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該想的人去想 第143章:分歧
作者:孟婆湯有點甜      更新:2020-11-03 23:16      字數:6270
  他們早已猜到流寇的來意,白溪也帶他們去了自家後院的密室、展示了所收藏的法寶,可如今看來流寇另有目的。他們雖願意相助白溪村作戰,但是誰也不願意這麽不明不白的去拚命。

  說完話,北溪手持法器邁步出了屋子,靈寶與寶玉對視一眼也跟了出去,其實他們都有同樣的疑惑——流寇不可能犯那麽愚蠢的錯誤、居然還會找錯院落。

  紫薇家的後院中,那間庫房的廢墟已被清理出來,露出了夯實的地麵,方才的盾牌和長刀就是從這裏找到的。北溪又問白溪道:“你確定,這下麵沒有埋著東西?”

  白溪答道:“這下麵能有什麽東西?……紫薇,這是你家的庫房,你們家在下麵埋東西了嗎?”

  紫薇緊緊地抱著靈寶的一支胳膊,帶著泣聲道:“我不知道,娘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她已經不在了,你們讓我問誰去……”說著說著,她又低著頭垂淚不止。

  北溪又用征求的目光看向寶玉,寶玉倒也幹脆,伸手一指地麵道:“挖!”

  村民們經過這段時間的操練,又經曆了兩次大戰的鍛煉,如今聽號令動手已十分熟練,隨即操家夥就開始挖地。屋內的地麵是夯實的熟土,向下挖了一尺多深,出現了不少碎石塊,情形與族長家後院的庫房不太一樣,下麵好像真的什麽都沒有。

  但寶玉一直沒說停下,所以村民們還是繼續在挖,一直挖到兩尺多深,地下露出了一整片岩層。已經沒法再挖了,村民們終於停手。紛紛爬了上來。此處留下了一個大坑,土層下已露出天然的岩層,一看就沒什麽問題。

  白溪仿佛是鬆了一口氣,又說道:“我早說了嘛,這下麵什麽都沒有!”

  小天擠在人群中。繞著這大坑溜達了一圈,不停的吸著鼻子,然後抬頭看著寶玉,晃了晃尾巴。寶玉也看著白溪問道:“你確定,這下麵沒有東西了?”

  白溪虹插話道:“這不是已經挖開了嗎?當然沒什麽東西!”

  旁邊也有村民說道:“這又不是族長家的院子,就算下麵埋著東西。那也是紫薇家的。……現在挖開了,真的什麽都沒有啊!”

  寶玉倒也能沉得住氣,又很鄭重的問白溪父子道:“是這樣的嗎?”

  白溪和白溪虹皆點頭答道:“當然如此,你們不都是看見了嗎?……大敵當前,我們要全力備戰,何必在這裏浪費功夫呢。趕緊去吃飯休息吧。”

  寶玉歎了口氣,仿佛是放棄了,村民們見折騰了一場卻白費功夫,也都走開了。寶玉卻與北溪對望一眼,兩人同時輕喝一聲突然伸手指向坑底。一塊丈許方圓的巨石板竟緩緩升起,被兩人合力挪到了坑旁的地麵上。

  這塊巨石板打造得非常巧妙而有欺騙性,上方保留了自然的原貌、並沒有經過雕鑿加工。埋在地下就和天然的岩層一樣,而且所處的位置很深。

  就算有人在此地挖坑,挖到這個位置也就不會往下挖了,而且這塊巨石板有丈許寬窄、半尺多厚,質地非常堅硬,以普通的人力根本無法撼動。

  石板下方是鑿平的,它恰好是一間密室的屋頂。這間密室其實就是一個完全封閉的地窖,其空間不大,隻有丈許方圓、五尺多高,現在其頂部被整體掀開了。露出了裏麵的東西。密室中的陳設很簡單,中央有一個石台,旁邊三個木架上放著三件器物,。

  首先是一把劍,並非戰士在戰場所使用的那種長而厚的利劍。它顯得輕盈華貴,像是地位高貴的大人們平時裝飾用的佩劍。木架上隻有劍卻沒有鞘,而這柄劍好像並沒有開刃。

  其次是一根長鞭,盤成一圈掛在一個木架上,不知用何種材質的東西編成,鞭身約有拇指粗細,帶著蛇皮般的色彩紋路。

  第三件器物是一根長長的獸骨,頂端橫向融煉了一根鋒利的獸牙。它看上去像一把鐮刀,又像一柄鋤頭,如果是法器的話,形製應是長柄飛鐮。

  除此之外,密室中央的石台上還放著一個青色的玉瓶,此瓶隻有巴掌大小,還帶著同樣質地的青玉塞子。

  剛剛散去的村民們又都圍了過來,發現這間密室又看見密室內的東西,發出一片驚呼之聲。北溪已經縱身跳了下去,抓起那根長鞭一抖,向著半空抽擊而去,竟幻化出好幾道如飛蛇般的幻影。

