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作者:小舟遙遙      更新:2021-11-17 08:01      字數:6074
  賽龍舟的選手幾乎人人都有紋身, 且麵積大,圖案多為麵目可怖的妖魔夜叉等, 據說這樣是為了震懾水中的蛟龍, 讓蛟龍不敢出來作祟,以保比賽過程的安全。

  顧沅興致盎然,看得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裴元徹麵色不虞, 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起茶杯, 淺啜了一口。

  “這什麽茶,這麽澀。”

  他擰眉道, 將茶杯“咯噔”一下放在桌上, 動靜不小。

  顧沅聞聲回過頭, 看了他一眼, 輕聲道, “大概茶水放涼了, 所以味道不不好了。我再讓店小二送一壺吧。”

  也不等她叫店小二,一側的李貴立刻恭敬道,“不敢有勞顧姑娘, 奴才這就去安排。”

  他在一旁可看的明明白白, 殿下哪裏是覺得茶水難喝, 分明是醋了!

  不多時, 李貴就端了兩杯上好的君山銀針過來, 茶葉鮮嫩, 茶湯清澈, 香氣撲鼻。

  茶水問題解決了,顧沅便繼續去看岸邊的盛況。

  再一次被忽視的裴元徹,“……”

  就在他思索著該怎麽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時, 樓下忽然響起一陣熱鬧的吆喝聲。

  隻見樓下眾人皆往一處攤子湊了過去, 烏泱泱的人頭攢動。

  裴元徹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就聽顧沅輕輕軟軟的嗓音在耳畔響起,“那邊是在設賭局,看好哪支隊伍,就給哪支隊伍下注,若是押對了寶,也能得一筆不少的銀錢呢。”

  裴元徹轉頭,對上她瑩潤的眸子,“你從前玩過麽?”

  “沒有。”顧沅搖了搖頭,眉眼間有些遺憾之色。

  每年她都是與素素和月娘她們一道出來,隨行的也都是丫鬟。可那下注攤子圍著的大都是男子,她們到底是閨閣娘子,也不好參與這些市井賭博,若是傳出去了,有失體麵。

  裴元徹也猜到其中原因,眉梢揚了揚,直直的看向她,“想玩麽?”

  顧沅錯愕,黑眸微微睜大,“可以嗎?”

  裴元徹嘴角掀起一抹弧度,“隻要你想玩,當然可以。”

  顧沅瑩細膩的臉頰泛起兩團淡淡的紅,踟躕片刻,咬了咬唇,小聲道,“想,我想玩。”

  “好。”

  裴元徹略一頷首,旋即朝李貴勾了勾手,淡聲吩咐道,“你去打聽打聽怎麽下注的。”

  李貴彎腰應諾,忙下去了。

  沒過多久,他就跑了回來,同時遞上一根細細長長的竹子做的簽籌。

  那簽籌上削得精細,上頭還刻著花紋與數字,倒是挺別致的。

  “殿下,顧姑娘,那攤主說了,每支隊伍都有一枚獨特的簽籌,你想壓哪個隊伍,便買哪支隊伍的簽籌。等到比賽結果出來了,便持著簽籌去鋪子裏兌換獎金。每根簽籌是十文錢一支,不同的隊伍賠率不一樣,那些大熱門的隊伍賠率較少,冷門的賠率高……”

  接著,李貴還細致的將每支隊伍的賠率都說了一遍。

  顧沅聽完後,朝李貴淺淺一笑,真心誇道,“李公公,你記性可真好,才這麽一下子功夫,就記得這麽清楚。”

  李貴受寵若驚,忙道,“顧姑娘過獎了,在宮裏當差,沒個好記性可不成。”

  裴元徹將手中那根做示範的簽籌遞給顧沅,“規則弄清楚了,你想買哪支隊伍?”

  “等等,我再看一看。”

  說著,顧沅倚著欄杆,認認真真的將那十八支隊伍掃了一遍,心裏也大致有了數。

  她沒立刻說,隻客套的問裴元徹,“殿下看好哪支隊伍?”

