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他保持著元神的清明，但對外界所發生的一切，都擁有清醒而敏銳的感知。他在回味和解讀那些神念時，處於一種清醒的定境中，這也是施展禦器之功與人鬥法的基礎。

  就在這時，他聽見村中央祭壇旁有兩個人在說話，其中一個人不是青山族群與花海村的，因此引起了他的注意。此人寶玉雖從未見過，卻能認識，就是原朗日族族長、現朗日部長老宵白。山神向他介紹蠻荒中發生的各種事情時，神念中也伴隨著場景展示，寶玉既然“看見”了當初發生的事情，當然也能認出宵白。

  宵白雖然是山水城的長老之一，但他很年輕，隻有二十多，卻已經是一位三境修士，也是如今蠻荒各部年輕一代中最為出色的才俊。和宵白說話的人是阿槿，想當初水姑第一次召集族人觀看她紡布時，阿槿和叔壯便突破初境得以修煉。

  阿槿如今雖未像宵白那樣突破三境，但已是一位二境七轉修士。阿槿從邁入初境的時間算起，差不多和寶玉是同時開始修煉的，但他可沒有寶玉那樣的好資質與大機緣，能修煉到今天的境界，已經算不錯了。

  宵白今天居然有空跑到青山族群來，和蠻荒中同樣很出色的另一位年輕人站在祭壇邊竊竊私語，談論的卻不是修煉，而是女人。

  這也許是男人們之間自古不變的一個話題，兩位年輕男子在那裏討論什麽樣的女子更漂亮、更有感覺？阿槿說了，他和大部分族人不一樣，不喜歡長得虎背熊腰的女子。

  四肢有力、腰身粗壯的女子，符合大部分蠻荒族人的審美觀。既能生養孩子又能幹活，但是阿槿的娘南花卻不是這樣。南花是從花海村嫁過來的，皮膚白嫩，腰很細，身形窈窕。走起路來婷婷嫋嫋，阿槿認為像這樣的女子才是最美的。

  雖然南花並不是那麽強壯有力，卻心靈手巧，她所磨製的骨針是村中最精致的，所紡的布也是除水布之外最精美的布匹。宵白對此深表讚同，他們討論的當然是不阿槿的娘南花。隻是一種共同的審美觀點，互相引以為知己，然後又開始談論各部族的年輕姑娘，不約而同都提到了紫蘿。

  紫蘿前不久也邁入初境得以修煉，今年已經十五歲了，正是待嫁之時。像她這樣的女子。普通男子肯定是配不上的，各部族中年輕的修士們並不多，三十歲以下尚未娶親的，加起來也不超過一手之數，宵白和阿槿當然是其中最出色的兩位。

  阿槿誇紫蘿長得漂亮，肌膚是那麽水靈、腰身是那麽纖細，一點沒有族中很多女子那般傻大黑粗的樣子。宵白也誇紫蘿這幾年越長越漂亮。五官是那麽的秀麗，眼神是那麽的動人，簡直就是這片蠻荒中最美的風光，他簡直不知該怎麽形容才好。

  兩個小夥子都在誇一個姑娘漂亮，誇著誇著感覺就有點不對勁了。宵白突然問道：“阿槿，你該不會是想和我搶紫蘿吧？你們可同族同村同姓啊。……其實吧，我朗日部也有不少姑娘非常漂亮，一定能符合你的眼光。哪天有空，我帶你去朗日部好好挑挑，隻要看上了誰。我幫你提親。”

  阿槿笑了，反問宵白道：“你朗日部的那些姑娘，比紫蘿更漂亮嗎？”

  宵白愣住了，因為這個問題不好答啊，如果他想引誘阿槿過去看。應該答是，可是阿槿若將這樣的答案傳到紫蘿耳中，那恐怕就不太好了。見宵白躊躇的樣子，阿槿笑出了聲道：“你就別擔心了，我沒打算跟你爭紫蘿。上次我娘帶我去花海村，特意介紹了一個姑娘，我已經看中了，就是砂岩的妹妹。”

  感覺有點緊張的宵白暗自鬆了一口氣：“其實吧，我們在這裏爭不爭都沒必要，像紫蘿那樣的姑娘，當然是很有主見的，關鍵是她自己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

  阿槿拍了拍宵白的肩膀道：“你這倒說對了，紫蘿就是太有主見了。她那脾氣，一般男人都受不了，逮住什麽事就愛刨根問底。……她到底喜歡什麽樣的人，你還不如直接問她到底喜不喜歡你？”

  宵白湊近了道：“阿槿兄弟，能不能請你幫個忙，你就去問問她唄？”

  阿槿直擺手道：“隻有她問人，哪有人問她，我可不會幫你去問這種問題。……算了，以你我的交情，我幹脆把她叫來，你自己問她吧！”