  此物竟然是一件中品法器,北溪隨即又試了試那佩劍和飛鐮,皆是珍貴難得的中品法器。而那些木架都已有些糟朽,被北溪不小心碰倒了一個,隨即就摔散架了。北溪又將法器都放在了石台上,順手抓起了那個玉瓶,從裏麵倒出一枚東西托在手心。

  這是一枚丹藥,呈橢圓形,比拇指肚稍小。玉瓶的塞子一打開,寶玉站在坑邊就能聞到一陣似春天草木般的清香。北溪隨即以法力激發感應,它是丹藥並非法器,但也有相應的變化,竟散發出碧綠的光芒。

  此光芒並非均勻朦朧的一團,伴隨著奇異的光影折射現象,似是向周圍刺出一根根碧色的長針。北溪有些失態地叫道:“碧針丹,這是碧針丹!無論是四境還是五境修士皆可服用,可輔助每一轉的突破,這裏有十幾枚呢!”

  周圍村民並非修士,不太懂這句話的含義,寶玉好像也沒有太大反應,但靈寶與白溪虹臉色瞬間都變了好幾變。

  白溪、叫道:“北溪先生,請您趕緊放下。那是先祖留給我家虹兒的東西,也是白溪家重新發達的希望。先祖有遺言,此處要等到虹兒突破四境之後方能開啟。”

  無奈之下,白溪不得不當眾又道出一段隱情。白溪的祖父在飛虹城做了近六十年的城主,亦擁有五境九轉圓滿修為多年,怎麽可能隻留下先前那間密室裏的那麽點東西?

  白溪當初打開後院庫房下的密室,讓北溪等人挑選法寶,答應的也未免太痛快了,因為最珍貴的東西根本不在那裏。那麽白溪家祖上所傳最珍貴的寶物,怎麽會埋在紫薇家的後院庫房下麵呢?

  紫薇家如今雖然隻剩下了母女倆,但在多年之前曾祖那一輩,人丁還是很興旺的,在白溪村中也算是頗有勢力,她的曾祖父跟隨老城主去了飛虹城。

  老城主年輕時酷愛鑽研煉器與煉藥之道,紫薇的曾祖父便是在他身邊伺候爐火的童子、老城主最信任的心腹親信。這位“童子”當年也有二境修為,可惜並沒有更進一步,後來年紀大了,便回鄉養老。

  老城主幹脆就把這所房子送給他居住,同時也埋藏了一個秘密。老城主終生沒有突破六境修為,兒孫中也沒有什麽出色的人才,所以他希望後輩中將來能再出一位高手,彌補自己此生的遺憾。

  碧針丹這種靈藥,老城主本人也曾想煉製,但是並沒有成功,留在這裏的一瓶,是他從別處得來的。碧針丹無論是四境還是五境修為皆可服用,據說此丹的靈效輔以修煉,可助突破下一轉更容易成功。

  另外三件中品法器,皆不是老城主親手煉製,是他在幾十年的城主生涯中,利用地位權勢以及所結交的關係得到,十分珍愛便留與後人。但這處秘藏,老城主曾有遺言不可輕易開啟,隻有後人突破四境修為才可取出裏麵的東西,否則不僅用不上,而且很難保得住。

  老城主的遺言交待得很詳細,後人若能突破四境,則取出碧針丹服用以幫助修煉,選擇一件中品法器隨身自用。至於另外兩件中品法器——可以拿去送人!

  要想得到更高明的指點,得授更高境界的秘傳法決,往往須拜在那些傳承大派的門下,譬如巴原上如今被眾修士視為修煉聖地的赤望丘。得到大派高人的指點,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能拜入門下,往往也不會受重點栽培。

  想得到尊長的重視、與同門搞好關係,送禮結交往往很重要。恐怕隻有中品以上的法器,才能入門中尊長的法眼。老城主為後代子孫留下了自用的法器與靈藥,也留下了拜山門的禮物。

  至於另一間密室裏的下品法器與寶器,既是老城主留下的家底,也是後輩修為不高時所使用的法寶,還可用於同門之間、與世間其他修士之間的往來答謝。

  有另一間密室和那些東西在,也是對此處秘藏的一種掩護。可惜多年前的事情雖然隱秘,但那夥流寇同樣來曆不凡,不知在何處竟然聽說了這個消息。所以今日的突襲,流寇沒有衝進白溪家,反而進了紫薇家的後院。

  白溪苦著臉帶著哭腔說出了這番話,他人亦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給了這間密室以及那些東西的存在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有村民驚叫道:“原來流寇是衝這些東西來的,早知如此,給他們就是了!我們又何必為了族長家的東西傷亡這麽多人?”

