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崢嶸歲月 第205章:傳說
作者:孟婆湯有點甜      更新:2020-12-03 21:43      字數:5233
  瀚雄的隨身法寶當然不是剛到手的那柄劍胚,而是一根樣子很奇怪,一端像砍刀、另一端像棒槌的東西,正遙指碎石堆上的那人。那人看著瀚雄反問道:“我是眾獸山宗主琮餘先生的親傳弟子毅孫,請問說話者是何人?”

  瀚雄高聲答道:“我來自巴室國長齡門,家父便是宗主長齡先生!”

  寶玉微微吃了一驚,他早就猜測瀚雄可能是長齡的親戚,而且憨熊居然就長齡的親兒子!瀚雄沒說過,寶玉也就不便追問。可能是長齡叮囑過兒子,在外行遊時不要隨便把老爹的名號搬出來壓人,舉止要注意收斂。但此刻那位名叫毅孫的修士把師父的名頭搬出來了,瀚雄也終於有些繃不住了。

  琮餘是一名六境高手、一派宗主,眾獸山在帛室國中也算是一脈勢力不小的宗門。但長齡先生同樣也是一位六境高手、一派宗主,而且與巴室國君後廩是從小的至交,在巴室國中的地位,恐非琮餘在帛室國中所能及。

  那毅孫是高人的親傳弟子,便自以為了不起,但能比得上親兒子嗎?瀚雄或許不願意拿這種身份壓人,但顯然也以這個身份為傲。

  毅孫的反應顯然也很驚訝,再說話時口氣弱了不少,又問道:“你等皆是巴室國長齡門的弟子嗎?”

  延豐上前行了一禮道:“我等來自各國不同的宗門,於途中偶遇結伴而行。我來自鄭室國英竹山,修為剛突破五境不久。這位小灑姑娘,來自樊室國煉枝峰……”他將所有人都介紹了一遍,最後又說道,“聽小路先生方才所介紹的情況,我想必然有什麽誤會。……同修相遇便是有緣,有什麽話不可以好好說清楚呢?”

  寶玉這邊以延豐的年紀最長、修為最高,看上去說話比較穩重,也好像最擅於跟各宗門的同修打交道。他盡量在勸和雙方,那幾名眾獸山的修士態度也緩和了不少,雙方又說了半天。而根據毅孫的說法,這件事可能還真有那麽一點小誤會。

  眾獸山這次來了六個人,為首者叫扶豹,就是被寶玉扔出黑豹砸傷的那位,此刻並沒有出現。他們出山行遊,順便趕在這個時間到紅錦城來看熱鬧,前兩天進入山野圍捕妖獸這是眾獸山修士最擅長的事。

  他們本來已經將那妖獸堵在一片山穀中,不料寶玉帶著小天卻恰好闖了進去,驚動了正在那個方位警戒的扶豹。扶豹開口讓寶玉不得擅闖,但正因為他開口說話,便暴露了自己潛伏的位置被那妖獸察覺。

  妖獸便避過了埋伏在暗中的扶豹,直接衝向了寶玉所在的山坳,因為那裏是離它最近的逃跑出口。扶豹發現後大吃一驚,立即喊話讓寶玉將妖獸截住,不料寶玉竟毫無反應,連問都沒問便把妖獸給放走了。他當然認為寶玉是妖獸的同夥,就是要幫妖獸逃脫的。

  眾獸山六名修士費了三天功夫,好不容易才把那狡猾的妖獸堵住,眼看就能降服,不料卻因為寶玉的闖入,又讓那妖獸突圍而走,諸般努力前功盡棄!扶豹當然惱怒,並令靈獸黑豹趕緊追蹤妖獸。

  按毅孫所說,寶玉正擋在黑豹追捕妖女的必經之路上,黑豹的目的也不是要傷他,隻是想將他撲倒後繼續去追妖女。但黑豹卻被寶玉扔回來了,且將衝出叢林的扶豹砸成了重傷。

  毅孫與另外四名同門恰好趕到看見一這幕,當然就認為寶玉行凶欲傷害扶豹,情急之下便同時出手了。但沒想到寶玉的手段會那麽狠,竟當場引發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岩崩,差點將他們都活埋了!

