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崢嶸歲月 第164章:是她【中】
作者:孟婆湯有點甜      更新:2020-11-11 22:44      字數:5296
  兩名侍女趕緊扶少女上車,衛士拉車調頭便跑走。這兩名衛士的功夫也算不錯,雖沒有修成武丁功,但也練成了開山勁,應是攜帶武器在狩獵時保衛那位少女的。而這輛車並不寬,為單馬所拉,顯得很輕便適合於在疏林中穿行。

  馬車兩側常常配有把手,比如這輛車上的那兩個銅環,碰到道路崎嶇陡峭之處,往往不能隻靠馬力拖曳,還需要人力輔助才能過得去。拉這輛車的牲畜。顯然就是方才的那頭蛟馬,而那紅衣少女將蛟馬放了出來打獵,卻由兩名衛士拉著車跟在後麵,不料今天卻闖了禍,蛟馬還讓寶玉給宰了。

  能以蛟馬拉車,這紅衣少女的身份之尊貴可想而知,身邊的衛士稱呼她為“君女”,其人應是相室國國君的女兒。在國種人們一般這麽稱呼,如果在別的國家,稱呼往往就變成了“相女”,因為相室國的王族姓“相”。據說當今的國君有十幾個女兒,也不知這位紅衣少女是哪位。

  那兩名衛士應該知道這位君女的脾氣,聽見角將軍已死,那少女都快哭出來了,生怕她再亂下什麽命令讓他們去當場拿下“凶手”,這不是和找死一般嘛!趕緊找了一個借口,趁君女還沒反應過來將她帶走了,離開了這片闖了禍的是非之地。

  寶玉隻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去並未追擊,也無法開口說什麽,因為他實在是動不了。他宰了那頭凶獸,全身也被那凶獸的天賦電光神通所麻痹,雖沒有受什麽嚴重的內傷,但也要暗運神氣好半天才能緩過來。

  這時村民們已經走下山坡圍了過來,升陽的父親、方才那位遇險的老者跪拜於地道:“多謝小先生和您這頭義犬的救命之恩,今天幸虧有您宰了這凶殘的畜生。……小先生,您快走吧,方才那兩名衛士稱呼這畜生的主子為君女,其身份應是國君之女。他們一定是找幫手去了,您若不趕緊脫身,恐怕就來不及了。”

  寶玉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全身的麻痹感已漸漸消去,隻有一支右臂仍是酸麻疼痛,但總算能動也能說話了。他擺了擺左手道:“諸位不必擔憂,這畜生既然是我殺的,接下來自然就是我的事情。

  她是國君之女反倒更好,應能賠得起你們村的損失。而且我也不怕把事情鬧大,更不怕回頭找不到人了。諸位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如果他們還想來找我,我便在這裏等他們,如此也不必連累村中眾人。”

  老者勸寶玉趕緊離開,以防君女再帶大隊人馬來找他。而有些村民也在暗自擔心,假如寶玉走了,君女帶人馬又來了,找不著正主,會不會拿這個村莊出氣?

  寶玉卻拒絕了老者的好意勸說,表示自己會留在這裏等著,但讓村民們全都回去,不要靠近這一帶,以免被人誤會是他的同夥。說完話他便帶著小天轉身走進了密林,越過那蛟馬的屍體便消失不見。

  村民們不清楚寶玉是留在林中還是已經悄悄離去,麵麵相覷皆麵帶擔憂之色,返回了自己的家中不安的等待著,直到中午都沒人敢亂出門。

  寶玉當然沒走,但他也不會傻乎乎的站在明處,讓人大老遠就能看見。他進入密林來到靠近山頂的高坡上,在樹木掩映中端坐,此處遠遠地就能望見畋獵園林那邊的動靜。假如真有大隊人馬要過來,他也能事先察知究竟來了多少人、是什麽陣仗、攜帶了哪些武器?