  裴元徹慢慢昂起頭,朝河岸看了看,須臾,漫不經心的伸手一指,語調慵懶,“那一支瞧著不錯。”

  顧沅順著他所指方向看去,當看到那片寫著“豐邑”的旗幟,瑩潤的眸子劃過一抹詫異。

  竟然是與她選的是同一支隊伍!

  見顧沅睜著水靈靈的眼眸,呆愣愣的看向他,裴元徹眯起眸子,“為何這般看著孤?”

  顧沅心說你是會讀心術麽,麵上卻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想押那一支。”

  “那我們可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裴元徹語調上揚,含著幾分笑意。

  他一笑,平素冷硬的麵孔就多了風流蘊藉的光彩,再加上他這句有些曖昧的話,直叫顧沅心頭亂跳了兩下。

  她忙避開他的視線,盯著那枚放在桌上的簽籌,輕聲道,“那就買那支豐邑隊吧。”

  裴元徹嗯了一聲,轉臉看向李貴時,笑意斂起,又恢複一貫的清冷,“你去看看鋪子裏這支隊伍的簽籌還剩多少,都買回來。”

  顧沅驚愕,“殿下,會不會買太多了?若是輸了……”

  “買個樂子,花不了幾個錢。”裴元徹道。

  李貴很快就下去買簽籌了。

  顧沅糾結一陣兒,還是忍不住問了裴元徹,“殿下,你為何會看中豐邑隊啊?”

  裴元徹也不好說,是因為她在觀察隊伍時,他在觀察她,因此注意到她的目光在豐邑隊多留了一會兒。

  他斟酌道,“孤看他們隊伍裏個個人高馬大,身強力壯,且秩序井然,不似其他隊伍懶懶散散,想來應當不會差。”

  說完,他看向她,“你呢?為何會選這支?”

  顧沅默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瓷白小臉染上緋紅,“我覺得他們身上紋的青鳳挺好看的。”

  裴元徹,“……?”

  ****

  下注鋪子給每支隊伍製作的簽籌是兩百枚,那些熱門隊伍的簽籌很是搶手,甫一擺出來,沒多久就被賣光了。隻剩下一些不上不下的隊伍,銷路頗為冷清。

  而顧沅和裴元徹選中的那支豐邑隊,也在這“賣不出”的隊伍之列。

  豐邑隊是從洛陽來的隊伍,此次是他們第一回參加渭河畔的比賽,長安百姓一來對他們並不了解,二來覺得他們外鄉人來長安,肯定比不上長安本地的隊伍對渭河熟悉,是以押這支隊伍的人,簡直少之又少。

  所以當李貴出現,一口氣承包了豐邑隊剩下的一百九十八支簽籌,立刻引來了不少百姓的圍觀。

  有人笑他,“真是人傻錢多,不懂瞎買。”

  也有人好心勸他,“這支隊伍不是額們長安的,是打洛陽那邊的,他們才來,壓根不熟悉這條河,你還是改買別的隊伍,沒準還能賺幾個銅板。”

  李貴和和氣氣笑道,“無妨,我家主子和夫人想押這支,就圖一樂嗬。”

  說著,他朝端陽樓那邊拱了拱手。

  勸他的人一看就明白了,能上那座樓的賓客,哪裏會缺這區區二十兩銀子,便也不再鹹吃蘿卜淡操心。

  等李貴捧著兩大筒簽籌回來,龍舟賽也在一聲號令之下,熱熱鬧鬧的開始了。

  隻見渭河之上,各色龍舟如離弦之箭一般,“咻”得一下往前衝去,龍舟上的橈手們個個意氣風發,整齊劃一的揮動著船槳,河水翻湧,激起一陣陣水花,真可謂是“千頃水麵琉璃滑,百艘龍舟競爭先”。

