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作者:害死個仁      更新:2020-10-16 22:57      字數:3226
  書中修行之法,有數千字,唐柏先誦讀遍,背得熟了,再參究體會,思考理解,不知不覺已是半夜,但他毫無睡意,反而心境平和,於是偏根據書中功法修行。

  書中記載的行氣之法與宗門《煉氣》不同,宗門修行是以身體為爐,以氣為本。而《雲澤生雲氣》卻是以神馭氣,再以氣化精,以天地為爐,以圓為基,平白縮短了一個境界。

  唐柏盤坐於木床之上,冥想四周是一個圓,呼與吸是一個圓,身體也是一個圓,氣海是一個圓。

  一時間,大圓包裹著小圓,小圓中還包裹著小圓,而後精神駕馭著這些小圓又圍繞著大圓運行,大圓又與天地乾坤運行,氣行意隨,周而複始,大圓小圓,圓圓相合,仿若星辰轉動,生出道理,自然而然。

  四周的氣跟著唐柏的呼吸旋轉起來,呼與吸暗合陰陽道意,形成引力場,於圓中壓縮,留其精華,去其糟糠,留下最為純淨的氣,被他吸入腹中,導入氣海,而後又將無用的廢氣卻從口鼻輕吐而出。

  如此修行,當真是事半功倍,爽快至極。

  唐柏沉浸在忘我的修行之中;他將神與氣合,氣與體合,意識像海裏魚,在身體的海洋中遨遊;當他的意識注重於腎藏的結構時,如同打開了無數通道,他看到諸多的毛細管依附於腎藏之上,如同蛛網,連接著不同的‘門’,仿佛每一道‘門’裏都藏著一座神秘的寶藏,每一個寶藏都隱藏著神秘的力量。

  越是如此,他就越有耐心,他的意識像一個遊客一般,慢慢的欣賞著不同的風景,他對自己的身體充滿了好奇。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闖過了多少‘門’,他闖進了一個陌生的空間。

  這空間裏沒有陸地,隻有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海水’是一種無形的液體,透明而粘稠,像蛋清,卻比蛋清堅韌,像柔軟的’門’,擋住了意念深入。

  這裏也許就是腎藏之中、精元之地,他如是想著;他能感覺到這透明的液體中有著勃勃的生機,還有著玄奧的大道氣息。

  化精,就是要煉化這些液體嗎?

  他的意念掙脫粘稠的精元,真氣通過無數的‘門’與脈絡,侵入了這裏。

  真氣的力量在無邊的‘大海’麵前顯得極為弱小,像一把生鏽的鋤頭,而麵對的是一座堅固的高聳入雲神山;像一個瓢,麵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

  他的意念成為了握住鋤頭的人,他不停的挖,心神完全沉浸於挖掘之中,像愚公般的要將大山移走;像精衛一般欲將大海填平。

  他的真氣消耗非常之快,意念也越來越弱,腎藏之中,有一種強大的力量與規則,不斷的消耗著真氣與意念,此時他才明白,仙道何其堅難。

  唐柏清醒過時,時間已經三日之後,他沒有感覺身體與此之前有何不同,反而精神萎靡,昏昏沉沉,於是倒床倒偏睡。

  再次醒轉,又到了第二日中午,他沒時間深研《雲澤生雲氣》的修行之法,他還需前往刑罰殿領罰,否則生出變故,就悔之晚矣。

  一番梳洗,出了大衍城,一路朝西,一路相尋,逢人就問,又對照手中地圖,方尋到所在。

  刑罰殿與接引殿不同,刑罰殿樓群不高,屋舍大多是用暗黑的石頭建築而成,高大深幽;四周花草不多,氣氛沉重,如同秋季的風,總能感覺到一般蕭瑟的殺機。

  刑罰殿的大門有三丈高,用料是黑色的木頭,鑲著血紅的鑽釘,看著像一隻凶猛的怪獸張開了口,要將進入裏麵的人吞噬。

  唐柏站在門前,竟然有些不敢跨步。

  “幹什麽?”

  身後傳來說冷的問話聲,不帶著半點感情。

  唐柏回轉頭來,眼前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身材消瘦,一身黑衣,全身散出一股無情的殺意,眼中滿是戾氣。

  唐柏反而平靜了下來,道明了來意。

  黑衣男子聞言輕笑了一聲,領著唐柏進了殿中。

  一進的院子是殿門,空氣有些陰冷,兩邊擺弄著各種刑具,上麵還散發著血腥的氣味;二進院子是牢房,四周傳來歇斯底裏的痛苦叫聲;三進的院子是刑殿辦公之地,但唐柏卻感覺四周彌漫著一股看不見的死氣。

  不敬祖師,這刑罰範圍很廣,刑重可殺頭,抽其靈魂火噬四十九日;刑輕隻需去誦經閣誦經麵壁三日。

  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有許小三定罰,刑罰殿也要給她三分麵子;隻是為其登記的男子特別好奇,為何這男子與那醜姑娘有所交際,所以問得特別仔細,最後才叫人領其去鞭房領刑。