  聽見這番解釋,寶玉剛想開口,而小灑姑娘已上前道:“你們跑到這裏來畫出一片地方,便要人不得擅闖。小路先生已經回避了,難道還不夠客氣嗎?你們圍捕的妖獸逃不逃走與他有什麽關係!

  你說那黑豹是為了追捕妖獸,想將攔路之人撲倒。這路是你家的,想撲倒誰就撲倒誰?那麽凶的一頭豹子撲過來了,誰能站在那裏讓它撲擊?既然畜生欲傷人在先,還手是理所應當,就應該連著其主人一起揍!”

  瀚雄也喝道:“小路先生根本沒招惹你們,是你們先驅使畜生傷人在先,接著那麽多人不問情由一起禦器攻擊。既然這樣,還有什麽好客氣的?沒被活埋算你們運氣大,假如真被活埋了,也隻能是活該!”

  聽這兩人的語氣,恨不得上前把那五名眾獸山修士再揍一頓。這就是人緣好的優勢啊,吵架都用不著寶玉自己開口了。而寶玉也決定暫時閉嘴,聽這些人繼續說下去,因為那毅孫言不盡實,顯然是想回避某些重要的內情,一心隻將大家關注的重點引到寶玉的身上。

  在寶玉很小的時候,就曾見過花海村的族人猴子騙路村人的雞蛋,後來被寶玉指認了出來,他卻仍想抵賴。但就是那企圖抵賴的狡辯之辭。被山爺當眾問出了破綻。扯得越多破綻便越多,寶玉也不著急,且聽他們在這裏扯淡吧!

  而延豐又趕緊勸和,盡量想和稀泥,聲稱這確實是一場誤會,大家都是來自各宗門的修士,沒必要把事情鬧得更僵。

  後來那毅孫說道:“先前的確是一場誤會,小路先生沒有截住那妖女,我眾獸山也不能追究什麽,至於他打傷靈獸與扶豹之事。我們也可以不再追究。可後來他引發岩崩的手段也太狠毒了,這豈是修士所為!我們都受了傷,還有兩件法器被埋在了碎石下,這總得有所補償吧?”

  瀚雄又喝道:“補償什麽補償,你們有本事動手,就該有本事自己挖出來!”方才那五名眾獸山修士人是逃出去了,但有兩件法器卻沒來得及收回,恰好被滾落的巨石砸中、已深埋在碎石堆下,再想挖出來可就難了。

  寶玉此時仍未開口。既有如此修為。誰都不是笨蛋,事情的具體經過已經說得很清楚,可是毅孫竟又向寶玉提出了賠償要求。這些眾獸山的修士樣子看上去又有些氣勢洶洶,但寶玉卻能感覺或者說感應到這些人內心中真實的情緒。他們其實很心虛。正因為心虛所以才會虛張聲勢、混淆是非。

  這個毅孫,可比當年花海村的猴子聰明多了,明知道自己在扯淡,對方也不可能賠償他。卻仍然一本正經地在扯淡。仔細琢磨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好像確實是個誤會。但既然有誤會,他們又無禮傷人在先。寶玉這邊不追究他們就不錯了,他們居然還想追究寶玉。

  這不是他們不明白事理,而明顯是刻意為之,目的就是要將眾人注意力糾纏轉移到這件事情上。

  在平常生活中,往往也有人會肆意攻擊與誹謾那些根本沒有傷害或虧欠過他們的人,看似莫名其妙。其實是他們若不這麽做,便難以掩飾或解釋自己的問題,或另難以告人之心唯恐被深究,所以便另找個借口主動發難去胡攪蠻纏,且並不在乎會給別人帶來什麽傷害。

  毅孫的心思被寶玉看透了,他也懶得理會,仍然就這麽冷眼而觀。不料小灑姑娘卻取出一根短枝,神情激忿道:“我正在遠處的洞府中閉關煉器,這裏的岩層崩落引發山體震動,我受驚擾損毀了法器,難道也要找你們賠嗎?”

