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悔之晚矣
作者:害死個仁      更新:2020-10-16 22:57      字數:3112
  唐柏與燕菲菲都很平靜,他們曾經麵對過上百的騎兵戰士,他們曾勇敢的麵對過生死的磨練,兩人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內心卻已經變得強大。

  唐柏已經出劍,他的劍法原本是充滿生機的意境,此時此刻,他的劍法意境變了,是一種極致的變化,是一種來自骨子的絕望與殺戮。

  與天機滅不同,這是一種由生到死的變化,他的心中越是痛苦,這種絕望與殺戮意境就越是強烈,這一劍仿佛要毀滅整個世界,似乎要屠戮世間所有的生靈,連輪回都不允許存在。

  在這一劍之下,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被這一劍抽離出體,恐懼自心頭浮現,心誌較弱的人莫名其妙的流下了眼淚,仿佛整顆心被掏空了一般,仿佛放逐在永遠的黑暗中,看不到一點光,隻有無窮無盡的絕望。

  這是什麽劍法?他們從來沒遇見過這種詭異的劍法,完全左右了他們的情緒,他們的思想,他們的靈魂在一劍中撕碎。

  有些人想退走,但身體變得僵硬,不能移動絲毫;四周有一股詭異的氣機將他們鎖定,他們像困在蜘蛛網裏的蒼蠅,越是掙紮,四周的網就束縛得越緊,絕望與痛苦的感覺就越強烈;他們像待宰的羔羊。

  當劍光刺入他們的胸口時,他們的情緒不是害怕,而是一種來自靈魂的解脫。

  燕菲菲也被這種情緒感染,她的眼淚仿佛是一條小河,沒有停頓,流之不盡;越是如此,她越是明白唐柏心中痛苦。她從衣兜裏抓出一把小石子,對著衝來的夏候家的騎兵砸了過去,七八粒小石子就像天空墜落的流星,夾帶著呼呼的風聲,擊打在騎兵身上,哪怕是夏候家最為堅韌的鎧甲,也被小石頭的巨大衝力擊中,留下一竄血花墜落在馬下;後來的騎兵收勢不住,踩在倒地的騎兵身上,隻留下了一聲聲絕望的慘吼。

  這不是一個層次的戰鬥,唐柏的武技因為心中的仇恨仿佛又得到了升華,雖然不是界境高手,但已經到了境的極限,這是生死的意境轉變,是一場因仇恨引起的屠殺。

  唐柏心裏有太多的憤怒、太多的自責、太多的仇恨。他的劍隻有進攻,他的腦海隻有殺意,他此刻就是一個魔,屠滅世人的惡魔。

  殘肢遍地,血染塵沙,唐府的大門口,就是一個修羅地獄。

  行人百姓,還有隱藏在暗地裏的江湖人,都躲在遠遠地偷看,他們的身子都在不斷的打著抖兒,唐柏的瘋狂殺戮讓他們感覺了害怕;是一種對生命的敬畏,是一種命如螻蟻的悲涼,是一種自靈魂中產生的恐懼。

  唐柏走了,燕菲菲走了,留下一地的屍體。

  四周的百姓從各自的家中走了出來,許多人忍不住惡吐了起來,他們覺得與所謂的江湖人相比,這種平凡而真實的

  生活顯然多麽的幸福。

  翠雲山不高,卻極為有名,正如《陋室銘》中所言:“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翠雲山上沒有仙,卻有’龍’的傳說,在世人眼中,龍與仙人一般,都是可以翻天覆地長生不死的神靈。

  有人說天帝架車的一條真龍犯了天條,被壓在翠雲山下,萬世不得脫困;也有人說,一條上古的金龍渡劫,被天劫所滅,它的身體就變成了翠雲山;也有人說飛天涯下有一條金鱗,經過千百世的苦修,躍過了龍門,成就了真龍。

  翠雲山上最高的山峰就是飛天涯。

  飛天涯頂端很平整,上麵有著十幾棵古樹,有梧桐,樟樹,還有一棵鬆柏,也不知多少年了,枝幹高聳,直上青天。

  唐柏帶著香燭、紙錢、水果、甜品、酒來了這裏。

  一座新的墳墓胡亂的葬在這裏,沒有銘文,也無墓碑,卻躺著唐柏最親的人。

  唐柏跪在墳前,呆呆的看著黃士壘起的墳包,血紅的雙眼似乎將淚水也染紅了一般。

  燕菲菲就站在唐柏身後,眼淚兒比唐柏流得還多,兩人一動也不動,像兩座不同的石雕。

  燕雲龍出現在飛天涯時,也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著兩人。

  燕菲菲卻是回過神來,看到燕雲龍的時候,突然撲到燕雲龍的懷中嚎啕大哭起來,回到這個溫暖的懷抱,她仿佛要將這幾個月來所有的委屈和危難全部發泄出來。

  燕雲龍輕輕的撫著她的秀發,喃喃道:“傻丫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燕菲菲慢慢的安靜了下來,這幾個月的成長,讓她成熟了許多,她知道,她要離開了。她從懷中掏出葉浪送給她的金龍寶玉,掛在唐柏的脖子上,關心的道:“小子,姐姐要回家了。如果你沒地方去,跟姐姐一起走吧!”