  聽到這裏，寶玉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原來宵白是看上了紫蘿，跑到青山族群想來提親。假如是別人家的姑娘也就罷了，先托青山族長說一聲，對方同意了，那就帶著禮物直接上門將姑娘娶走，蠻荒各部族人做事沒那麽複雜。可是紫蘿不一樣，宵白先前就托青山族長提過他的想法，可是沒得到回複，於是就自己來了，但心裏還是沒底，先叫來阿槿問個究竟。

  宵白想叫住阿槿再叮囑幾句，可是阿槿已經跑走了，便隻得站在祭壇邊等著，神情顯得很是緊張。過了一會兒，有位姑娘走到了祭壇邊，她的肌膚白皙，身材勻稱，穿著夏布做的衣裙，還用山中的漿果染上柔和的綠色花紋，正是紫蘿。

  紫蘿五官秀麗，眼神清澈，她走過來的時候，就這麽盯著宵白。宵白年紀輕輕也但算是一族之長、在蠻荒中經曆過大場麵的人，卻給這姑娘盯得感覺頭皮發麻，腦門上也有點冒汗，竟有些不敢對視，低下頭微紅著臉道：“紫蘿，你來了？那個，那個，阿槿都和你說了嗎……”

  既緊張又羞澀的宵白，在紫蘿麵前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紫蘿卻嘴角一挑道：“當然是我來了，難道你要找的是別人嗎？”

  宵白趕緊點頭道：“是是是，我要找的就是你，怎麽會去找別人呢！”

  紫蘿又問道：“阿槿倒沒和我說什麽，就是說你有話想問我。但青山族長倒是和我提過，說你看上我了，有沒有這回事？”

  宵白又點頭道：“當然有這回事，青山族長怎麽會撒謊呢？”

  紫蘿一瞪眼：“這和青山族長有什麽關係！我是問——你有沒有這回事？”

  宵白被問得有點沒脾氣，隻得答道：“是是是，我有這回事，不知紫蘿姑娘是什麽意思？”

  紫蘿看著他，若有所思地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男人為什麽會看上女人？”

  就連定坐在小屋裏的寶玉都有點為宵白緊張，紫蘿的問題也太刁鑽了，這叫宵白怎麽答？而宵白很老實的低頭答道：“我不知道男人為什麽會看上女人，這個問題太高深了，也許隻有神靈才有答案。但我知道自己看上了你，這是沒有疑問的，我心裏完全清楚。”

  紫蘿愣了愣，竟露出了一絲羞澀之色，垂下眼簾說道：“我也不是不能答應你，但你必須告訴我——你為什麽會看上我？”

  宵白仍然低著頭說道：“因為你是各部族中最出色的女子。”

  紫蘿臉色一板道：“最出色的女子，就會被人看上嗎？如果你說的對，那麽這裏所有的男人都應該看上我！假如離開了這個地方，你見到更出色的女子，你看上的便會是她。”

  宵白慌忙解釋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紫蘿：“那你是什麽意思？”

  宵白的頭更低了：“在我眼中，你是最美的。”

  紫蘿不再板著臉了，卻繼續追問道：“因為我長得美，你才看上我了的嗎？若有女子比我更美，你又該怎麽辦呢？”

  宵白答道：“紫蘿，你錯了！我說你出色、說你美麗，這絕不是誇獎，你真的很出色、是那麽地美。但對於我來說，我就是看上了你，心裏想要的就是你，隻有這一個答案。別的女子與我無關，在我的眼中，沒有人能比得上你，你永遠是世上最出色最美的女子，我隻想對你好！”

  紫蘿提高聲調道：“你再說一遍！”

  宵白也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隻得把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不料紫蘿的聲調變得更高，又說道：“你再說一遍！”而宵白也豁出去了，於是又說了一遍。

  這番話連說了三遍，宵白的心情也很忐忑，卻突然聽見紫蘿撲哧一笑道：“你早這麽說，不就行了嘛！”等他再抬頭時，隻見紫蘿已經紅著臉轉身離去，那步履身姿，令他怦然心動。

  有些發傻的宵白過了一會兒才突然反應過來——紫蘿這是答應他了！他握起雙拳一蹦多高，全身的骨頭仿佛都變輕了，雙腳點地飛速的衝了出去，他跑進了阿槿家，估計是商量別的事情去了。

  寶玉也在屋中笑了，他笑著走出了小屋，突然一閃身，身形就似鬼影般出現在屋側，伸手在牆角後麵揪住了一隻耳朵，將一條狗給拎了出來。原來方才宵白與阿槿及紫蘿說話時，小天也豎著耳朵躲在牆角後偷聽呢，一副很感興趣、很好奇的樣子。

