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作者:小舟遙遙      更新:2021-11-17 08:03      字數:5735
  拆戰報時, 顧沅一顆心都吊起,手還有些顫抖。

  好在信中是捷報, 謝綸北上征討戎狄, 率千名鐵騎打了戎狄軍一個措手不及,大挫敵方銳氣。而顧渠的隊伍也行至蒴河,與西邊敵軍正麵對抗, 我方目前占據優勢。

  之後, 每隔幾日,便有一封戰報從前線傳來。

  捷報連連, 朝堂上的氣氛也越發振奮, 按照這般攻克的速度, 最多半年, 這場戰爭便能結束。

  事實上, 這場戰爭結束的比朝臣們預料的還要快, 隻用了四個月,勝麵還要廣——

  戎狄不是輸了,而是被滅了。

  按照前頭傳來的訊息, 顧渠和謝綸倆人都透著股狠勁兒, 殺紅了眼, 對戎狄一族趕盡殺絕。

  打到戎狄王帳時, 為了爭奪扈爾巴的人頭, 兩名大將互不相讓, 險些沒打起來, 最後兩人一番商量,決定各退一步。

  顧渠挖了扈爾巴的雙眼,燒了他半邊身子, 喂了狗。

  謝綸割下扈爾巴的腦袋, 親手裝進了一個漂漂亮亮的盒子裏。

  對此,顧渠嗤之以鼻,“一個賊人的腦袋,瞧你寶貝的跟什麽似的,就算沒這腦袋,軍功照樣算你一大份。”

  謝綸慢條斯理的擦著劍上的血跡,抬起眼皮乜了他一眼,淡聲道,“我答應了長公主,要帶回扈爾巴的腦袋送給她。”

  顧渠,“……”

  嘴角抽了抽,他問,“你確定要拿這玩意兒送給長公主?”

  饒是經常被白氏埋怨不解風情,顧渠都覺得拿個腦袋當禮物送給姑娘家,這事就他媽的離譜。

  謝綸頷首,“確定。”

  一想到景陽見著他帶回扈爾巴人頭的歡喜場景,他恨不得立刻驅馬趕回長安。

  顧渠見他這般篤定,無語凝噎。

  沉默一陣兒,他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兄弟,你自求多福。”

  ……

  大軍凱旋回長安時,正值深秋,朱雀大街兩道的銀杏黃澄澄的,隨著微風拂過,簌簌晃動,像是串串金燦燦的銅錢在搖晃。

  朱紅色帥旗躍然高擎,颯颯作響,士兵們步調齊整的進城,百姓們夾道歡迎,摩肩接踵,齊聲歡呼。

  膘肥體壯的披甲戰馬上,為首的兩位年輕將軍最為耀眼。

  他們身形筆挺,風姿特秀,蕭蕭肅肅,天之驕子,便是如此。

  “那位黑袍的是鎮國將軍,也是國舅爺,皇後娘娘唯一的親兄長!瞧瞧,多威風啊!”

  “威風又怎樣,聽說他膝下至今無子嗣,家中那位正妻進門這麽多年隻生了個女兒!也不知道她娘家是什麽來路,國舅爺一直都沒納妾,也是稀奇。”

  “嗨,能有什麽來路,國舅夫人是白老太傅家的嫡孫女,白家哪算得上什麽頂頂煊赫的人家,這門親事好像是他們少年時就說下來了的。這兩年顧家水漲船高,白家也跟著雞犬升天咯!”

  百姓們聊完國舅爺,又議論起國公爺來——

  “再過不久就要過年,開了春長公主就該嫁了吧?”

  “是啊,明年公主就十七了,聽說隴西的公主府建得可富貴了。”

  “這謝國公儀表堂堂,自個也有本事,手握重權,可惜就是命硬,克父克母的,也不知道陛下怎麽舍得將唯一的妹妹嫁給他,還是嫁去隴西那麽遠的地方?一年到頭都難回來一趟。”

  “這你們就沒見識了吧?長公主可是龍子鳳孫,有滔天的福氣,便是謝國公命再硬,長公主也能壓住。”

  “說的倒有幾分道理,嘖,明年長公主出嫁的排場肯定氣派極了!”