  烈日高照,岸邊咚咚咚的響著振奮人心的鑼鼓聲,兩岸的百姓們也紛紛呐喊鼓勁,現場的氣氛格外的熱烈。

  顧沅在樓上看得也頗為熱血沸騰,或許是因為下了注的緣故,參與感比往年要強烈許多。

  她黑亮的眸子緊緊地追隨著豐邑隊的龍舟,看到激動處,忍不住站起身來,伸長了脖子往外那邊瞧。

  兩隻白白嫩嫩的小手攥緊著,嘴裏小小聲念叨,“快點,快點呀……”

  見她這樣興奮,裴元徹側眸看去。

  初夏明媚的陽光灑下來,將她白皙的小臉照得明亮,這個距離,他還能看到她臉頰上細細淺淺的絨毛,仿佛是一層朦朦朧朧的柔光。

  或許是陽光太大,亦或是她看比賽看得太激動,她的臉頰漸漸透著淡淡的緋色,像是暈開的胭脂般,多添了幾分可人的嫵媚。

  一時間,裴元徹看得有些出神。

  倏然,樓下傳來一陣更為熱烈的歡呼聲。

  “太好了!”

  眼前的小姑娘臉上也激動的蹦躂了兩下,轉過臉看向他,嬌美的臉上滿是笑容,嗓音婉轉鶯啼般,“真是太好了,殿下,我們的隊伍贏了!”

  她眉眼彎彎,月牙兒般,瑩潤的眸子仿佛籠著一層瀲灩的水光。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裴元徹的腦中下意識浮出這句詩來。

  他從未見過她這般生動的模樣,這一瞬間,周遭的一切聲音、事物,仿佛都消失了。

  天地間,隻剩下他與她。

  她朝他笑了,還笑得這般歡喜,純粹,真摯。

  裴元徹隻覺得胸口鼓噪得厲害,恍若置身雲端般。

  前世的端午節,他也曾見過她這般明媚的笑容——

  那是他們的第二次相遇。

  彼時,她一襲湘色裙衫,站在樓閣上,顧盼生輝,笑意溫柔。

  隻是那笑不是對他的,她的目光直直越過他,落在他身後的文明晏身上。

  上一刻心動,下一刻心寒,便是他那時的感受。

  隨後,他心頭起了兩個瘋狂的念頭:

  其一,殺了文明晏,一了百了。

  其二,將顧沅搶過來,關進他的東宮,讓她隻對他一個人笑。

  後來,文明晏的確死了,顧沅也被他鎖在了金殿之中。

  可她的臉上,卻再沒有過當初的笑容。

  “殿下?”

  顧沅輕輕喚了一句,見裴元徹一副嚴肅的模樣,心中懊惱,是不是自己剛才太不矜持,所以他才這副表情?

  可她方才實在是太高興了。

  豐邑隊後來居上,勢如破竹般越過前麵三個對手,直衝終點,船上橈手們揮臂高呼,擁抱在一起的那一幕,太振奮人心了!

  若不是身份受限的話,她都想像岸邊那些平民姑娘一樣歡呼鼓掌。

  裴元徹這邊也被她這輕輕柔柔一聲喚了回來,稍定心神,就見到顧沅略顯不安的望向他。

  他眸光稍柔,溫聲問,“我們贏了?”

  顧沅眨巴眨巴大眼睛,笑著點頭,“嗯!”

  這般嬌柔乖巧,小貓兒似的。

  裴元徹眸子暗了暗,想要去摸摸她的發,更想將她牢牢地擁入懷中甚至是……

  手掌握成拳,他壓住那越發荒唐的念頭,迅速轉過身,嗓音沉沉,吩咐李貴,“去兌獎。”

  李貴眉開眼笑,小跑著去了。

  豐邑隊是冷門隊伍,賠率高達一比二十。

  二十兩銀子,轉眼成了四百兩銀票。

  真是搏一搏,板車變馬車。

  在裴元徹的示意下,李貴滿臉堆笑,將那四張銀票呈到了顧沅麵前,“顧姑娘,恭喜啊。”

  顧沅一愣,擺了擺兩隻白嫩的小手,“這我不能要。”

  李貴一頓,手依舊舉著,眼神飄向一側的裴元徹。

  顧沅仰起小腦袋,看向裴元徹,眸光澄澈,“殿下,本金是你的,隊伍也是你選的,這筆獎金應該你拿著。”

  “是因為你想玩,孤才下注的。”

  “可是……”

  “拿著吧,四百兩而已,就當孤給你做添妝。”

  顧沅呆了呆,隨即麵頰發燙的垂下眼,小聲咕噥道,“哪有未婚夫婿給新嫁娘添妝的!”

