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尚狐狸一般狡猾的姿態讓王文濱頗為反感，可他的話聽起來卻和121號拍品大有關係。王文濱想了想，不動聲色地與尊尚虛與委蛇：“尊會長，知法犯法可不像是好做的生意。”

  會長二字王文濱念得很重，像一把刀子突刺進尊尚的耳朵裏，讓他有些輕惱。他帶著些陰陽怪氣激將王文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隻是不知道這樣的好骨氣能不能讓王總東山再起？”

  王文濱神色如常，端起麵前的茗茶淺淺地品了品，沒有答話。但尊尚卻看到了王文濱看似雲淡風輕的外表下，有些微微僵硬的身體，他不壞好意地暗笑了笑，眼神中帶上了一絲得意和了然。

  果然一陣短促的沉默之後，王文濱緩緩開口：“這樣的人並不難找，尊會長是有大智慧的人，不會想不到。”

  尊尚皺皺眉：“王總的意思是？”

  王文濱並不看尊尚，眼神飄向窗外來來回回的行人車輛，它們都看起來是那麽自由……他點起煙抽起來，吐著眼圈回複：“若我是發帖人，明知我與蘇家無關的情況下，是沒有必要逐層隱藏自己的IP信息的。”

  尊尚心中大駭，枉他自詡聰明，卻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層可能性：“您是說，若與我商會和蘇家無關，是沒有必要故意發了帖子又把身份隱藏得死死的，因為哪怕我們找到他也無非就是走正常商業關係流程，除非……除非他和我們有很深的關係，也知道我們一旦知道了他的身份，必然會對付他！”

  王文濱依舊看著窗外，煙霧朦朧了他的雙眼，讓他有些煩悶：“僅是商會，不至如此。”王文濱知道，不論是自己的公司突然爆發黑客攻擊事件或者這次商會背後的蘇家被爆料，其實都和突發奇想的無差別攻擊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

  隻要是開始了攻擊，那麽就必定是有的放矢。商會不過是一個幌子，讓尊尚不至於快速定位到危險的幌子，而蘇家，才是爆料人實際上要針對的那一個。

  尊尚的僥幸心理沒有得逞，果然王文濱也說出來這一點，那個爆料人是直接衝著蘇家來的。他急到：“若是蘇家，就更要盡快查出這個人究竟是誰！”

  王文濱長歎一口氣，掐滅了手中的眼頭，用很不情願的聲音低聲問：“時間？”

  “王總出馬，明天就能出結果了吧。”尊尚油滑的聲音蛇一般地纏上王文濱的脖子，他感覺自己似乎是落入了一個被編織好的圈套中，有些不能呼吸。

  腦海中浮現出妻子家人、公司職員的臉龐，以及賬麵上持續虧空的數字和白雙凱堅定溫暖的眼神，他點上一根煙，煙霧帶走了一些他的窒息感，他沒有看尊尚，隻是輕輕

  地點了點頭，隨即轉身走出了商會的VIP咖啡廳。

  尊尚並沒有閑著，蘇家一項老奸巨猾隱蔽於市井暗處，所有的項目和事務都被包裹了一重又一重的皮才拿出來操作，別說旁人了，哪怕就是在相師界，都沒有多少人能知曉他們的手段，更何況是區區的普通人，更是難以注意到蘇家在商界的翻雲覆雨。

  那這個爆料人，甚至包括那幾個評論人，和蘇家有密切關聯的可能性極大。

  尊尚仔細地思索了一下最近的幾件事，從祁冠霖妄圖把握祁家一直到酒吧的嬰靈邪陣被破，綺雲最終被抓，在這裏麵似乎密切地參與其中卻實際上什麽具體事務都沒有處理，了解所有前後流程可從來不在明麵上出現的，隻有麟雲集團了。

  難不成是麟雲集團出了問題？尊尚有些踟躕，他拿起電話，撥通了蒼安的號碼。

  一陣鈴音過後，冷酷的女聲便傳了過來：“尊尚，這可不太合規矩。”

  尊尚渾身抖抖，無論多久，他還是習慣不了蒼安這種陰間的聲音：“大事當前，還想得起來規矩？嗬，蒼董事長好大的官威啊。”

  “大事？什麽大事輪到你來給我通知了。”

  “蒼安，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尊尚清楚，正常情況下，他是不好直接將手伸進麟雲集團的，但這一次卻是有意外情況，而他又不能直接去稟了蘇翰池，才不得不跟這個陰森的女人打起了交道，“師父讓你管理麟雲集團，結果你幹了什麽好事兒？嗬，我好心好意私下跟你聯係，就是讓你好好地查一查，拔拔釘子，你要是想等到師父來問你，也可以，自己提前選個死法就是，我會為你求情的。”