  馬上的兩人耳聞百姓們的議論,麵上不顯山不露水,暗裏卻各懷心思。

  “爹爹!爹爹!”

  一句句脆生生的喚聲傳來,出於父親的敏感,顧渠抬眼尋去。

  隻見街邊酒樓二樓外,亭亭站著一位水藍色長裙頭戴帷帽的年輕婦人,她懷中抱著個紮著小鬏鬏的女童。

  那婦人雖戴著帷帽,可顧渠一眼就認出那道清雅溫婉的身影,端正俊朗的麵容上也露出笑,朝樓上招了招手。

  樓上,小明嵐睜著水靈靈大眼睛,扯著自家阿娘的衣襟,激動道,“娘親,爹爹,爹爹!”

  白氏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是,你爹爹回來了,咱們一家團聚了。”

  謝綸看著顧渠臉上柔情的笑,挑眉,“是嫂夫人帶著小侄女來了?”

  顧渠毫不掩飾見到媳婦孩子的喜悅,眼角眉梢都是喜色,“是,小半年沒見,我家明嵐又長大了些!你瞧,我女兒是不是很漂亮,人人都說女兒肖父,她這鼻子和嘴真是跟我一模一樣!”

  謝綸抬眼看了過去,那穿著紅色小薄襖的女童,眼眸明亮,唇紅齒白,是挺可愛的。

  “是挺像你的。”

  謝綸淡淡應了聲,心頭想著,等明年將景陽娶回家,他也要跟她生個女兒。

  最好長得像景陽,小小的一團,養得嬌嬌的,像她娘親一樣嬌蠻也行,不怕被人欺負去。

  那女兒該取什麽名字呢?他得回去翻翻書,好好琢磨琢磨。

  .....

  大軍過朱雀門,入皇城,到達承天門,地上鋪著一條長長的紅氈,盡頭是恢弘廣闊的太極宮。

  一時間,禮樂齊鳴,金鼓三響,華蓋翠帷下,帝後並肩攜手,緩緩走下層層白玉階,親自迎接。

  裴元徹一襲石青色團龍紋袞服,領上綴銅鎏金鏨花盤扣五枚,雙肩及前後胸皆繡著五爪金龍,飾日月二章。腰係玉帶,別著香囊和玉佩,下裳為海水與八寶平水紋,隨著他的走動,袍擺暗紋如水波般浮動。

  他身形挺拔,一隻手緊緊握著顧沅的手。

  她是他的眼睛,她的盲杖,有她在,他步履穩健,絲毫不受半點眼睛的影響。

  顧沅今日也是盛裝打扮,穿著件海棠紅的細襇裙,裙擺用金線繡著海棠花,內滿飾珍珠,珠粒均勻,顆顆光潔。烏黑發鬢間戴著鳳冠,正中那隻栩栩如生的鳳凰吐珠,紅寶石吊墜在她額前輕輕搖晃,蕩出熠熠的細碎光芒。

  她站在裴元徹身旁,看著台下那整齊威嚴的軍隊,心頭也生出一番激蕩情緒。

  謝綸和顧渠兩人下馬,大步走到帝後跟前,停下腳步,俯首,屈膝側跪下。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裴元徹親自上前,將兩人扶起,“兩位愛卿此番一舉滅了戎狄,揚我大淵國威,立了大功,朕心甚慰!”

