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麗燕不去長武寨了，帶她的人起身下山，要再去城北的山區尋找。涇州有了曲正甫，她就剩下擔心嶽雷了，城北地形複雜，不是久居此地的人白天都會迷路，更別說晚上。

  偏偏主要的戰事正發生在那裏，晚上敵我難辨，搞不好便會迎頭碰在一起，箭矢亂飛，寨子和城堡上還往下飛石頭。

  不找到嶽雷她不回城。

  隔著一道山溝，看到溝底下一股金軍正在瘋狂的往上攀爬，進攻對麵的木寨，還將點著的蒲箭仰射到寨子裏去，寨子裏已經起火了。

  餘麗燕瞄準人叢中的一個金軍小頭目，一箭射死他，溝底下的人立刻返過身往這邊爬過來，餘麗燕帶著人跑掉了。

  ……

  長安，張德遠一聽涇州被完顏宗輔圍攻，立刻坐不住了，要親率大軍前往救援，劉平叔攔住他道，“德遠兄此舉不妥！”

  張德遠說，“不妥就不妥！劉大帥你的防區在河淮，燕妃在陝西若有什麽危險，康王自然怪不到你，但卻跑不掉我南嶽的責任！”

  渭南敵軍不動，驪山宋軍倒要先拔寨，以宋軍的普遍執行力來判斷，此舉注定自搖軍心，劉平叔勸道，“恐怕會被渭南金軍所乘啊！”

  張德遠道，“劉兄你久在軍旅，應該知道有些仗冒險也要打的，南嶽大軍必須馳援涇州！因為燕妃在涇州！”

  話不須多說，劉平叔也明白，張德遠不想放棄長安和驪山，隻想抽五千人親自前往，但倉促中不可能通知到南嶽每一部，會造成底下的猜疑，軍心也不就穩了。

  劉平叔權衡了一下，說道，“我去涇州！”

  他也被逼到牆角來了，南嶽軍將隻認張德遠，讓劉平叔留下話也沒人聽，也壓不住陣，他寧可去涇州，反正比留在安康鑄劍、搞什麽全民佩劍強。

  張德遠想了想說，“隻好有勞劉兄了，我給你加上五千人，務必打起北嶽和我南嶽大軍兩麵旗子來！”

  劉平叔怕南嶽的兵不好帶，“不妥，調五千人馬動靜太大，就帶我那一千人。”

  張德遠說，“但南嶽的旗子你必須帶著一麵！這個沒商量！”

  臨行，劉大帥叮囑張德遠，務以南嶽主力盯緊渭南兩萬金軍，一旦伺其北行便說明涇州戰事吃緊，驪山宋軍便趁著金軍渡河，全力在其身後攆擊，目標是回占富平！

  “涇州既然吃緊，難道我不該也去涇州嗎？”張德遠問道。

  “糧草！”

  劉大帥著重著說道，“德遠兄，你是願意空著肚子跑長途去涇州助我呢，還是願意就近襲占耀州？隻要我們手中有糧，涇州之困不可能太久！”

  張德遠暗暗欽服，彼此身份相當但對方是老大哥，他臉上也沒必要掛不住，於是連忙點頭依允。

  劉平叔不要張德遠的一兵一卒，隻替張德遠帶了南嶽的一麵大旗，這樣馳援涇州便也有南嶽的份兒了。

  白天，劉平叔讓手下一千人做準備，晚上出兵。他要求每名騎兵隨身箭支隻須帶上日常的量，但要多帶火把，入夜，從鹹陽渡河北上。

  埋伏在常寧寨的四太子很快得到了探馬傳來的消息。

  長安果真有宋軍出來了！有多少人馬暫時搞不清楚，但宋軍夜裏打著燈火行軍，前後火光延續了足足七八十裏，人馬一定少不了。

  大雪已經漫天而下，手下說，“四殿下真是神機妙算，把宋軍的行動都猜中了”，“以張德遠的尿性，他不敢不去援助涇州，誰知還添上個劉平叔，那我們就不客氣，同時擊敗他兩軍！”

  四太子派探子再去打探。

  第二天探子趕回來時都快凍僵了，向他報告說，宋軍行軍不著急，白天不走晚上走，“小的不便過於接近，不然在雪地上便暴露我們了，但看的出來宋軍是兩部分，一部是北嶽劉字旗，一部是南嶽張字旗，白天休息打獵，晚上前半夜還要燒烤，後半夜才行軍。”

  怪不得他們走這麽慢，張德遠和劉平叔都來了！

  四太子窩在樹林子裏，左等右等，也不見宋軍接近，再在林子裏趴下去，隻怕到最後腳都凍硬了。

  三哥完顏宗輔在涇州這一仗也不知道打的怎麽樣了，四太子心中焦慮，最後下令道，“不等了，我們自己迎上去痛擊他們！”

  有部下擔心自己人少，而宋軍是南北嶽兩部，金兀術哧了一聲道，“劉平叔張德遠，哪一個都不足為慮，再說他鋪出這麽大的攤子，也不會一齊擁上來讓你砍的，這一戰務求擊潰，擴大戰果！”

  天黑後，五千金軍齊出，迎著宋軍往南去，宋軍漫山遍野的都點著篝火，果然正在燒烤，金兀術斧子一舉，一馬當先衝過去。

  宋軍不待接觸，離著尚有兩三箭地，便出現了大批的奔潰，往哪個方向跑的都有，火把光灑的簡直像飛舞的螢火蟲。

  金兀術分兵追擊，親自清點宋軍營地上的篝火灰燼，判斷宋軍的大致人數，幾路人馬不久都回來了，“四殿下，宋軍丟盔棄甲，連南嶽張德遠的旗子也拋掉了。”

  “四太子，宋軍烤了半宿火，腿腳都是軟和的，跑的也太快了，我們隻揀到這些甲片子……不過都是胸前的半片，沒看到一片後背上的。”

  “揀到帳篷了嗎？”四太子問。

  “回四太子，一頂都沒拾到。”

  現場也沒有帳篷，一頂都沒有，火堆邊隻有些啃剩的骨頭。

  金兀術運了半晌的氣，最後吩咐道，“過河回耀州吧，宋軍的主力人馬根本沒動，來這裏的最多過不去兩千人。”

  “四殿下，我們不去涇州了嗎？”

  “我本來就沒打算去涇州，三哥若連餘麗燕都搞不定，我們就撤軍算了！”金軍渡河時不再隱藏形跡，繳獲的半扇甲全都不要，拿回去也配不上套。

  後半夜，跑出去的北嶽騎兵慢慢的，又匯攏到烤火地點。

  劉大帥也溜達回來了，吩咐眾人刨開火堆，把埋在土裏的野味扒出來吃，人們吃著肉找自己的半片甲，再掛回到身上，“敢追我們劉大帥，讓他把腿跑折！大帥我們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