  寶玉笑罵道：“你偷聽人家說話幹什麽，難道心裏也有想法？那也得等到你邁過四境，能化為人身才行。現在操心這種事，是不是太早了！”

  小天掙脫寶玉了的手，晃了晃腦袋嗚嗚叫了兩聲，一臉不屑的神情，意思仿佛在說它才不會看上這裏的誰家姑娘呢，一點都不符合它的審美觀與擇偶標準。寶玉又問道：“那你還在這裏偷聽什麽？”

  小天卻咬住了寶玉的衣角，將他牽到了祭壇旁，鬆開口用兩隻前抓比劃了一番，指了指青山族長的屋子，又指了指村寨最後麵水姑的屋子。寶玉突然明白了什麽，低聲道：“你的意思是說——青山族長和水姑也應該像宵白和紫蘿那樣？”

  小天難得以很認真的神情點了點頭，喉嚨裏又發出嗚嗚的叫聲，仍然用一對前爪比劃了半天。假如換一個人，定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條狗想幹什麽？寶玉卻隱約明白了它的意思，攏住聲息問道：“青山族長今天會回村寨，他每次回來，水姑都會在橋頭等著？……我們去偷聽他們說話，然後想想辦法？”

  小天又用力點了點頭，難得這條狗也有心思，它應該也知道不久之後將要與寶玉離開蠻荒，但今天看見宵白與紫蘿好事將成，居然關心起青山族長和水姑的“終身大事”了。小天的舉動也讓寶玉動了念頭，他本是一個沒什麽心事的孩子，但想到自己將要離開這裏，心裏不下的就是青山族長與水姑。

  青山族長和水姑對族人太好了，對他當然更沒話說，在寶玉眼中。他們就是世上最好的人。但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卻很是微妙，寶玉雖不了解多年前的往事，但多少也能看出來他們之間肯定“有事”。這些年他也漸漸長大了，耳濡目染也對男女之事有了很多了解，也覺得青山族長和水姑現在這樣。太令人遺憾了。

  可是蠻荒中這麽多年、這麽多人都管不了的閑事，他一個孩子能有什麽辦法呢？寶玉倒沒有這麽想，無論能不能成功，這種事情且盡力試試，否則也總是個心事。

  天黑之後，族人們都睡熟了。寶玉和小天悄悄溜出了小屋，他們跳出了寨牆，沿著寨牆外穿越荊棘叢，跑到了村口外空地的旁邊，然後收斂神氣躲在樹叢裏。

  山神讓寶玉在蓮池中定坐修煉時所掌握的內息之法，此刻很有用處。他在樹叢中找了個舒服的草窩定坐不動，就算靈覺敏銳的修士也察覺不到氣息，包括青山族長那樣的高手。假如青山族長展開神識擾動周圍所有的事物，倒是能夠發現他，但是在村口外的空地上，青山族長和水姑都不會無故這麽做的。

  再看小天，寶玉差點沒笑出聲。這條狗在地上刨了個坑。把自己的身子都埋了進去，樹叢下隻露出了一個狗腦袋。照說它隻是一隻二境狗妖，對於山野妖類來說，假如不是出於躲避天敵的本能，平時的神氣特征是很難掩飾的。

  而小天可能是得到過山神的指點，也可能是在那萬年長清之泉中經常玩潛伏的遊戲，所以將氣息收斂的也很完美。假如寶玉不留意的話，甚至不容易發現這條狗就趴在附近呢。

  孩子和狗等啊等啊，一直等到了後半夜，就這麽在樹叢中收斂神氣一動不動。這也是遠超常人的定力和耐心了。寶玉不禁有點疑惑，小天是不是搞錯了，青山族長不是今天回村寨？

  就在這時，一條纖細的身影出現在村寨外的空地上，她長發及腰。身著水布衣裙，正是水姑。水姑就像是在無聲無息間突然出現的，以她的身法隱去行跡，從屋裏出來穿過村寨，恐怕也沒人能發現。

  今夜月光很明亮，灑向大地，就連夜色中都有著一絲明媚的氣息。水姑站在村口外的空地上，麵朝斷崖方向背手而立。沒過多久，木橋上飄然走過來一個人，月光下的身形看得很清晰，就是青山族長。

  青山族長是從花海村的方向走過來的，從中央穀地到達青山族群有兩條路，斷崖上有了橋之後，花海村那邊是更好走的一條路。青山族長走下橋頭，站定腳步道：“水姑，你又在等我？”蠻荒村寨中的族人都很樸實，天一黑就睡了，而且睡得很沉很香，沒有誰大半夜還會跑出來，所以他們說話時也沒有想到又誰會偷聽，並沒有施法攏住聲息。

