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恩科
作者:讓你窩心      更新:2020-03-13 13:58      字數:4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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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的帳是如此算的,他要利用斡脫商人的‘門路’打開通往內地的通道。當前兩廣沿海被蒙元設置了禁海區,在這個範圍內成為各類走私分子、匪盜的天堂。但是也隻是存在相對的自由,元政府設立隔離區是為了加強對瓊州的封鎖,自然不會任由走私販子猖獗,因而會時不時的遣兵進入隔離區發起清剿,烏合之眾般的走私販和盜匪哪裏是他們的對手,往往每次清剿都會造成極大的損失。

  即便事務局憑借便利的條件,每每能躲過元軍的清剿,避免重大的損失,而他們的武裝力量還難以正麵對抗元軍。但這些人做的都是瓊州的買賣,所以歸根結底損失最大的還是瓊州。另外隨著封鎖線愈加嚴密,向內地滲透也更加困難,一批貨物往往要損失五成以上,導致利潤下滑。這也是黃華為何要與陳吊眼聯合,借路通行的緣由之一。

  元軍現在圍了陳吊眼的山寨,切斷了通路,使得私鹽生意受損,他們不得不另行開辟通路。而斡脫商人如蒼蠅一般,哪裏有銅臭味兒都能尋的到,不過他們擁有特權可以自由出入不說,還會借助元軍之手打擊各方勢力從中謀取最大的利益,反而是他們從中獲利不小。

  趙此次的意圖就是通過向斡脫商人‘施恩’向他們買路,畢竟海貿生意要比販私這點蠅頭小利大得多,而隻要他們想掙錢就不愁不愁他們不入坑,且自己守住海峽也就把握住了定價權。他將自己的意圖與鄭虎臣、莊世林和周翔三人一說,他們也都眼前一亮。

  如此一來,事務局的商隊就可以暢通無阻的行走江南之地,鹽賣出去了錢自然也就回來了,大頭也入了內庫,解決了花錢吃緊的問題。同時,將作監也能夠通過斡脫商人夾帶的方式獲得急需的物資。而這些綜合算下雖不比‘打劫’來的快,卻並不比買路錢來的少,且‘打劫’是一錘子買賣,人家不來自己什麽也得不到。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四個人一合計便定下了談判的原則:

  要求斡脫商人協助瓊州開放欽州、雷州、潮州及福州四處商路,分別對應蒙元在沿海設置的湖廣行省、江西行省、福建行省和江淮行省。這四處皆有內河與大海相連,船隻可直達內陸地區;讓斡脫商人答應替瓊州收購戰馬、銅鐵等禁運物資,販運到瓊州;要求沿海各州府放鬆對內陸走私船的監管,使他們可以到達瓊州交易等。如此便可以放他們的船隻往返海峽。

  趙知道這些要求對於斡脫商人來說並非不能達到,無非是上下行賄,許與暴利罷了。加上蒙古統治者對於解決經濟問題並沒有什麽好辦法,他們的原則就是誰能給自己弄到錢就是好樣的,並不在乎用什麽辦法,而這些斡脫商人也早已摸準了他們的脈,再說商人重利,為了錢可以不擇手段。且對於這些斡脫人來說,蒙古人也不過是自己撈錢的工具,誰能給他們利益誰就是主子。

  但這幾條‘私路’的開通對於瓊州不僅僅是獲得物資和金錢那麽簡單,其中卻有重大意義,趙可以通過此向內地進一步的滲透,派遣人員、軍隊進入內陸發展勢力,建立根據地。一旦時機成熟發起複國之戰,這些地方都可以成為宋軍的內應,戰事一起一呼百應……

  忙忙叨叨之中很快進入九月,朝廷三月開科取士,經過鄉試和府試兩輪淘汰,加上恩賜的歸朝士子共有五百餘人已齊聚府城準備參加部試。開科對於每個朝代都是件大事,何況是行朝建立後第一次開科,趙令人擴建和修繕了科場,以左相陸秀夫作為總裁,參知政事劉黻、禮部尚書徐宗仁、吏部尚書陳仲微為副總裁;以應節嚴和文天祥為知貢舉。又任命了十八坊考官和提調、監場、搜查、受卷、彌封、謄錄、對讀等一眾事務官。

