳州、亳州五地，誰都別攻城，動作要快。

  這五地是趙構春季送糧的集散中心，通許恰恰像是手掌，居中居北，主要供應汴梁，南麵四城有如通許四指，謀衍要一起掐！

  他要阻止糧食進入宋城，同時各軍完成補給之後，半月內集兵於淮西！

  戰略的目標就是接應大勃極烈和四太子出來，順便踏爛河淮，讓趙構今春恢複民生的願望落空。

  他要將完顏宗翰送回上京，大勃極烈的使命不是拚命，是給大金國執鞭子。

  有的部將提醒謀衍道，“要留意陝西的劉平叔啊，黃天蕩之後我們不該再像以前那樣輕視他了，鐵浮圖就是劉平叔破掉的，陝西更有他的份兒，還有南嶽和渭河先遣軍的曲端。”

  謀衍沒糊塗，這次的孤注一擲令他比以往更謹慎。

  南嶽是新補充的人馬，戰鬥力不足，吳晉卿長於守城短於進攻，劉平叔再厲害可是他沒兵馬，能打的也就是曲正甫的幾千人。

  謀衍在山西留兵兩萬五千，防禦陝西足夠用。

  此時的河淮宋軍才這麽點兒人，謀衍抓了個當地的年輕人一問，西嶽主力人馬都過江南去修整了。

  謀衍說，“大宋上上下下還在像模像樣的議和，傳令各軍兵貴神速！等嶽飛再找到船過江來我們已經接上人北撤了！”

  有的人信心上來了，“船都在運糧他哪還有船，我們見糧就搶，見船就毀掉！”

  謀衍率軍經過汴梁城外時，看到城頭上如臨大敵，有些城中的百姓都在城上助守，還有衣著鮮亮的女子。

  他不會拿著行動利索的馬軍去跟一座構築堅固的城池較勁，謀衍爭的是時間和戰機，與其狠砸汴梁城，還不如破壞掉運向汴梁城的糧草，這樣自會令城中人不攻自亂。

  他分路出擊的各支人馬有的撲了個空，宋人的糧食已經入了城，有的則正好看見河麵上的船隊，他們在岸上一出現，船隊立刻移至河心，任憑岸上放箭、叫罵也沒用。

  在謀衍重點進攻的五城中，汴梁因其離著淮河水運距離最遠，補給最好掐斷。

  經過通許的蔡河是在陳州地段分出來的穎河支流，河道淺，運糧的大船走到臨蔡關還要卸大船裝小船，然後才能進入汴梁城。

  謀衍放過汴梁城，直取城南臨蔡關。

  有一支宋國的運糧船隊抵達了通許，這就是打算送往汴梁的。

  船隊行在大河裏沒什麽威脅，隻有在靠岸、卸船裝車時謀衍才有機會，西嶽軍的都統製王貴正在通許附近親自率軍警戒，謀衍看的出王貴人很少，隻有精力作重點地段和時段的防禦。

  也許王貴正等著嶽飛抓緊過江趕來支援，他不肯與謀衍硬碰，但謀衍要拋開王貴時，他又纏上來了。

  雙方在通許至臨蔡關之間數次作戰，目的都是蔡河中的糧船。

  再往北行它們將很容易受到打劫者的威脅，金軍的小校們驅馬跳入冰涼的水裏，手拖住馬尾洑著水接近船隻。

  糧食近在眼前，汴梁可能正在嗷嗷待哺。

  散布於廣闊大地上的一座座空蕩蕩的村莊，隱入夜色時才更加危險，它們像一隻隻饑腸轆轆的野獸，伏臥著靜等獵物。

  說不定裏麵就有了閃爍的火光，人影晃動，但你不離近了都不知道村子裏臨時駐紮的是金軍還是宋軍，還有可能是先期跑回來的村民。

  在通許至杞縣的夜道上，急匆匆的行進著一支運糧的車隊，幾十駕重載的糧車白天隱藏不走，晚上趕路時不敢打火光。

  有先行從大後方潛回的當地青年百姓，他們路熟，給車隊作著向導，車隊在通許南邊離開船隊後未遇什麽危險。

  這是在糧船上和王都統定好了的，由王貴在臨蔡關拖住謀衍的注意，一部分船隊依然作出沿河向北強進的姿態，另一路裝車走陸地，經東麵的杞縣秘密去陳留，把糧食送到汴梁。

  夜色裏，有人發現了遠處地平麵上的火光，要不七哥趙栩都沒察覺到那裏還隱藏著個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