  鞭房並不是漆黑一片,也不陰森,四周屋角鑲了照明的光石子,讓鞭房變得十分明亮。因為明亮,唐柏看到了大大小小的長鞭,每一根長鞭的樣式都不相同,連散發的氣息也不同,但每一根長鞭都製作得十分的陰狠。

  火龍鞭是用火蛟的筋製作的,上麵散發著烈焰般的炙熱,邊緣還有細小的倒鉤,像燒紅的鐵。

  行刑的就是唐柏在殿外見的那個黑衣男子,他的身份好像是刑殿的長老。

  長老行刑,對唐柏來說這似乎是一種榮幸,同時也是一種痛苦。火龍鞭抽打在後背,力量很大,哪怕他修煉了巫體,皮膚肌肉如同銅牆鐵壁;哪怕他將真氣運轉,在身體外形成了氣罩;但一鞭下去,照樣皮開肉綻,甚至能鉤走少許碎肉;每一鞭都如火燒,麻、氧、痛、炙,極為難受。

  一百鞭後,唐柏反而感覺不痛了,因為後背都成的碎肉,神經已經麻木。

  出了刑罰殿的時候,一個漂亮的女子擋住唐柏的去路;看她衣著,隻是一個普通的弟子,他問道“幹嘛?”

  女子道“我有上好的靈藥,可以快速的治療你的傷勢,你需不需要?”

  唐柏一愣,他發現所謂的修仙,與世俗並無區別,何況一個如此大的宗門!猶豫了一會,最終搖了搖頭,他並不富有,銀錢還需要用來生活。

  回到大衍城,去藥鋪買了些便宜的傷藥,又去了一趟‘雲湖居’,發現劉炙已回,兩人見麵,方知孫不仁與方圓的玉牌已經碎開,心中不由唏噓;他還欠著孫不仁萬兩銀錢,此時想還,也沒有了機會;短短時間,陰陽相隔;隻覺這修仙似是在爬一座滑不溜秋的絕壁,一不小心,就會摔下深淵,屍骸無存。

  唐柏沉默。

  劉炙失落,也許是為朋友傷心,也許是為修行之路的凶險而恐懼。

  唐柏邀請劉炙前往小院居住時,劉炙拒絕了,他沒有勇氣去闖大衍塔,所以他決定回到世俗之中去,哪怕壽元短暫,但他會活的自由自在。他覺得修仙是一場賭博,人們隻看到了贏的時候那種風光,卻不知輸了,連性命也輸了;他沒這種勇氣將自己的性命當成籌碼。

  每一個人都有權力選擇自己的生活,而這種選擇沒有對錯。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唐柏沒有回小院,忍著傷在客棧中陪著劉炙喝了一夜的酒,有靈酒,也有劣酒,兩人不知道雖喝了多久,仿佛有說不完的話,兩人都喝醉了。

  酒醒之後是第二天的傍晚,房中隻剩下了唐柏一人,劉炙不知什麽時候離開了,走得悄無聲息,走得幹幹脆脆,走得十分瀟灑。

  回到小院時,天又黑了,一點燈火於燈盞上上下不停的跳動,他坐於床上,一陣失神,孫不仁與方圓的臉孔不斷的出現在他腦海之中,一時揮之不去,不由搖了搖頭,盤膝而坐,

  打坐了一番,卻靜不下心來,偏將胸中一口濁氣吐出,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院中,然後猛的一拳朝地上打去。

  ‘轟’的一聲,土石飛濺,整個小院都似乎在震動,院中已經落出了一個深坑,他正想將自己埋起來,卻聞敲門聲起,他有些無奈的打開院門,隻見門外站著一個白衣女子,俏臉如花,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

  “紅玉姐,你怎麽來了!”

  唐柏一愣,開心叫道。

  歐陽紅玉也在笑,微笑,她的眼睛很亮,特別是在夜裏,似乎如寶石一般,散發著光。她靜靜的看著唐柏,看得十分仔細,最後才淡淡的道“怎麽,不歡迎姐姐!一到這裏就聽到裏麵地動山搖,在幹什麽?”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也很柔,話完後又好奇的朝小院中看去。

  唐柏有些尷尬,然後讓開身體,道“紅玉姐,進來坐。”

  歐陽紅玉搖了搖頭,手中多了二個玉瓶與一本書籍,遞給唐柏道“小柏,這是你的東西,今個兒給你送來。”

  這確實是唐柏的東西,一本毒經,一瓶縛靈丹,還有一瓶不知名的丹藥。

  唐柏接了過來,笑道“我差點忘了!”

  歐陽紅玉道“將東西與你,今夜事忙,不與你聊了,明日是長老傳功說道的日子,早點休息,好去傳功堂占個位置。”說完,蓮步輕移,揮手作別,眨眼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