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唐古慧兒道，“請皇後給鶻沙虎寫一封密信，晚上我出去時看能不能找個送信的人去城西建寧神殿。”

  唐古慧兒說，“我們多給他點兒錢，讓他務必送到！”

  尹待檄此時諸神回位了，說道，“不能在這裏給他錢，皇後你在信中寫上酬謝之數讓他看，待信送到了鶻沙虎手上，叫鶻沙虎拿給他。”

  這是個好主意，可以防止他拿了錢不做事。

  牆外，金軍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看來夜間潛出去找人、找糧的計劃困難重重。

  寓所內原來所有雜役、管事加在一起有十幾個人，全部都要清理出去。

  唐古慧兒的一封短信寫好了，與鶻沙虎講吳乞買和遼王斜也的兄弟情，講皇後此時的困境，她請鶻沙虎給想想辦法，最急的看能不能送些糧食。

  他們在這些雜役中選了個看上去不奸滑的，先讓他看了信尾寫著的許諾，數目足以令普通人動心，唐古慧兒讓他在避人處，將信塞到了靴子墊兒底下。

  出門時，這些人全都被金軍搜了身，連衣襟都捏了，褲襠都摸了，鞋襪也脫掉看看，嶽雷在門後偷偷看過，信在鞋墊兒底下未被搜出去。

  尹待檄糧食很快清點完了，隻夠吃五六天的。

  兀顏彤說，“夥食減半的話能支持小半個月了，希望我們還能撈到魚。”

  劍士們已在房後的開闊冰麵上鑿洞，一會兒喊上大魚了，可是大門口金軍又在鼓噪，虛張聲勢說要衝進來了。

  兀顏彤笑著說，“快把我綁上去大門內晃晃，看能不能嚇住他們，如果不行的話唐古慧兒你也去試試。”

  ……

  戰事又起的時候，秦會之正在江西張伯英處。

  他和道君請示的，去淮西替老官家看看釋放金軍落實的怎麽樣了。

  秦會之在官場上眼觀六路，對於心存疑惑之事必須要探聽明白，對於類似澉浦鎮的事，他都像貓一樣好奇。

  田春羅無意中說的一句玩笑——“康王最肯給花錢的女人”，她的戶主就在隆興府，秦會之摟草打兔子，怎能不來親自來看看。

  張伯英根本不必秦相爺搜腸刮肚的想措辭、搔著邊兒引話題來探聽。

  隻聽他提了一句“二魚”，中嶽工程兵張大帥便大大咧咧的告訴他，“張穠已經去金州侍候康王了。”

  他說，“相爺你來晚了，不然我能送你個從汴梁虜到的金妾，有些姿色和味道，可惜都已有了俺老張的種，也罷！我這裏又有六位新得的，個個也未染指幾次，秦相爺你挑兩個！”

  說著“啪啪”擊掌兩下，“都給我出來吧！”

  從幕後款款走出六位妙齡侍姬，果然個個令秦會之心動。

  秦會之客氣的問道，“這這，奪人之愛合適嗎？”

  張伯英道，“這是什麽話！相爺你也別過分拿她們當人看，就是焐焐腳，墊墊床，架架茶壺罷了，不過相爺不是你來，我也不舍得撒手。”

  張伯英對選在秦會之身後的兩名侍姬就十分客氣了，“兩位貴人終於登了秦相爺的高枝，在下真心高興！以後相爺有什麽差派又不方便親曆親為的，兩位貴人自可去鄙宅吩咐我夫人一聲，在下必竭盡所能。”

  帥帳之內，將相對酌。

  兩人身邊各有兩妾給他們揉肩倒酒，素手美顏，令秦會之有些滿足，對張大帥也有了知交的感覺，可還是暗自感慨，真是窮文富武。

  看看自己日夜操勞謹小慎微，多吃一點都怕胖了腐敗——天天想事，吃不進去——又怕這又怕那，再看看張伯英，大老粗一個，他哪知道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就因為手裏有幾個兵，就樂成這樣子，太祖英明。

  張伯英沒讀萬卷書卻行過萬裏路，一眼把秦會之的念頭看個大慨，因為張穠的事秦會之在瞧不起自己。

  他就與秦相爺說往事，“前年底，四太子南侵明州，康王殿下登岸時隨行僅十六名甲衛，外加上吳娘子，到台州臨海縣的祥符寺求炊餅，佐食之物也就是僧人們吃的薑和鹽。”

  秦會之說，“康王殿下當年以官家之軀也真是不容易過！看看你我此時吃的喝的，玩的，全托殿下之福。”

  張伯英說，“炊餅吃完了，康王不也下旨從民間立取一適齡供禦內人①，以小竹輿抬了送來，離寺時還將她帶回船上去？”

  秦會之不解，“那吳娘子豈會高興？”

  張伯英道，“吳娘子那時連婉儀都不是，更別說貴妃了，便是貴妃又能如何呢？難道還能爭妒？我們男人是做大事業的，取一兩個女子就也取一兩件器具，精美些的自然愛不釋手，但在同甘苦、共患難、肝膽相照的君臣或朋友之間她們又算得了什麽？”

  秦會之認為他在給自己找台階，為臉上好看。

  張伯英喝著酒說，“康王泊船金鼇山時，張某身為衛帥拚死擋住金兀術，臘月二十八、二十九日，正月二日，某三遇勁敵，拚死付出了相當的殺傷才擊退北騎，我與康王是生死的交情，張穠再好也隻是個藝妓，生離心便是禍水，康王明白若不要了她，她必成張某和殿下君臣之間的禍源。”

  秦會之說，“難怪大帥又是遭朱勝非彈劾，又是失掉帥旗，但就是沒事，看來康王殿下是相當念舊的……。”

  張伯英與秦會之共飲一大盞，無比敬佩的說，“康王真人君也，施展如意棒，定住翻天浪，甩出開山斧，穩住母老虎！”

  言罷，眉宇間隱掉戲謔之色，連說“罪過”。

  秦會之問，“說到了開山斧和四太子，不知他是死是活。”

  張伯英說，“這正是張某接下來要說的，康王殿下的本意一個淮西金軍不放生，然而……可能就是因為張穠的緣故吧，吳娘子妒意中燒，竟就逆風而行下令饒了金兀術和兩個跟班兒，順帶把雁翎也徹底的推出康王府去了。”

  “嗬嗬，大帥你好大膽，把大麻煩扔給了康王，還塞給秦某兩個小麻煩！四太子現在押在哪裏？？”

  “據張某所知，他們都在羅田縣砍樵射獵。”

  秦會之得過王氏的承諾，王氏說過，不會幹預秦會之納妾這種事，她隻要當宰相府的家就成，但四太子此時人單勢孤，君子該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