  這個男人,有時斯文規矩,有時又乖張孟浪!

  裴元徹道,“你就當最開始那二十兩,是孤借給你的。現在你賺了四百兩,還孤二十兩,剩下的三百八十兩都是你的。”

  顧沅本來還想拒絕,但抬眼對上他不容置喙的深邃目光,心頭不禁顫了顫。

  她輕抿唇瓣,低低道,“那、那我現在也沒碎銀子找你。”

  她與盧嬌月、張韞素一起出來玩時,錢財都是一齊放在心細謹慎的盧嬌月那裏。這會子盧嬌月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不用那麽麻煩。”裴元徹道,伸手輕輕指向她雪白的手腕,其上係著一條五色絲線編製的飾物,

  “孤出來的急,都忘了係五彩絲。不如你將這條送給孤,抵了那二十兩銀子?”

  端午節俗,這一日無論男女老幼,皆會佩戴五色絲線,除了辟邪外,還有祈福納吉的寓意。

  顧沅沒想到裴元徹竟然管她要這個。

  這五彩絲是她戴過的,也算是貼身之物了……

  就在她羞怯無措時,五公主和張韞素倆人吵吵囔囔的回來了——

  顧沅頓時看到救星般,忙看向她們,“你們回來了!”

  等走近了,張韞素和五公主也都消停下來,一個走到顧沅身旁,一個走到裴元徹那邊。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幾句,盧嬌月也回來了,也不知道她是去哪了,臉頰紅得跟打翻了胭脂盒似的。

  現在龍舟賽也結束了,兩撥人也得分開。

  臨上馬車時,李貴追著趕來,苦著一張臉對顧沅道,“顧姑娘,您行行好,收下這些銀票吧,不然太子爺要怪奴才辦事不利了。”

  顧沅見他眉毛都耷拉成八字,也不忍為難他,想了想,收了下來。

  “李公公,這個,麻煩你交給殿下吧。”

  李貴一看,是一條五彩絲。

  再一瞥,顧沅的腕間空蕩蕩的。

  他頓時會意,笑吟吟接過,說了句,“多謝姑娘。”便小跑著回去複命了。

  *

  顧沅臉頰紅紅的上了馬車。

  張韞素看到她手中的銀票,哇了一聲,好奇道,“沅沅,這錢哪兒來的?”

  顧沅緩緩坐好,將下注賭比賽的事說了一遍。

  末了,歎道,“我想著,等出嫁後,我拿這四百兩給他買些禮物吧。”

  張韞素道,“嗐,夫妻一體,你再過不久就要嫁給殿下了。這錢他既然給你,你就拿著唄。你若是與他算得這麽清楚,反倒顯得生分。再說了,你不是送了根五彩絲給他嘛。嘿嘿,我猜他這會兒,肯定高興著呢。”

  她胳膊肘輕輕撞了下沉默許久的盧嬌月,“月娘,你說是吧?”