  還沒等靈寶與寶玉等人說話,立刻就有村民反駁道:“我們就是在保護村寨與族人,族長當然亦是族人,如果連族長家都保不住,還有誰家能保得住?說出這種話來,假如下一次有人來搶你們家的東西、殺你們家的人,族人們難道也該置之不理,就把你們家的人和東西交出去嗎?”

  其實這番道理,老者田逍早就說過。雖然田逍已猜到流寇洗劫村寨的目的,但他仍然決定組織村民奮起抵抗。保護好每一戶族人,才能談得上守護整個村寨,況且先前流寇勾結山膏族前來搶糧食,針對的可是全體族人。

  寶玉認為田逍的決定是正確的,但這並不意味著白溪所做的某些事情也是應該的。白溪肯將祖上所傳下的器物拿出來請高手助陣,當然很明智,另有祖傳的珍貴器物埋藏,他不想說出來也無可厚非。

  可是流寇竟有如此來曆,村寨中已經死傷了這麽多人,而流寇已經找到了準確的地方,守護村寨的高手們也都提出了疑問,白溪此時還不說實話,那就太不應該了!這庫房的地麵被挖開時,白溪還在那裏竭力掩飾,但最後這間密室還是暴露在眾人眼前。

  或者白溪剛才說的根本就不是實話,他隻是知道這裏埋藏著寶物,卻不想被其他族人知曉,等將來時機成熟再悄悄取出,都歸他的兒子白溪虹所有。

  北溪一直就站在地窖裏沒上來,左手持玉瓶右手持佩劍,麵色陰沉道:“白溪族長,就連流寇都知道了此處有秘藏,你還想瞞著我們嗎?……這裏有三件中品法器。我與小先生、靈寶壯士正好一人一件。”

  白溪虹怒道:“北溪先生,您可是城郭中有名有姓的修士,竟夥同他人打開密室欲取走我家祖傳之物。我若不願,難道您還想強搶不成?此等行徑與那些流寇又有何異!”

  北溪的情緒很有些不對勁,當獲知那些流寇真正的身份後。他一度很驚恐,此刻又顯得很激動與憤怒。他冷笑著答道:“白溪族長可是親口說過,以一件法器加兩件寶器答謝,家藏的法寶可以由我們挑選。”

  他取出袖中那把碧玉短劍扔在地上,又厲聲道:“我說話算數,隻取一件法器。這支劍就還給你們,我要這裏的佩劍。雲溪已經陣亡,我再取走這瓶碧針丹與小先生分享,就算抵償另外的寶器,又有何不可?……靈寶壯士、小先生,你們認為呢?”

  白溪父子的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一時說不出話來,這裏有三件中品法器,靈寶、寶玉、北溪正可各取一件。今日一戰,寶玉已展現了四境修為,且其神通法力尤在北溪之上,他和北溪若想將這瓶碧針丹給分了,恐怕誰也阻止不了。

  靈寶不說話。卻隻看著寶玉。寶玉不緊不慢的開口道:“白溪族長,我方才打開密室之前,有人曾說這下麵沒有東西,就算有東西也是是紫薇家的地方,而你們也並不知情。我特意問是否如此,你們皆答是這樣的。

  此刻我與北溪先生已打開了這間密室,依你們自己所言,這不是你們家的東西,就算寶物有主,那也是紫薇家所有。而紫薇姑娘從未承諾過什麽。我們也不可強取。”

  寶玉剛才問得很清楚,眾人也聽得清楚,既然如此,等到發現了寶物,白溪父子怎麽就能當眾改口呢?既然前麵說的話可以不算數。那麽後來說話也同樣不可信。

  既然是從紫薇家院子裏挖出來的,那就是紫薇家的東西。白溪父子卻宣稱是祖上留給自己家的寶物,那也不能空口說白話,得拿出證據來才行!更何況在打開密室之前,白溪父子已聲明毫不知情,並堅稱此地無物,那麽再挖出東西也就與他們無關。

  靈寶立刻大聲附和道:“小先生說的對,這些當然是紫薇姑娘家的東西。如今該怎麽辦,隻能由紫薇說了算!”

  就算白溪剛才說的那番話是真的,靈寶此刻也是深恨這一對父子。這麽珍貴的東西埋在別人家後院,事先卻沒有提醒任何人。流寇就是為此而來,那些無辜的婦人包括紫薇的娘都因此而送命,白溪父子也絕對要給個交代。

  假如靈寶事先知情,也絕對不會這麽安排,說不定眾高手就會住在紫薇家裏,並派重兵守護警戒,而將那些女子安排到別處去。最可惡的是,村中都已經傷亡了這麽多人,白溪父子到最後還想掩飾,那麽寶玉說出這番道理來,靈寶當然讚同。

  白溪虹則大聲抗議道:“怎可如此!紫薇家的祖上怎麽可能留下這些東西?”