  寶玉曾見過的她的法器空桑枝,本是一根一尺多長、手指粗細的枝條,上麵並沒有葉子。帶著奇異的脈絡紋路。可此時再看見這件法器,竟然已變成一根樹枝的模樣,上麵有八片葉子,且皆已枯萎,就像一根已經摘下來好幾天的普通樹枝。

  看來小灑姑娘此番閉關煉器,已經成功地將這根空桑枝煉化至第八葉,可能還想嚐試繼續煉化第九葉,不料卻被遠處的岩崩震動所驚擾,不慎將之損毀前功盡棄。此刻聽聞眾獸山的修士要寶玉賠償法器,她當然會怒了。

  沒想到竟出了這種意外,寶玉不得不說話了,他低著頭揉了揉鼻子,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道:“小灑姑娘,這件事怪不到他們頭上。岩崩是我弄出來的,動靜太大了驚擾了閉關煉器的你,實在抱歉!……但你別著急,回頭再說,我會賠償的。”

  然後寶玉抬頭看著毅孫等人,竟然笑了,他笑著問道:“諸位,你們想要我怎麽賠啊?”

  毅孫見寶玉竟這麽“配合”,不禁也怔了怔,然後指著寶玉身邊的小天道:“聽說你是來自相室國邊荒的一介散修,要你賠什麽珍貴的法器,估計你也賠不起!但你打傷了眾獸山所豢養的靈獸,我見你身邊這條狗還有點靈性,就把這條小狗賠給我們,此事便到此為止。”

  小天聞言齜牙低吼了兩聲,那神情仿佛在說:“就你這小樣,居然還敢打我的主意?你等著,可別犯到我手裏,否則看我怎麽弄死你!”

  寶玉不笑了,神情變的有些冷,反問道:“我身邊的這條狗,它要是不答應呢?”

  毅孫本是臨時起意,提出了這麽個要求,此刻卻是一副“跟著我便有肉吃”的樣子,自得滿滿道:“這條狗跟著你,不過是條狗而已。而它到了我們眾獸山,將來有可能成為一頭靈獸。正因如此,我才不追究你傷人並讓我等遺失法器之事,僅讓你賠這條狗而已。”

  寶玉冷冷地回了三個字:“蛇精病!”

  蛇精病不僅是一種病症,在巴原也是一句罵人的話,寶玉如今當然也學會了。他是很少開口罵人的,可此刻也忍不住了,對於那些該罵的人就得罵啊。

  毅孫臉色微變道:“你說什麽?”

  寶玉很清晰地答道:“我說你是蛇精病,如果你們幾個都是這種想法,便是一窩蛇精病!你方才說了那麽多,不過就是想把水攪渾。看我的這條狗有點靈性,所以就想帶回去培養成靈獸,但它是你家的嗎?

  假如它獨自走在山野中,被你們遇到了,是不是也要圍捕啊?假如我現身阻止,爾等是不是同樣要追究我啊?剛才有一件事,你們始終避而不談。你們圍捕的是一名當地女子,而根本不是什麽妖獸!

  就算她是妖獸,也是本地的妖獸,可曾問過那妖獸有沒有主人?就算它沒有主人,也沒招你們惹你們。你們能不能抓住它,本與我無關。可是素不相識無冤無仇,就算我是那妖獸的同夥,你們又有什麽理由向我出手?

  更何況我看得清清楚楚,她就是本地一名妖族女子,那就是她的本來麵目。你們幾個人跑到深山中,圍堵一孤身女子,不僅把人打傷了,還放凶獸追捕。能否解釋一下,你們究竟是想幹什麽?不要再扯我是如何傷人了,說說你們自己的事!”

  毅孫臉色微變正待開口,寶玉身邊突然有一人驚呼道:“對了,我終於想起來了!”

  眾人扭頭望去,見開口者是延豐的同門師弟、那名少年修士延剛。大家問道:“你想起來什麽了?”