  盧嬌月晃過神,木楞楞的點了點頭,“是,是。”

  顧沅望向盧嬌月,凝眉關心道,“月娘,你怎麽出去一趟再回來,整個人好像心不在焉的。”

  “對啊,你怎麽了?”張韞素附和道。

  盧嬌月眉眼怯懦,咬了咬唇,糾結了好半晌,才一臉羞窘道,“我、我撞倒了一個男人。”

  顧沅和張韞素皆是一驚。

  盧嬌月便將她的一番經曆說了——

  她帶著丫鬟離開後,便尋思著去頂樓看看風景,打發時間。

  可當她經過一個雅間時,無意聽到裏頭傳出些羞恥的響動,她心下一慌,急忙離開。

  她走得太急,在樓梯拐角處,剛好與一個男人迎麵撞上。

  “我也不知道我那會兒的勁怎麽那麽大,直接就把他給撞倒了……我、我還壓在了他的身上……那男人看起來好凶的樣子……”

  盧嬌月越說越覺得丟人,眸中泛著淚光,捂著臉道,“我真是沒臉見人了。”

  “我的天爺呐。”張韞素驚歎,又語重心長的看向盧嬌月,“叫你早飯少吃些,吃了那麽大張胡麻餅不夠,來了這,又吃了兩個粽子,勁兒能不大麽。”

  盧嬌月哭了,“你還跟我開玩笑!”

  顧沅無奈的瞪了張韞素一眼,忙伸手將盧嬌月攬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溫柔哄道,“月娘乖,不哭了。左右現場的隻有你和那個男人、還有小眉。小眉對你忠心耿耿,她肯定不會往外亂說的。”

  張韞素也趕緊哄著盧嬌月,自己伸手拍嘴巴,“哎喲我這張破嘴!月娘別哭了,我替你打這破嘴了。”

  盧嬌月很快又被她逗得破涕為笑。

  張韞素為了給她轉移心情,開始說起她與五公主一道的情況。

  與此同時,另一輛華蓋朱輪的馬車裏,五公主也一臉鬱悶的嘟囔道,

  “陸景思竟然朝那個張韞素笑了,他都沒對我笑!我可是公主啊!”

  “難道我比張韞素長得醜麽?而且那張韞素又不溫柔又不矜持,她就嗓門大一些。難道陸景思喜歡嗓門大的?”

  “皇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五公主哀怨的瞪圓了眼睛,看著裴元徹摩挲著那根五彩絲若有所思的模樣,很是無語,“不就一根五彩絲麽,宮裏要多少有多少,至於這麽寶貝麽。”

  裴元徹英俊的眉目舒展,唇邊緩緩勾起一抹笑,“這是你嫂子給的,自是不同的。”

  五公主,“……”

  她或許該在車底,而不是在車裏。

  馬車轔轔駛入皇宮後,兄妹倆在承天門分開。

  一回到東宮,裴元徹先是將那條五彩絲放進一個雕花楠木盒子裏,仔細保管。

  然後,他走到一麵等身銅鏡前,麵容肅穆的站定了腳步。

  一旁的李貴看著太子皺著眉在鏡子前停駐良久,心生疑惑。躊躇片刻,他小心翼翼的湊上前,“殿下,可有什麽不妥?”

  裴元徹壓低眉眼,沉聲道,“女人是不是都喜歡高大魁梧的男子?”

  李貴心說男女之事您問我一個太監?麵上卻訕訕道,“應當……是的吧。”

  裴元徹又問,“你覺得孤夠魁梧,夠高大麽?”

  李貴不假思索答,“那肯定的。”

  “那與今日賽龍舟的那些橈手相比呢?”

  “殿下您英明神武,氣宇軒昂,豈是那些賣蠻力的粗人能比擬的?”

  說完這話,李貴恍然明白過來,殿下這是還記著之前顧姑娘看那些赤/身橈手的事呢?

  裴元徹盯著銅鏡看了看,他身形是高大,肩背也夠寬厚,但若真脫了衣裳,渾身的肌肉不一定比得過那些橈手。

  尤其這幾個月來,他先是墜馬,後被風箏砸腦袋、淋雨發燒,又挨了五十棍子……

  仿佛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病痛中度過,他已經許久沒有練武強身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

  她既然喜歡那種精壯結實的,他得向她證明,他脫了之後,不比那些橈手差。

  他還可以由著她隨便看,隨便摸。

  這般想過,他目光愈發堅定,大步往外走去,“走,隨孤去演武場。”

  他要抓緊時間練練。

  等到新婚之夜,得讓她挪不開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