  一側的李貴展開明黃色聖旨,高聲宣讀犒賞詔書。

  待宣讀完畢,謝綸、顧渠,及台下文武百官、萬千軍士,齊齊跪下,高呼萬歲。

  那聲響撼天動地,響徹天穹。

  眼前的所見所聞,都讓顧沅心潮澎湃,手指也下意識的收緊,隻覺得這一幕她此生怕是再難忘懷。

  裴元徹感受到她的情緒,將她的小手包裹著,握的更緊。

  顧沅長睫微顫,揚起臉,看到他堅毅沉靜的神情,一顆心也平靜下來。

  犒軍完畢,兵將先行回大營,百官也散去,等到晚些再赴慶功宴。

  深秋的黃昏來得早,楓葉濃烈的紅與殿宇晶瑩的琉璃瓦相得映彰,一輪紅日緩緩落下,遠處山巒的陰影越發濃重。

  不知不覺中,暮色四合,夜晚來臨。

  長廊上的五連珠圓形羊角宮燈紛紛亮起,太極宮內更是亮如白晝,觥籌交錯,笙歌曼舞,熱鬧非凡。

  裴元徹今夜心情大好,與顧渠和謝綸一杯接著一杯,三人都喝得麵紅耳熱。

  還不等顧沅去勸,景陽先坐不住了,咬咬唇,小聲對顧沅道,“皇嫂,你勸勸皇兄嘛,喝這麽多酒明早該頭疼了。”

  顧沅看了裴元徹一眼,見他正在興頭上,也不好掃興,便對景陽道,“你皇兄酒量挺不錯的,而且明日是休沐,不用上朝,多喝點也無妨。”

  她說著,就見景陽撇了撇唇,眼睛卻是往台下看去,頓時就明白了。

  掩唇輕笑一下,顧沅狡黠的朝景陽眨眼,“你這哪裏是心疼你皇兄,分明是心疼未來夫婿。”

  景陽粉麵羞紅,嘴裏連忙否認著“誰心疼他了”,又嘟囔道,“是他答應回來後,要陪我一起逛西市的。”

  顧沅也不拆穿她這點情竇初開的小心思,垂下頭,逗著懷中的宣兒,“小家夥,你是白天睡飽,現在就不困了麽?”

  宣兒手中抱著塊糕點啃,聽到自家母後說話,揚起小臉朝她笑。

  顧沅看著他這傻樂的模樣,再看自家兄長那桌,窩在白氏懷中呀呀說話的小明嵐,輕歎了口氣,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宣兒胖嘟嘟白嫩嫩的小臉蛋,“你呀你,什麽時候能聽到你叫我一聲母後呢。”

  宣兒吃著糕,小嘴吧唧。

  酒過三巡,夜也深了,宴會卻並未結束,為慶祝大軍凱旋,裴元徹特地安排了焰火表演助興。

  他拉起顧沅的手就往外走,因著喝了酒,清俊的臉籠著一片紅,狹長的鳳眸透著幾分迷離。

  “走,去看焰火。”

  “你慢些走,喝這麽多,路都走不穩了。”顧沅忙將宣兒遞給秋霜抱著,自己挽住裴元徹的胳膊。

  也不知是他真醉的厲害,還是故意耍無賴,大半邊身子壓在顧沅身上,還拿下巴蹭了蹭她的臉頰,弄得顧沅白皙的臉蛋也泛起緋紅,忍不住小聲道,“這麽多朝臣在,你注意點影響。”

  裴元徹眯著眼,道,“我醉了。”

  顧沅,“……”

  她信他個鬼。

  站在太極宮的望樓往下俯瞰,隻見殿宇森森,畫棟雕簷,崇閣巍峨,夜色中的皇宮除了恢弘雄偉,還多了些深不可測的寂靜與威嚴。

  晚風輕拂,月色朦朧,帝後立於前,眾人站在後頭,說說笑笑,很是閑適。

  倏然,天邊響起一陣“轟隆隆”的響聲,漆黑的天空仿佛也被點亮了。

  “放焰火了!”