  這片畋獵園林的範圍很大,丘陵與平原起伏交錯,寶玉能看見的地方隻是其邊緣的一角,據說其中央還有相室國的戰陣進行軍演的場所,平時有衛隊駐守。那位君女如果回去找人的話,可能會把衛隊帶來,時間也應該不能短了。

  寶玉可不想莫名其妙殺了一頭畜生,卻給這個村子帶來禍患,自己還被人當凶徒追緝。既然剛才都沒來得及說話,那麽他需要一個機會當眾將事情將清楚,至於對方聽不聽,那就無法勉強了。他或許還會再打一架,見勢不妙也會避走,但事情做得卻要明白。

  山神告訴過他:“凡事要講道理,就算與你打交道的人不講道理,你也要將道理弄清楚,否則你與他便沒有區別。至於對方不聽,那是沒辦法的事情,該動手的時候那就動手吧。隻要有動手的道理,動手也是一種講理的方式。”

  正午時分,遠處樹林中果然來了一群人,穿行山林車行不便,所以還是隻有一輛車,那紅衣少女坐在車上由兩名衛士拉著、兩名侍女跟隨左右,兩側還各有七名全副武裝的戰士。相室國的軍陣是七人一小隊,七小隊為一陣,看來那位君女把自己所有的衛士都帶來了,就是這兩支小隊。

  說實話,假如在國都中,這個排場已經夠驚人了,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出現的。國君有十幾個女兒,兒子的數量也差不多,假如平時每人都配兩支小隊護衛,那麽加起來得是多少支整編軍陣啊?

  況且根據國中禮法,除了將來要繼承王位的儲君之外,國君的其他子女是不能私配軍陣的,平時的車駕也不過隻有幾位護衛隨行而已。

  這位紅衣少女名叫宮媛,是國君的一位寵妃所生。這位妃子還給國君生過一個兒子,其兄比宮媛大三歲。而宮媛今年十五歲,貌美而活潑,其母又受龐,因此深受國君喜愛。她頗有尚武之風,喜歡到畋場中遊獵,幾年前纏著父王將一頭異獸蛟馬賜給了她。

  那蛟馬在宮媛麵前表現得非常乖巧溫順,但在狩獵時又很勇猛,山中沒有什麽猛獸是它的對手,宮媛是喜歡得不得了。國君的子女,平日也不能隨意跑到王室的畋獵園林中打獵,她乘坐蛟馬拉的車來到此處遊獵,也算是國君特示的恩寵。

  在山野中狩獵時隨時可能遭遇危險,所以國君才派了兩小隊衛士保護。顯得排場不小,也算是君女外出時的儀仗。

  那頭蛟馬平時在國都中扮老實乖巧的樣子太久了。它也完全通人性,知道怎麽討宮媛喜歡,來到這裏便被放了出來自由活動。沒想到它離開宮媛的身邊便暴露了本性中凶殘的一麵,踐踏田地、肆意傷人,渾然不把那些村民放在眼裏,結果卻送了性命。

  宮媛既傷心又害怕,她最愛的寵物被人殺了,所害怕的倒不是那些村民。而是擔憂回到國都後怎麽向父王交待?因為當初父王將蛟馬交給她的時候說得清楚,隻是放在她這裏好生豢養照看,將來若有需要,這異獸還是要被征調上戰場的,所以宮媛才給它起了個名字叫角將軍。

  宮媛一定要將殺了角將軍的凶手拿下,否則回去後父王問起,她又該怎麽回答?於是就將隨行衛隊都帶來了。心中暗道那少年就算再厲害,也不能是這麽多人的對手。

  走在路上,身邊的衛士還在小聲的勸說:“君女大人,此事必有誤會。角將軍闖入田地傷人在先,看那人的樣子不過是自衛出手。他既然能殺了角將軍,很可能來曆不凡。我們應該先查清其身份、問明事情經過。不可貿然動手拿人。否則事情鬧大了,對您也不好。”

  宮媛帶著哭腔道:“我隻看見角將軍在追一條狗,後來被那個人攔住了,那人抓住它的角已將其製服,為何還要斷角殺了它呢?他仗著有些功夫。而角將軍又無法還手,便下此毒手。又怎能原諒!不把他拿下問罪,我又怎麽向父王交待?”