  萬事具備就待開考的時候,突然有士子鬧起事來,稱此次科舉不公。趙聽了一激靈,自己此次開科確實有違舊製。每次國家開科動用的財力、物力、人力可想而知。宋朝在英宗時定為三年一大比,也就是所謂的大比之年,就是指這一年有禮部會試。

  宋初科舉,僅有兩級考試製度。一級是由各州舉行的取解試,一級是禮部舉行的省試。宋太祖為了選拔真正踏實於封建統治而又有才幹的人擔任官職,為之服務,於開寶六年實行殿試。自此以後,殿試成為科舉製度的最高一級的考試,並正式確立了州試、省試和殿試的三級科舉考試製度。考試時間為秋天,各州進行考試。第二年春天,由禮部進行考試。省試當年進行殿試。

  當初趙考慮到宋朝也是多年未舉行科舉,而瓊州讀書人又少,為了能選拔些本地人才增加了鄉試,以利於更多的人能參加考試。而瓊州地方又不大,不需考生長途跋涉前來,因而在考試時間上也做了調整與舊製大不同。且當時他提出時,眾臣也都沒有反對,便照此實施,可到最後關頭卻又出了麻煩。

  趙起初以為是那些在府試中落選的士子鬧事,可細問之下卻非如此。原來自去年行朝決定開科之後,不僅瓊州的士子們知曉了此事,這事兒隨著行商和往來瓊州的人口傳到了內陸,並迅速擴散開來。因而許多內地士子也想參加科考,但是許多人卻都是聽聞,並不知詳情錯過了考試時間,失去了參加部試的資格。

  起初內地來的士子人少,隻能自歎倒黴,想回去又非那麽容易,隻能暫時安置下來等待再次開科。可隨著消息的擴散範圍越來越大,不懼險阻跨海而來士子也越來越多,最後聚於府城的達千多人。三人成虎,倍感失落的士子們便聚眾鬧起事兒來,稱此次科舉不公,都是大宋士人為何壞了規矩!

  獲知真相趙也隻能長歎一聲,感歎世事無常,這些士子也是可憐。想當年大宋朝厚待士人,對他們關愛有加,可誰想到大宋說完就完了。而換的新主子卻對士人並不感冒,開國改號以來二十年未開一科,讓這些士人的日子變得極為艱難起來……

  以趙所知忽必烈在作宗王時,儒臣謀士確實給他幫了大忙,他也假惺惺做了一些諸如“詔軍中所俘儒士聽贖為民”的舉措,無外乎是出於收拾人心,他攻略南宋的主要鷹犬皆是北方漢人將領。但李之亂後,忽必烈殺掉與李有姻親關係的漢臣王文統,對漢人疑忌心陸增。隨著江南平定,漢人儒生在這位大元皇帝眼中更是失去了任何利用的價值。

  至元二年,忽必烈下詔:“以蒙古人充各路達魯花赤,漢人充總管,回回人為同知,永為定製。”除此以外,禦史大夫“非國姓不授”,各道廉潔司也必選蒙古人為使,實足的土皇帝架派。於是元朝朝堂上出現一種奇怪的現象,南人上朝行禮完畢後,必將兩手背在身後。不知實情的外來者還以為中國南方人喜歡背後手站立以示有風度,其實他們是被迫做反剪被捆狀向蒙古人表示服從。

  在政治上,元朝統治者對占人口多數的漢人和南人,從多個方麵嚴加防範,即使是加入統治集團的漢人、南人上層,其權力也受到諸多限製。元朝中央統治機構中,總攬全國行政的中書省、掌管軍事的樞密院和主司黜陟監察的禦史台這三個部門的正官,非蒙古人不授。中書省的右、左丞相是統六部、率百司的最高行政官,終元之世,漢人、南人得任此職的僅世祖時作為“元勳宿望”的史天澤和順帝時特賜蒙古姓氏的賀惟一兩人。

