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生命不能承受的沉重
作者:害死個仁      更新:2020-10-16 22:57      字數:3392
  王小二想也沒想,將唐柏推開,劍光刺穿了王小二的胸口,他張著嘴,似還想說些什麽,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最後去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王小二不懂武技,救人隻是他善良的本性,他不後悔,所以他微笑。

  生命如此脆弱,有如曇花一現,有什麽比生命更重要的?

  是人的心,一顆善良的心,感恩的心,勇敢的心。

  燕菲菲反應了過來,一拳就將來人轟成肉沫。

  唐柏的反應很快,在被推開的瞬間清醒了過來,看著倒在自己身邊的老人,心中有邪火在燃燒,像要將這世界上所有的惡人都燒成灰燼。

  王小二死得很安祥,臉上帶著微笑,也許,他比許多人更明白生命的意義。

  唐柏沒想到救自己的是一個有些陌生的老人,而且是用自己的生命。看著這張已經滄桑的臉,唐柏心中沉重,充滿感激。

  燕菲菲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因為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良久,唐柏抱起王小二的屍身,朝著‘六福茶館’走去,燕菲菲跟在身後,就像是唐柏的影子。

  唐柏推開了鋪門,燕菲菲將兩張桌子並在了一起,唐柏將王小二輕放在桌子上,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再站起身來的時候,發現店鋪外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一臉的淚兒,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這是王小二的婆娘,唐柏見過幾次,不知道她的名字,隻知道她是個啞巴。

  王小二的家離‘六福茶館’不遠,王小二推開唐柏迎上長劍的時候,啞巴看得很清楚,她那個時候正往茶館而來。

  唐柏想要說什麽,但是張了張嘴,什麽也說不出來。

  啞巴很沉默,並不是她不會說話,而是她的淚眼之中隻剩下了桌子上的那個老人。她用衣袖擦去了王小二臉上沾著的血跡,幫他整理了散亂的發髻,然後揮了揮手,示意唐柏兩人出去。

  唐柏鞠了躬,走了出去,這個時候,王小二應該完全屬於他的婆娘。

  遠處有一些人遠遠朝著這邊望著,小聲的議論著,沒有一個人敢過來。

  唐柏朝著廢墟走去,燕菲菲正要跟去,唐柏搖了搖頭道:“我一個人轉轉,別跟著。”

  唐柏去了後院的竹林,那裏住著唐家的老祖宗,以他的武技中,唐柏不相信有人能夠殺得了他。

  竹林並沒有被毀壞,但隱約能看到地上的血跡,想來這裏也經過了一場大戰。

  風吹落了的竹葉,讓整個竹林少了一些生機,多了些蕭條。

  竹林中的院落也還在,木屋的門梁已壞,可以看出,這裏也曾發生了大戰,但這裏還是唐家留下來最好的一棟院落。

  小院依舊在,卻物是人非,破爛的木屋中沒有一絲人氣,地麵有著一層薄薄的灰塵,屋角隱現蜘蛛絲網,偶爾能見到幾隻老鼠在牆角亂竄,顯然有些時間沒人在這裏生活了。

  難道自己的太爺爺也死了?

  唐柏不願相信,一個人的武技到了一種接近於超脫的程度,隻要他想走,沒有人能攔得住。

  唐汝庭的那個書房,被弄得亂七八糟,一些字帖,

  古籍,散落了一地,隻剩下了個書架,空落落的立在牆角,那個連接密室的書桌無影無蹤。

  秘密一定還在的,隻是入口也許被封了,唐柏仔細的搜尋一番,沒有發現另有觸發密室的機關,最終還是走出院落,走出了竹林。

  連唐家的老祖宗都不在了,也許,自己真的是唐家唯一的血脈了。

  沿著殘破的走廊,一路行走,毀壞的樓房,地麵,還能看到暗紅的血跡,唐柏能夠想象當初這些地方經曆了什麽樣的大戰。

  唐柏最終去了自己住的院落,那裏已經塌毀,從廢墟中找到一塊銅鏡,是自己母親房中的,他仿佛看見母親還在對著這麵銅鏡梳妝打扮,唐柏感覺自己的心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捏住,很痛很痛,他忍不住蹲在地上,無聲的哽咽,拳頭緊緊握住。

  痛恨,無助,心如刀割,父母的點點滴滴,成為了永恒的記憶,成為了生命中無法承受的沉重。

  “唐柏,別這樣!”

  燕菲菲不知什麽時候跟了過來,她的臉上滿是淚痕,她不知自己為什麽會哭,但看見唐柏如此難過,她也難受。

  “會過去的,我會讓他們九泉之下可以冥目。”

  唐柏喃喃自語的道,他看向燕菲菲道:“你哭什麽?”

  燕菲菲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看見你哭我就想哭。”

  唐柏沉重的心情突然輕鬆些,道:“回去吧,這段時間你家裏人肯定急瘋了。”

  “那你呢?”