  宮媛是後來才趕到田邊的,隻看見了蛟馬在追小天、然後撞向了寶玉,結果卻被寶玉製服。她喊了一句,那人卻突然將蛟馬的長角折斷,將這頭異獸給宰了,心中當然又恨又怕。

  旁邊又有一名衛士皺眉道:“君女,我當時看的清楚,角將軍全速前衝就是向那人去的,假如不是那人功夫了得,肯定已經沒命了。他被挑飛的時候我都嚇了一跳,擔心角將軍闖得禍太大,我們無法收場。”

  宮媛尖聲道:“那又怎樣,他不是沒被挑飛嗎?死的是角將軍!無論如何要先將他拿下,將其身份查問清楚。如果那人真的來曆不凡,那就讓他自己向我父王去解釋——角將軍是怎麽死的吧!”

  ……

  寶玉在山坡上定坐了一個上午,運轉神氣療傷。其實他與蛟馬動手的時間很短,神氣法力倒沒什麽消耗,隻是被那電光神通貼體攻擊有所損傷。但以寶玉的修行根基,恢複能力極強,當時那一陣麻痹過後,筋骨腑髒便無大礙。

  他在坡頂坐下之時,隻是右臂還有些疼痛難忍,五指發麻仿佛張不開,緊握在手中的那根獨角好像仍在發燙。他的外傷不輕,但一直沒有鬆手放開那支獨角,熾烈的電光已經將他的手心和小臂內側烤得焦糊。血肉和銀角已粘連在一起,直接將銀角拿開的話,會扯下一大塊皮、導致傷勢更重。

  寶玉昨日為升陽療傷,今日又在給自己療傷,不禁暗暗苦笑。早年服用的那些不死神藥,強大的靈效融於形神,修煉中吸收煉化的速度一直很緩慢,倒是在這種情況下最快。

  他握著那支銀角不動,運轉神氣促進手臂上的傷勢快速恢複,同時以禦器的法力繼續包裹著那支銀角。這不僅是在體會其獨特的靈性妙用,也是將之與身心相合感應,這樣做才會不影響到傷口,否則它會粘連在手臂上的。

  蛟馬確實是罕見的珍奇異獸,而寶玉施展煉器手法折角,就在它施展天賦神通的同時。

  它被寶玉折斷的那一瞬間,其實就已是一件能與身心相合的法器了,且是中品法器。這個成器的過程太特殊了,其機緣幾乎無法重現,連寶玉自己都沒想到。在通常的情況下,就算有合適的天材地寶,以寶玉的修為也隻能煉製下品法器而已。

  這件中品法器得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對寶玉來說卻很自然,他連琅玕枝都截過,融於形神中成了神器,又何況一支獸角呢?這件中品法器尚是初坯,還可繼續煉化,寶玉便在療傷的同時將之合於身心,體會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玄妙。

  小天有天賦神通,如今這頭珍奇的異獸蛟馬也有,而且還不止一種。這些強大的神通法術並不是誰教的,而是開啟靈智後自然便掌握的,其他人幾乎不可能學到。可是寶玉卻曾貼身被那電光侵襲,那一瞬間幾乎相當於和蛟馬神氣血脈感應相連。

  閃著銀色的電光的獨角被折下之後,不僅仍與寶玉的血肉粘連,而且也與身心相合。他竟有一種感覺,假如他願意的話,在這種可遇不可求的奇異狀態下,甚至可以讓這支角“長在”自己的傷口上,相當於一種移植了,那樣他也會擁有這種天賦神通。

  但寶玉當然也不會做這種蠢事,將來右手中始終握著一支長角,還能幹別的嗎?那豈不是等於得到一種天賦神通、卻廢了一隻手!但在此刻療傷的過程中,他卻可以體會臂生銀角的感覺、體會那天賦神通是如何以法力運轉和施展的。