  “真好看啊。”

  隻見一簇簇焰火升入高空,炸開朵朵色彩斑斕的花球,在天地間璀璨著,又如天上的星辰般,四散飛揚著,緩緩落下。

  天空仿若畫布,那些耀眼奪目的焰火在盡情的綻放著,流光溢彩,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眾人仰著脖子欣賞這美輪美奐的焰火,光影斑駁下,是一張張帶著笑容的臉。

  景陽聚精會神的看著焰火,直到身旁站定一道頎長的身影,有淡淡的迦南香傳來。

  她偏過頭,就對上一雙亮若星辰的黑眸,登時愣住。

  謝綸朝她略一頷首,勾唇,朝她輕笑,“一年多沒見,公主別來無恙。”

  景陽一顆心怦怦跳,垂下來的手指陡然握緊腰間掛著的繡花荷包,她下意識先低下頭,隨後心裏又想,自己為何要低下頭啊?搞的像她心虛一樣。

  她故作鎮定,紅著臉抬起頭,“是挺久沒見了。你…你怎麽過來了?”

  他們雖有婚約在身,但這還這麽多人在呢。

  “臣來向公主問聲好。”謝綸盯著她蝶翼般輕顫的眼睫,嗓音溫和,“公主收到臣送的禮物了麽?”

  景陽怔了一怔,等反應過來他口中的禮物是午後送來的那個腦袋時,什麽嬌羞,什麽少女懷春小心思,頓時蕩然無存。

  “收到了。”她道。

  “公主可喜歡?”

  “……”

  謝綸能有什麽壞心思呢?隻不過是太守承諾,說把人頭帶回來,就真給她帶來了。

  “就……還挺好的,多謝你。”景陽擠出一抹笑。

  再不想回憶起那個死人頭,多破壞氣氛啊,她忙轉過臉,裝作認真看焰火,“你看,這焰火真好看。”

  謝綸垂下眸,看著身側之人明豔姣美的臉龐,唇角微翹,“嗯,很好看。”

  不遠處,顧渠抱著小明嵐,扭頭對白氏道,“夫人,我怎麽覺得咱們明嵐好像輕了。”

  白氏站在他身旁笑容盈盈,“哪裏輕了,是你許久沒抱她了,她每日糕點都能吃一整碟呢。”

  話音未落,便見小明嵐鼓起小臉,眼睛都放著光,“吃,吃糕糕!”

  惹得顧渠和白氏一陣笑,“你這小饞貓!”

  欄杆旁,張韞素激動的扯著盧嬌月的袖子,“月娘,你快看,這種焰火也太美了,有五種顏色!”

  盧嬌月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唔,是,是。”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呀。”張韞素聽出好友的敷衍,撅起嘴,“你在看什麽東西呢?比這焰火還好看?”

  她順著盧嬌月的目光,伸長脖子尋去。

  左邊站著的都是文官,穿著影青或是緋紅的官袍,焰火的光影在變幻,將他們的麵容也映出明明滅滅的影子。

  在那燈火闌珊處,一身青色長袍的禮部侍郎鄭泫,正直勾勾的往這邊瞧。

  張韞素瞬間明白,撞著盧嬌月的胳膊,擠眉弄眼,“怪不得無心看焰火呢,原來在看你家鄭大人呀。”

  她故意拖長尾音,鬧得盧嬌月雙頰酡紅,伸手就要去捂她的嘴,“你小點聲。”

  張韞素嬉笑著,“這有啥,再過不久,你不就嫁給他了麽。”

  盧嬌月臉更紅了,佯裝生氣不去理她。

  張韞素連忙去哄她,又往鄭泫那邊瞧了一眼,可別讓鄭某人看到,覺得她欺負他未來夫人了。

  沒想到這一瞧,不僅瞧見了鄭泫,還瞧見了歪頭看來的陸小侯爺。

  四目相對,張韞素臉上不矜持的笑容一僵。

  旋即,她忙躲開目光,垂下頭,手指握得緊緊地,心也咚咚咚跳的飛快。

  回想起方才陸景思那探頭一瞥,煌煌燈光下,他麵如冠玉,眉如墨畫,一襲尋常的青色官袍穿在他身上,愈發顯得長身玉立,風采高雅。

  他長得可真俊。

  而這樣俊朗的翩翩公子,再過不久就是她張韞素的夫君了!