  燕菲菲擦幹眼淚道。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要不你先住我家裏吧,放心,家裏的長輩最疼我了。”

  這些日子,她與唐柏同患難,有些不原離開他的身邊;又怕家人擔心,一時之間猶豫不決,不知如何是好。

  “咦,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一陣嘈雜、叫囂聲從外麵傳來,唐柏抬頭看去,隻見不遠的天空濃煙滾滾,空氣中一陣一陣的燒焦味。

  “走,去看看。”

  燕菲菲一馬當先,她不喜歡呆在這裏,這裏讓人感覺壓抑。

  火源來自於‘六福茶館’,唐柏兩人趕到的時候,周圍的鄰居提著水桶木盆正在救火,但火勢卻越變越大,火苗囂張的吞食著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

  唐柏感覺自己要瘋了,大聲的咆吼,他拚命的想要衝去火海,但燕菲菲卻更早一步將他抱住。

  唐柏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再大的火,終究會熄滅的,人們從廢墟中找到了兩具屍體,那是王小二和他婆娘,唐柏突然明白,這場大火,是啞巴自己點燃的。

  有的愛情比翼雙飛,相濡以沫;有的愛情轟轟烈烈,流傳百世;有的愛情有刻骨銘心,念念不忘;但這世間還有一種情感,是平凡的愛,一起營造著生活中的柴米油鹽,一起麵對著人生的風風雨雨,在苦難時不離不棄,幸福時一起分享,麵對危險時,生死相隨。

  真正的愛,往往超越了生命的長度、心靈的寬度與靈魂的深度。

  唐柏愛過,他曾經以為自己愛過,但那些所謂的愛情,在這種平凡的愛情麵前顯得多麽的渺小與幼稚;他曾經以為自己的是一個善良的人,但在王小二這位老人麵前,才知道什麽叫做善良。

  唐柏怎麽去報答這段無緣的恩情?這仿佛是生命不能承受的沉重。

  唐柏請人去幫王小二夫婦買了最好的棺材,王小二沒有親人,啞巴在蓮城倒是有兩個弟弟,聽到消息趕了過來,唐柏將一些金葉子、銀祼子交給了啞巴的兩個弟弟,請他們幫忙安排二人的後事,剛抽身出來,就見有二個江湖人從唐家的廢虛中出來,手中拿著一個包袱,裏麵是一些唐家的殘存之物,其中就有唐柏從廢虛中找到的那麵銅鏡,那是屬於慕容秀秀的銅鏡,是唐柏最後的念想。

  唐柏身形一動,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小兄弟,為何擋住我們的去路?這裏麵可並無仙經。”

  說話的是個五十來歲的老人,身材瘦小,臉色臘黃,手中拿著一杆煙槍,煙槍之上掛著一個破舊的煙袋,看上去就像一個城外的老農。跟在其身後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壯漢,身高七尺,腰肥膀粗,右手拿著一根短鐵棍,包袱就在他的手中。

  “你們拿了別人的東西。”

  唐柏說完,冷漠的看著兩人,眼中沒有任何情感。

  老人皺了皺了眉道:“東西在我老煙客手裏就是我的。”

  “去死!”

  唐柏的滔天怒火與對這世間所有不滿和仇恨都凝聚這一劍上,他恨極了這些所謂的江湖人,出手根本不全留情;這一劍的殺氣仿佛成了實質,軟劍筆直的直朝老人的胸口刺去,快若閃電。

  老煙客沒有想到唐柏會突然出手,但他反應也快,手中的煙槍橫擋,身往後退,拉開與唐柏的距離。

  唐柏劍式一變,在空中劃了個半圓,一劍刺在老煙客的咽喉上,他的劍法太快,快得根本看不清劍法的變化,卻又是那麽的自然,自然到老煙客臨死也覺得自己好像死得理所當然。

  這是一種非常可怕的境,就像讓人在美夢中死去一般。

  與此同時,老煙客身後的壯漢揮動著手中的短棍,沒有任何花俏,直向唐柏的頭上砸來,呼呼的風聲顯示這短鐵棍的力量。

  一塊拳頭大的石頭飛來,‘噗’的一聲,直接穿過了壯漢的身體,帶起一股鮮血,撞在了唐家的圍牆上,又‘轟’的一聲將圍牆砸出了一個窟隆。

  燕菲菲見唐柏朝自己看來,得意的揚著自己的拳頭,然後臉色突變。

  街頭,出現二十多道人影,朝唐柏之地飛奔而來,有的拿刀,有的拿劍,有的拿長槍,全是武技高深的江胡人。

  唐柏出現的消息傳到了城中的江湖人耳中,腳快的全來了。

  唐柏正要衝出去,街尾又衝出一對騎兵,身著鎧甲,一手拿著長槍,一手拿著盾牌,殺氣騰騰,正是夏候家的人聽到消息,有唐家的人出現,趕來斬草除根。

  (注:人世間最真摯的情感不是轟轟烈烈,而是相守於平凡,同甘苦,共富貴,不離不棄,摯子之手,與子偕老。寫啞巴與王小二的時候,我很感動,也很難受,希望平淡中的夫妻,勿彼此埋怨,相互珍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