  這是沒人教的秘法,但並不代表別人在體察清楚後不能學會、學會後不能施展類似的手段。而寶玉所修煉的種種秘法神通,從來就不是別人教的。

  這個機會很寶貴,等到傷口愈合、將獸角拿開之後便結束了,所以寶玉並沒有浪費,始終保持著緊握獸角血肉粘連的狀態,禦器的同時又在煉器,煉器的同時也在煉化己身——療傷。

  寶玉隱約竟有所體悟,自己應該也能施展出類似於那蛟馬的神通法術,這手段竟像已烙印在他的形神中。

  他可以嚐試著習練與掌握,但以這種奇特的方式感悟的秘法卻很難傳授給他人。也許是修為還不足吧,就如菁華訣一樣,等他突破六境修煉大成之後,方可留下心印傳於弟子,否則有很多玄妙是描述不清楚的。

  寶玉就這樣一直閉目端坐到中午,身心沉浸在奇異的定境感悟狀態中,感覺幾乎自己就變成了一頭蛟馬。最後還是小天的低吼聲將他喚醒,他睜開眼睛望向遠方,發現哪位紅衣君女終於帶著兩小隊軍陣來了。

  ……

  宮媛走到田野邊,車駕已無法前行。旁邊的衛士勸道:“君女,我們不要踩踏田地中的青苗,您還是下車步行繞過去吧。”

  宮媛卻嬌橫的搖頭道:“這裏都已經被踩得亂七八糟了,他們連我的角將軍都殺了,拉著車穿過去又有什麽關係!”

  行人車駕踏過那已被踐踏過一番的田地,來到山坡腳下,上方不遠的灌木叢中仍躺著蛟馬的屍體,卻不見凶手在何處,對麵的村中也看不見一個人影。宮媛下令道:“把村中人叫來問話,有誰知道凶手去了哪裏?如果沒人問答,便有可能躲在村中,你們就挨家挨戶去搜!”

  這時有個聲音從高處傳來:“不必搜了,我就一直在這裏等你們呢。那位紅衣姑娘,你就是那蛟馬的主人嗎?很好,你縱容家畜闖禍之後並沒有逃走,此番是回來賠償村民的損失嗎?”

  順著聲音望去,隻見寶玉帶著小天拔開灌木叢出現在林邊。一名衛士叫道:“就是他,是他殺了角將軍!”

  寶玉很老實的點頭道:“對,就是我,是我殺了那頭行凶的蛟馬!”

  衛隊的首領抄起盾牌,長槍前指道:“列陣警戒!”

  衛士們在車前布成陣勢,舉弓搭箭指向寶玉,那首領上前喝道:“請問你是何方人士?見到君女宮媛大人,還不上前行禮!”

  寶玉又點了點頭:“哦,原來你的名字叫宮媛,還真是國君的女兒。那就太好了,既跑不掉,也能賠得起。”說著話還真的向前邁了一步,朝宮媛行了個禮。卻不是拜見尊長或上官之禮,就是修士之間平常的問候之禮。

  那首領也是一名三境修士,見寶玉如此行禮亦暗暗吃驚,但宮媛就在身後看著呢,他又挺胸喝問道:“你究竟是何人?在君女大人麵前,還不報上名來!”

  寶玉答道:“我隻是一個走在路上的人,出門之前尊長有交待,不要隨意告訴他人自己的身份來曆,以免驚世駭俗。我恰好路過此地,看見一頭異獸蛟馬踐踏青苗、行凶傷人,起了降服的念頭,便出手阻止它繼續行凶。

  那畜生明明已被我降服,卻仍然不收凶性,暴起神通欲害我性命。如此已留情不得,我隻能將它給宰了。原來它不是山中的野獸,而是有人驅使的家畜。其主人就是君女宮媛。……宮媛大人,你縱容那畜生行凶。理應負份內之責,打算怎麽賠償此地的村民啊?”

  宮媛差點沒氣背過去,這少年樣子看上去也就和她差不多大,可是架子卻比他這位國君之女還要大得多啊!明知道自己是國君之女,不下拜也就罷了,應該是一名有修為的修士,看來其尊長的身份可能很高貴,但是再高貴能比得過國君嗎?

  他自以為是誰。巴原七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