  盧嬌月看著突然安靜的好友,有些稀奇,抬眼看去,忍不住笑了,意味深長的感慨著,“真是一物降一物。”

  倆人嘀嘀咕咕,又笑鬧了起來。

  倏然,盧嬌月朝前抬了下下巴,笑容清澈,“素素,你看沅沅那邊。”

  從這個角度看去,隻見那漫天焰火之下,身著華服的帝後並肩站立,一個玉質金相,一個仙姿綽約,兩人站在一塊兒,美得像一副畫兒似的。

  裴元徹一隻手抱著宣兒,一隻手摟著顧沅的肩膀,他看不見焰火有多絢爛,但聽到顧沅與宣兒的笑聲,他唇角也掛著笑。

  “這場焰火可真美。”

  顧沅靠在他的懷中,清澈的黑眸裏倒映出一朵又一朵璀璨明麗的倒影。

  男人的胸膛堅硬又溫暖,像是件大氅將她緊緊罩住,驅散夜露秋寒,讓她的心都變得安穩,有種塵埃落地的歸屬感。

  裴元徹的下巴抵著她的額,溫聲道,“你若喜歡,以後我經常給你放。”

  顧沅剛想說不用,就見他又垂下眼,朝著宣兒道,“咱兒子似乎也很喜歡,在我懷中一直扭來扭去,沒個消停。往日這個時辰,他早就睡熟了。”

  “是啊。”顧沅彎起眼眸笑,捏了捏宣兒的臉,“也不知像了誰,這麽小就這般貪玩。”

  裴元徹道,“那定然是隨了你,我從不貪玩。”

  顧沅哼了一聲,“明明是像你。”

  見父皇母後拌著嘴,宣兒咯咯咯直笑,忽然,奶聲奶氣喊了句,“母後。”

  顧沅怔住。

  裴元徹還沒反應過來,朝顧沅笑,“聽聽,孩子自己答了,是像你。”

  “他說話了,他喊我了!”顧沅烏黑的眼眸亮了起來,難掩興奮,“宣兒,來,再喊一聲,再叫一聲母後。”

  宣兒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乖巧的喊著,“母後!”

  裴元徹也意識到孩子總算開口說話了,濃眉舒展開,“我就說了,咱們宣兒天資聰慧,之前隻是不想開口罷了。”

  話音未落,宣兒抬起肉乎乎的小手,去摸他的臉。

  裴元徹配合的低下頭。

  宣兒的手軟乎乎的,先是撫上裴元徹的下巴,又去摸他的鼻子,最後摸了摸那雙漆黑的鳳眸。

  他歪著小腦袋,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了眨,軟軟出聲,“父皇…宣兒呼呼……不疼哦……”

  裴元徹有一刹那的失神。

  顧沅驀得紅了眼眶,千萬種情緒湧上心頭,她嗓子梗著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湊過去,吻了吻宣兒的小臉。

  宣兒被親了,很是高興,又喊著,“父皇,親親。”

  裴元徹回神,微笑著,“好,父皇親。”

  他親了親懷中的兒子,又拉過顧沅,溫柔的吻了吻她的發旋兒。

  顧沅麵染紅霞,他一本正經道,“要公平,都得親。”

  宣兒望著天邊,“父皇,母後,看花花!”

  顧沅笑道,“好,看焰火。”

  天幕間火樹爛漫,虹彩狂舞,星星點點,如雨如霧。

  裴元徹長臂微收,將顧沅與宣兒緊攏於懷中。

  縱然一片漆黑,卻始終有一束溫柔皎潔的月光,照亮他的世界,陪伴他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