  唐柏麻木的搖了搖頭,隻是靜靜的看著龔起的墳包。

  燕雲龍歎了口氣,走了過去,道:“小家夥,節哀。”

  唐柏轉過頭來,淡淡的問道:“燕伯父,你可知道殺我父母的凶手。”

  做為燕家的家主,蓮城每天任何一件突發的事情都有相關的情報知道;唐興俊與慕容秀秀的死,他自然知道;哪怕一個微小和細節,他都清清楚楚。他歎了口氣,淡淡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將你的那些想法拋開腦後吧,等將來你有實力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唐柏聞言搖了搖頭,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可我不是君子。”

  燕雲龍看著唐柏的眼睛,他看不到對方任何情緒,這是一雙與其年齡極不相符的眼睛,他雖然不知道女兒這幾個月的經曆,但

  與這個少年在一起,這經曆絕不會簡單;因為這世間有一種人,就像傳說中的真龍,無論到哪裏,都會風起雲湧,騰飛九天。這種人與年齡沒有關係,也許與冥冥中的命格的力量有關;他認真的問道:“你真的想知道。”

  唐柏聞言,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燕雲龍歎了口氣,站在飛天涯邊看向蓮城的方向,慢慢的說道:“蓮城的人都說蓮城有四大家族,其實這是錯誤的,蓮城真正的家族隻有兩個,排在第一的其實是韓家,因為韓家不僅是一個家族,還是一個氏族,是一個有著幾百年沉澱的氏族,蓮城有一半的人姓韓,這座城就是他們的根,在這座城中,誰也不知道韓家擁有多大的力量。其次才是夏候家,夏候子聰按輩份來說還是大源國君的叔父,這種隱形的力量是最讓人恐懼的,做為一個皇族,是不允許任何的家族比他們更加的強大,但他們又奈何不了韓家,所以他們需要不斷的強大。而真正能讓他們快速強大的就是掠奪;所以其他的家族都成了他們的目標。隻是長久以來,他們找不到借口。燕家有自己的私兵,唐家有界境的高手,直至十多年前,玉京的莫家後人尋仇,讓夏候家看到了摧毀你們唐家的機會,這十多年來,他們小心的布局,在唐老爺子失蹤之時,一舉摧毀了唐家,而你的父親,因為你的失蹤,尋找你之時被夏候家的人圍攻而死,你的母親,於第二日在你父親身邊自盡而亡。”

  燕菲菲聞言才知道,其實燕家,也一直生存在危機之中,她忍不住的道:“爹,難道我們燕家也有可能與唐家一般滅門嗎?”

  燕雲龍點了點頭,這世間,弱小者,如水中遊魚,圈中綿羊;強大者,凶狠如狼,但他們也需要去麵對森林的霸主,如雄獅,如猛虎。這世間的生存法則本就是弱肉強食,利益至上,所謂的仁義道德,隻是愚弄眾生的借口。

  若是平時,唐柏聽到燕雲龍如此話語,當會引為知己,上一輩子他不知世間溫情,隻道世間冷漠無情,隻覺得自己在仁義道德網中掙紮;但這一輩子,這世間確實有無數種感情,至高至上,至情至性,超脫了生命的極致,如燕七,如葉浪,如王小二,還有埋在黃土地中的唐興俊與慕容秀秀;他曾經覺得唐興俊對他的愛並不純粹,卻不知道男人的感情,並不是如春風一樣細膩,而是像大山一般厚重;是默默無聞的付出,是一種比大海還要寬廣的胸懷。

  唐柏錯了,他曾經以為自己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但此時才知道,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男孩,沒有經過婚煙的洗禮,沒有經過家庭的成長,上一輩子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想到這一輩子他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此刻他無比的後悔,無比的痛恨自己,他終於明白什麽叫子欲養而親不在的那種痛苦,人生致哀不過如此。

  燕雲龍走了,燕菲菲也走了,他們什麽時候走的,唐柏並不知曉;飛天涯上,隻有唐柏跪在那裏,在向逝去的親人懺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