  北溪冷笑道:“白溪虹,你又不是紫薇家的祖上,怎知人家不會留下這些東西?明明堅稱此地無物,等打開密室看見寶物,卻改口宣稱是自己祖上所留,這等空口強占的行徑,比流寇更加過分!……紫薇姑娘,你不必害怕,這些東西如何處置,就由你說了算。”

  紫薇在發抖,緊緊抱著靈寶的一支胳膊不敢說話。靈寶低下頭悄悄耳語了幾句,這位姑娘才弱弱的說道:“我從來不知家中埋藏了這些寶物,它們一直就等於沒有。就算器物再珍貴,又能換回我娘的命嗎?

  若不是小先生恰好路過白溪村,獲知有流寇與妖族將來洗劫,又請來靈寶壯士和這麽多高人相助,白溪村早就遭逢大難。兩次打退流寇,也都是小先生出力最多,無論是我家還是白溪村都全力報答。這些東西該怎麽辦,就由小先生做主吧!”

  這些顯然是靈寶教她說的話,北溪也立即讚同道:“對,我也支持由小先生說了算!”

  這裏有三件法器和一瓶靈藥,北溪顯然不可能獨占,而且他已清楚寶玉的修為恐在自己之上,對這位來曆不凡的少年早有結交之心。現成的好處讓寶玉先挑,而自己也不會吃虧,說話的同時,北溪還用狼一般凶悍的目光掃了白溪父子一眼。

  寶玉歎了一口氣道:“流寇今天就是衝這些東西來的,此刻強敵未去,我們又何必為此自起紛爭?既然要我做主,我就暫且處置吧。與人鬥法當然有好的法器更佳,北溪先生,你是四境修士,先取一件法器使用,也算是白溪村給您的報酬,是紫薇姑娘為整個村寨的付出。

  至於其餘器物,倒不必急於分派,等戰勝強敵之後再說。但此處密室已經暴露,又離寨牆這麽近,就不適合再將東西留在這裏,暫時帶回我們休息的倉房中保管吧。”說完這番話,寶玉沒有再多言,轉身就離開了,並沒有親手碰密室裏的東西。

  這些法器雖然珍貴,但寶玉本人未必能看得上;至於那碧針丹應該比法器更珍貴,但是說實話,就算整瓶加在一起,也未必比得上寶玉白送給田逍服用的那枚龍脂淚珀。既然打開密室發現了寶物,如今首先就要物盡其用,等打退流寇之後再說別的。

  這天晚飯後,白溪父子並沒有繼續呆在田逍家的倉房中;靈寶也不在,這位壯士估計還在安慰紫薇姑娘。倉房裏隻有北溪與寶玉默然而坐,門口還蹲著一條狗。

  寶玉心無雜念,於定坐中調息涵養,卻能感應到北溪的氣息雜亂\心神不寧。等到天黑之後,寶玉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北溪先生,如今惡戰在即,接下來的一戰恐怕就要決定最終的勝負。你最好收攝形神安心涵養,盡量恢複到最佳的狀態。”

  北溪卻突然開口道:“小先生,事已至此,您難道還要為他們去拚命嗎?我知道您出身高貴、來曆不凡,就更沒有必要再冒這個險了。我是在城郭中長大的,知道軍陣的厲害,此刻那些流寇恐怕已經想到身份會暴露,他們除了殺人滅口已無退路,真的要是拚死決戰,結果難測啊!”

  寶玉:“北溪先生如此說,難道是另有打算?”

  北溪施法攏住聲息道:“我並非言而無信之人,答應來助陣當然會盡力,如今已兩番出手,就連雲溪也不幸陣亡,再鬥下去,恐怕自身性命難保。我們早就有言在先,會盡力助白溪村對付流寇,可危及性命之時也自會回避。

  這位四境修士已經被嚇著了,此刻萌生退意,竟想趁夜逃離。他和雲溪剛來到白溪村時就聲明,隻會出力但不會拚命,危及性命之時自會回避。但在激戰之時,就算不想拚命也未必能保得住命,雲溪一時疏忽,今日便已陣亡。

  如今已知那些人並非普通流寇,而是精銳軍陣所裝扮,你我再出現於戰陣,必然是對方首先斬殺的目標。要說盡力已經盡力,而且情況與約定的不同,你我應該趁夜離去。我們也不多拿報酬,各攜一件中品法器。至於那瓶丹藥,就當成寶器的補償吧,由您先取,隨便給我留幾枚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