  延剛有些激動的答道:“我想起那女子的身份了!小先生方才描述的很仔細,我也很納悶這山野中怎會出現那樣的孤身女子?剛才突然想到她出身哪支妖族,便是傳說中的蛇女、真正的蛇女啊!而且不是普通的蛇女,是已邁入初境得以修煉、有天賦神通在身的蛇女!”

  延豐的臉色亦微微一變,有些不滿的嗬斥道:“你又沒見過蛇女,更沒見過那女子,怎能妄下斷言?”

  延剛解釋道:“我雖沒見過那女子,可是方才師兄您問得很仔細,小先生也介紹得很詳細。而蛇女的傳說,我在師門中就聽過,在來這裏的路上,你還對我講過半天呢!”

  延剛的話就像突然提醒了大家,再看其他的修士也全都變了臉色,毅孫等人更是麵現驚慌。倒是寶玉納悶了,蛇女是什麽東西?看這些人的樣子好像都聽說過,偏偏就是他不知道!

  而瀚雄又以法器指著毅孫等人,高喝道:“你們這夥膽大妄為的家夥,居然敢跑到武夫丘一帶強擄蛇女!請問劍煞前輩知道這件事情嗎?……假如讓武夫丘上的高人們知道了,你們還有命離開嗎?”

  毅孫竟然打了個冷戰,後退幾步下意識地看了看天空,仿佛在害怕忽有一柄神劍從天而降。他衝著這邊擺手道:“都是各宗門的同修,諸位可千萬不要信口胡言,我們怎會強擄蛇女呢?萬萬不會做出這等事情啊!”

  小灑也手持那根毀掉的空桑枝,遙指眾獸山等人道:“嘴上說不會,可你們偏偏幹了!小路先生看得清楚,我們也都聽得清楚,那被你們圍捕受傷,幸虧小路先生出現才得以脫身的女子,就是這一帶蠻荒中的蛇女!”

  毅孫連連搖頭道:“諸位千萬不要誤會,事實並非如此。我師兄扶豹在山中偶遇一蛇女,心生仰慕之情,亦想與她交好、成就傳說佳話。那蛇女可能在修煉中出了什麽意外而受傷,我師兄好心想指點她,正欲溝通培養感情呢。”

  小灑怒道:“培養感情?這話虧你也說得出口!那你們為何要圍住山穀,那蛇女又何會帶傷逃走,還哀求小路先生放她一條生路?”

  那帶著靈獸的扶豹已受了重傷,這夥眾獸山的修士顯然便以毅孫為首,一直都是他在說話。但此刻他身邊也有同夥們口了:“誤會,這絕對是一場誤會!蛇女生性膽小異受驚嚇,誤以為我們對她有惡意,但我們真的沒有啊!”

  寶玉在後麵小聲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蛇女什麽是妖族,又有什麽講究?”

  小灑姑娘轉過身很驚訝的看著他,亦小聲道:“你是不是修士、是不是男的,居然連蛇女都沒聽說過?”

  寶玉更納悶了,他是不是男修,與聽沒聽說過蛇女有關係嗎?不得不虛心道:“我的確沒有聽說過,還請小灑姑娘指教。”

  小灑姑娘輕輕一擺手:“回頭再與你細細說!……你呀,雖見識不凡,但畢竟還是太年輕。這世上不知道的東西也有很多啊。”

  寶玉一時語塞,這小灑姑娘不過二十剛出頭,又能比他大多少啊?而那邊碎石堆上的毅孫卻高聲道:“我等路過此地,山野中偶遇一位因修煉受傷的蛇女。師兄扶豹心生愛慕,欲與其交好,並想救助指點於她。那蛇女卻誤會我們有惡意,因而受到了驚嚇逃遁。

  今天的事的確是一場誤會,如今那蛇女已去,我們也不再尋找。諸位同道不遠千裏同來此地相遇,這是難得之緣。但今日我們還要救治受傷的靈獸與扶豹師兄。便就此別過。來日歡迎各位到帛室國眾獸山作客,我等定會熱情接待!”

  他說話間已經在後退,說完這番話向眾人行了個禮,轉身招呼同伴匆匆便走。看他們的樣子竟然是被嚇走的,隻因為延剛的那句話點破了妖族女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