  在宗教上蒙古貴族亦以士人迥異,起初他們信仰多神的薩滿教,後來皈依喇嘛教,尊奉吐蕃僧侶為帝師,對其狂熱崇拜,皇帝親自從之受戒。元中期在各路廣修帝師殿,祭祀第一任帝師八思巴,其規模製度超出孔廟。相形之下,儒學在蒙古統治者心目中的地位要遜色得多。由於社會文化背景的差異,他們對儒家學說的概念、體係感到難以理解。忽必烈早年曾對儒學產生一些興趣,但體會粗淺,後來在理財問題上與儒臣發生分歧,認為後者不識事機,與其漸漸疏遠。

  語言文字上忽必烈命八思巴仿藏文字母創製“蒙古新字”,頒行天下,凡官方文書必用其書寫,再以當地文字附之,這又將大批士人排出在外。元朝的儒臣們為了向皇帝灌輸儒家思想,不得不將經書、史書和有關講解用蒙文翻譯出來進講,花費九牛二虎之力,其間甘苦,可謂一言難盡。蒙古、色目大臣通漢文的,也是少數。為推廣這種文字,朝廷在地方上廣設蒙古字學進行教授。大批漢人為獲進身之階,不得不重入蒙古學校讀書。

  元朝大一統後,在全國範圍內推行裸的民族分類。第一等蒙古族是戰勝者、當權派,自然是龍頭老大;第二等是色目人;第三等是“漢人”,主要指中國北部特別是原金朝轄地的民眾,包括了漢族、女真族、契丹族、高麗族等,除此以外也包括較早被蒙古人征服的雲南、四川大部分地區的民眾。第四等,也是最後一等,是“南人”,泛指被元朝最後攻下的南宋轄境內的人民,他們被元朝統治者和前三等人蔑稱為“蠻子”。

  過河拆橋,是帝王們常用的伎倆,更何況忽必烈本人是位不曉仁義禮智信的虜君。在這種政治高壓與民族歧視的政策下,漢臣想與蒙古政權謀求合作,並施展自己的雄才大略,幾乎是天方夜譚。江南剛平定一年,忽必烈就以“汰江南冗官”為口實,追奪宋朝舊官的告身,把大批舊宋儒臣官員清理出去。

  元朝的這種岐視和民族壓迫,說穿了也是內心虛弱的表示。蒙古人用草原思維,或者原始社會-奴隸社會的那種觀念,來管理比它更先進的地區,隻能讓這些地區受到腐蝕,生產力下降,民眾不滿程度加重,理念和文化遭受破壞,這就從上層建築方麵決定了他們對儒士的態度。

  這些昔日的天之驕子,文人墨客,一下子淪為賤民,書中再無黃金屋,書中再無顏如玉,聖人之徒,匠隸不如。漢族士子自隋唐以來以科舉圖仕進的康莊大道,忽然變成了死胡同。春風得意的向往,隨著馬蹄聲聲和膻風陣陣,皆幻化為末路窮途的哭聲。

  所以,儒士們在元朝“最好”的出路,一是作吏,二是走教職一途。吏道汙俗,又要使上大把銀兩謀職位,因為在元朝,官吏貪汙是常態,清廉反而是變態。教職方麵,更是僧多粥少,學錄、教諭、學正、山長等崗位數目有限,比起現在的兩院“院士”還要稀缺,但待遇卻極其低下,從山長考上府州教授,不過是準正九品的官。七品算芝麻,這九品又算什麽啊?

  趙知道跨海而來的士子們並非都是走投無路之下前來瓊州撞大運的,其中定然也有對大宋仍懷有感恩之情,希望複國的忠良之士,但不論如何也要比那些甘為蒙古人爪牙,為其出謀劃策的無良士人強之百倍。再者他清楚一個民族的延續,首先是文化的傳承,這些士人正是文化的傳承和傳播者,而蒙元不到百年的國祚也正是因為他們未能融入其中。

  既然忽必烈有眼無珠,趙當然不能視而不見,若是因為顧及此次未能參加科考的士子,對於那些參加者明顯又是不公平。經過審慎考慮,又與眾臣商議後,趙決定明年三月開恩科,無論是此次落選的士子,還是未能趕上者都可參加,以求聚攏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