  對麵一陣沉默，隨後本就冰冷的聲音越發陰森起來：“尊尚，你到底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蒼董還真是忙，網都沒時間上了嗎？”尊尚一邊冷笑，一邊將相關的爆料網頁發到了蒼安的郵箱中，“看完記得刪掉，別讓誰抓住把柄。”

  說完，尊尚掛了電話。他知道以蒼安的獨特嗅覺，是一定知道自己什麽意思的，麟雲集團如果有內鬼當然要交給麟雲集團去處理，而他這邊還有個王文濱在追蹤源頭。

  “兩條搜索線，我就不信我抓不到你。哼！”尊尚惡狠狠地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帖子，獰笑著。

  ——

  接到任務的一天後，顧北北被送到了青玉市，她看著自己麵前瞠目結舌的白雙凱，無奈地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你……你是，顧，顧大師？”白雙凱再次出口確認到，在此之前，他已經確認了兩次了。顧北北無奈地點頭：“白先生，是我……當時接您單子的就是我，和

  您聊天的也是我，即將為您解決問題的，還是我。”

  白雙凱依舊表情複雜，可最終還是點點頭，將車門打開，請顧北北上了車。

  雖然在抵達青玉市之前，白雙凱就主動地先給顧北北發了電子名片過來，但這次看到白雙凱本人，顧北北還是發覺到一些和名片上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那張電子名片，顧北北在看的時候就發現白雙凱整個人都有些灰頭土臉，眉眼間似有鬱結，無法舒展，雖然是笑著，但嘴角走勢還是下吊……總之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一個意氣風發老板的樣子。可今天一見真人，這些不好的感覺就完全沒有了，再加上他本人整體給顧北北一種熱情聰慧的感覺，這讓顧北北放下心來，並開始在心裏暗暗吐槽現如今的相機。

  在剛見到白雙凱的時候，顧北北並沒有一眼就認出他來，究其原因，是因為這個男人簡直太普通了——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仍在人堆裏就直接和人海匯城一片的背景人物。

  但在互相介紹之後，顧北北才發現，他從衣著打扮到舉手投足卻都並不普通，甚至有了些非富即貴的感覺。

  白雙凱穿著一身最平常的灰色西服，但剪裁嚴絲合縫、暗紋精致，一看就是出於意大利高定品牌的手筆；他的挎包款式也不新，卻是獲過設計和實用雙料專利大獎的奢侈品牌國際限量版；腳上的皮鞋走線也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舊了，但皮質卻是目前市麵上幾乎可以算是最高的成色。

  顧北北一向不了解這些奢侈品牌，隻是跟著莫夜朗時間久了，大概能感覺到這些東西的質地好或不好，很顯然，白雙凱穿的用的質地都是極佳，再加上他寬和又不失嚴謹的態度，以及禮節和聊天的把握都讓顧北北十分舒服，這倒讓他在顧北北眼中，和電子名片上“匯海林業集團總裁”的身份相符了起來。

  “白先生，您為什麽不直接在青玉市找相關的相師呢？”顧北北坐在車上，直截了當地問道，“您之前說自己對這方麵很感興趣，也喜歡研究，那應該知道青玉市就有一個相師是假祁家才對呀，而且他們可是口碑在外的一流相師。”

  白雙凱思索片刻，尷尬笑著說道：“不怕您笑話，雖說青玉市祁家風頭無兩，但同時也就意味著關注者眾多……”

  “喔，原來如此。”顧北北不疑有他，隨後自信地笑笑，“不過你放心，我也很厲害。”

  白雙凱喜道：“那就麻煩顧大師了，報酬這方麵您不必擔心。”

  他說的確實是實話，由於之前匯海林業的起死回生就不是因為他的商業操作，隻是所有公司多多少少都有些迷信，比如公司建樓或者搬辦公室之前

  ，都要看看風水，不管是有真材實料地做過陣法還是僅僅討個彩頭，都是極其正常的事情，可放到他的家庭身上，這樣做一旦被業界知道，就很容易被人詬病，這是他萬萬不能見的。

  更何況，尊尚最近忙於拍賣會的事情，答應了他會幫忙，可永遠都是口頭說得漂亮。芸芸的腹痛眼看一次比一次嚴重，他心如刀絞，實在是等不下去了，但他冥冥之中產生了一種預感：千萬不能讓尊尚知道他因為這件事私下找了別的相師。

  白雙凱心中喃喃：解鈴還須係鈴人，徹底解決自己妻兒的痛楚還是得讓尊尚來，但在這之前，隻要能讓芸芸的腹痛有所緩解就好，他實在是不忍再看妻子越來越痛苦的情形了。

  況且他也已經確認了多次，這個小丫頭就是網上那個顧大師，和眼高手低的年輕人一樣，顧大師對自己的才能也十分自信，如此便很好，正中了白雙凱的下懷。

  （本章完）