  水姑淡淡的答道：“你每次都這麽來去匆匆，總在半夜趕路，獨自一人穿行深山。我是有點不放心，怕你出什麽意外。”

  青山族長：“我能出什麽意外？隻是一人穿行山野時，總覺得有些寂寞。但是隻要見到了你，感覺立刻就那麽好……你看，這月光多美，都是因為你在。”

  水姑：“你也不要掉以輕心，自以為修為高超。就連山神都會遭遇意外，何況是你？”

  青山族長微笑道：“這些我都無所謂，隻要能見到你便好。”

  水姑：“既然如此，你還經常呆在中央穀地，一個月能見到你幾次就不錯了。”

  青山族長：“因為那裏是山水城所在啊，而我如今是山水城的城主。你為何就不願意去山水城呢，你應該明白我給城廓起此名的用意，它就是青山族長水姑之城啊。”

  水姑冷哼一聲道：“原來你有這等用意，聽你當初說的話，我還以為那‘水’是‘清水氏’的意思呢。山水城，山在水之前，你要是真有心，為何不叫水山城呢？”

  青山族長陪笑道：“若你希望它這麽叫，那我就上報國君，給城廓改名就是。假如是那樣，你願意常住在水山城中嗎？”

  水姑擺手道：“不必了，這隻是一句玩笑話，我哪能當得起。我還是喜歡青山族群，此處還有那麽多族人，而你就去做你的山水城城主吧。”

  青山族長清咳一聲，走近一步壓低聲音道：“還記得當初說的話嗎，如今我已是一城之主，不是在別處，就是在我們生活的這片山中。你答應的事情，也應該……”

  水姑卻扭過頭道：“多少年啦，你怎麽總惦記這些，我好像忘了當初說過什麽。……就算能記起來，還能有多少歲月？”

  青山族長：“我可是都記得清清楚楚，這麽久的歲月，我都在等待。”

  就連偷聽的寶玉心裏都替青山族長著急了，他們當初都說過什麽呀？水姑怎麽可以忘了呢！若是推說說歲月不多，好像也不對勁，青山族長和水姑雖然是青山族群中最年長之人，但他們可都是修煉菁華訣入門的！

  別的情況寶玉不清楚，但以兩人現在的神氣狀態，太昊遺跡裏還有那些不死神藥，就算修為不得更進，他們都服用幾枚琅玕果，至少再有幾十年的青春歲月是沒問題的，那就相當於普通人的一世了。所以他感覺——水姑這話說得好沒道理。

  山神對寶玉一向很大方，隻要寶玉能用得著，哪怕隻能發揮出些許靈效，山神從不吝惜太昊遺跡中的不死神藥。在寶玉看來，青山族長和水姑也可以每人來一把琅玕果慢慢吃。可是青山族長水姑的心態完全不一樣，那裏是太昊遺跡、他們自幼所信奉的山神道場，傳說中的不死神藥並不屬於他們。

  山神願意給寶玉，那是山神的恩賜，可是他們卻不敢主動開口去求，向人求取這種東西，其價值是他們很難甚至無法回報的。青山族長神願意賜予，青山族長水姑也會感激萬分，但青山族長神不開口，他們也不會主動提這種過分的要求。

  而水姑答道：“你確實做了城主，實現了當年的誌願。你曾說過要在巴原上闖蕩一番，等坐上城主之位後再回來。而我的話你可記得，就不要說什麽城主了，我等你突破六境修為！”

  青山族長：“修煉之事不僅要下苦功還要有機緣，突破六境，誰也無法保證成功，有太多的人終身無望。就算有一天我終於突破六境，恐怕也時日無多了。”

  水姑轉身道：“若突破六境，可將菁華訣修煉大成。屆時你還可以坐擁山水城，又何必總惦記著當年的事情、當年的我呢？”

  青山族長有些著急了：“我之所以願意成為山水城城主，除了守護各部族，其實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你——因為我當年對你說的話！”

  水姑卻有些生氣道：“我不是你用來證明成就的女子！……既然你平安回到了村寨，我就回去休息了。”說完話飄身形便走。

  青山族長在月光下伸出一隻手，卻沒有拉住她，隻得長歎一聲，也舉步走入了村寨。又過了一會兒，寶玉和小天鑽出了樹叢。

  小天一臉困惑的樣子，仿佛還在思考青山族長和水姑剛才那番對話。而寶玉緊鎖小眉頭道：“水姑若是不喜歡青山族長，也不會大半夜跑這等著，可為什麽要青山族長等這麽多年呢？……青山族長太可憐了，不行，我得去找山神問問！”

  寶玉心裏有事就辦，他帶著小天連夜進了後山，次日下午便趕到了太昊遺跡。他在白玉祭壇上剛剛入坐，元神中便聽見了山神的笑語：“孩子，你是為青山族長水姑而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